空中闪烁着散碎的光芒,月亮挂在成片的星光之中怯意又柔和。

祁霁的目光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转着,脑中回想起昨天早上傅水妄图想要试试他是否已经异化的事情。

甚至用血引出了本象。

那双专属于他的、吸血鬼的眼神已经三年没有出现。

祁霁指尖还带着前天被母亲划破手的痕迹,他用那只结痂的手指尖轻轻抚着上粗粝的暗纹。

暗纹上的材料是特质的,结痂处很快因为粗糙的纹路裂开一道口子,血珠不断往外冒。

祁霁只是淡淡垂头扫了一眼。

长久以来他对于那双澄红的眼珠子情感很复杂。

既厌恶又喜欢,二者的情感都到了极端。

导致祁霁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吸血鬼的自己,连他的母亲都不知道他已经异化成功,只把他当做是异能都没有的废物。

目光触及到桌边的铃铛,他顿了顿,手指敲击着桌案,不多时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嘲讽的笑容。

“啪嗒”一声,那本圣典落入了附近了垃圾桶。

他转身插兜离开了书房。

黑夜中的星星努力发着亮,想要点亮什么。

最后却独自躲进了层叠的云雾中。

周岁探出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突然起了雾,星星几乎都不见了,她有些失落地关上窗。

“根据资料记载Poseidon距离上一次露面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啾啾终于把傅水的生平全都复述完毕。

“所以为什么昨天早上会突然出现系统故障?”

周岁记得是从傅水使用异能之后,啾啾便出现了波动,“是因为傅水的原因?”

啾啾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件,这还是相处三天以来周岁第一次听到她用高兴的语气说话,“对!他居然能够屏蔽我!当时我不断尝试联系你,但一直被封在一个异度空间,我敲了好多代码都出不去,最后还陷入了休眠之中。”

周岁:“……”你被人屏蔽了咋还这么开心。

“而且刚刚我尝试用代码寻找他的本体,但是一无所获!宿主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由于那段时间被屏蔽,就连记忆影像都没有保存,除了一开始通过周岁的眼睛啾啾看到了傅水的长相以及他的嗓音其他事情都是一无所知。

傅水在桥洞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寒碜,但根据资料所显示他的样貌不差。身高腿长,鼻挺唇薄,能占的好样貌他都占了,关键是他的嗓音简直就是啾啾的梦中情嗓,听了以后数据上像是黏糊了蜜糖,美滋滋的。

周岁眨眨眼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想做啥?”

啾啾异常兴奋,周岁还从她话里听出了一分羞涩,“就,联系联系!”

周岁:“你这可不像联系联系的样子。”

她哦了一声接着说,“友情提醒一下,他不仅仅是屏蔽你了,他还发现了你的存在。”

“啊?”啾啾难得露出了一丝疑惑,“他、他发现我了?”

周岁晃悠着腿老神在在的,“他看出了我体内有东西,也就是你,系统姑娘。但至于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你刚好想要联系他你可以问问。”

傅水对周岁说的那一句“不能作弊”估摸着就是在提醒她脑中的系统,并且十分善解人意地把她给屏蔽了。

听到这话脑中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啾啾叹了口气,有点失落,“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可以玩玩儿呢。”

系统怕和吸血鬼接触。

周岁很敏锐,察觉到这个事情之后她猜测一百年前的“血钟事件”和机器人应该是脱不了干系。

现存的资料里头几乎都是一笔带过了“血钟事件”最后阶段的事情,几乎全都是“星球联盟会最后查出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利用吸血鬼和异能者之间的嫌隙从而激发了这个事件,相关人员已被超案院处理”这样模模糊糊的语句盖过。

至于怎么利用的,相关人员是谁,消息全都封锁的死死的。吸血鬼能落到这种地步,除去其他还有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模糊不清的结局,星球的居民中有人认为是裁判官收受了贿赂纵容吸血鬼。可谁又知道纵容、包庇的不是其他人呢?

啾啾有些丧气,少了一点平时的精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里有漏洞,还在自顾自的叹气。

“那就拜托你多帮我和他见几面,也让我看看他长得是不是比书上还要好看。”

周岁提醒了一句,“他会屏蔽你,你看不到的,我觉得你最好换个人单恋比较好。”

啾啾又沉默了一会儿,呜呜呜了几声丢下一句“我去休眠一下,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就没了声。

周岁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啾啾真的休眠去了才躺下休息。

早上十点。

AI制成的百灵在漆黑的房间空中溜达了两圈,最后停在了周岁的枕边。低下头晃了两下脑袋,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仍还在睡梦中。

它歪头想了想,扑腾着翅膀飞到窗户旁,咬着窗帘拨向两边。

暖黄的太阳光霎时驱走了黑暗,溢满了整个屋子。

周岁抬了抬手下意识挡住太阳光,翻了个身用被子包住头。

小百灵用翅膀挠了挠脑袋,随后飞到阳光下转悠了两圈最后停在床头,它吁了一下,“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房门外恰好传来敲门声。

周岁闷头抓了会儿被子,敲门声又随即响了一下。她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皮下有些乌青,起身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套在身上,迷迷瞪瞪地朝门外走去。

周岁搓着耷拉着的眼皮打开门,一道黑色的身影压在身上,橘子味的烟草气扑面而来。

她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之中。

周岁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下意识想要推开,抱着她的人开了口,声音发着抖,“岁岁。”

她的手停顿了半空中,硬生生忍了下来。

是周年。

周年身体微微发着抖。

周岁扫了一眼,衣服有些皱巴,像是一夜未眠。身上的烟草味盖住了香水,看来抽了不少。

周年很少在周岁面前抽烟。

周岁想了想抬手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哥,怎么了?”

良久的沉默后,周年颤抖的身体终于恢复平静。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眼眶发红,眼底下是一夜未睡的乌青但眼里神采奕奕,没有通宵后的疲惫,反而显露出兴奋的光彩。

他垂头望着周岁,像是要看穿灵魂。

周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抱歉,吓到你了。”

顿了顿,他垂下眼皮,低声道:“半夜听到一则新闻,一个晚上都在想就没睡觉。”

“新闻里的哥哥弄丢了唯一的妹妹。和我们经历太像了,我就想起我们俩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爸妈离开得早,一直是我们相依为命,你九岁那年出了一点事情,导致这些年性格古怪。”

周年笑了,他抬起头盯着周岁深褐色的眼珠子,里面映着一个他,他认真道:“不过现在你好好的,这就行了。”

周岁眨巴眨巴眼睛。

作为一个外来者她压根就没有原周岁的记忆,所有有关于“周岁”的事情大部分还都是从啾啾嘴里拼七凑八知道的。

不过周年口中九岁之前的记忆她有一点印象,每天都能想起一点。

可为什么原主的记忆从九岁到十七岁没有继承给她?

周岁摩挲了下指尖,对周年露出笑,伸出手扯了下他袖子上的褶皱,“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就好啦。”

周年身体一僵,有些紧张地抚平自己的衣角。

小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他们的身边,绕着二人转了两圈,脆生生开了口,“好好的就好啦,好好的就好啦~”

有个软糯的女童音从远处突然钻入了周岁的脑海,“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好的就好啦。”

她想要拨开面前的雾气看看是谁在说话,周围又变得空荡荡的,手中抓住的氤氲雾气也随风散去。

仿佛刚刚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过。

“岁岁,”周年轻轻喊了一句,声音很温柔,“我们去吃午饭吧,去你最喜欢的餐厅。”

“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他笑道。

“行,”周岁点点头,“给我半小时,我洗漱一下。”

周年:“不着急。”

等到周岁关上门,他才意识到已经回家了。

周年攥着手隐约有些激动。

昨晚通过电话,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晚上坐在实验室激动的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才回家。

Fred看到他出现在楼梯口,正在准备午饭的手一顿迎了上去,“Sir,您怎么回家了?不是正在处理报告吗?”

周年脸上的笑容淡去,回道:“回家拿点东西,顺便带岁岁出去吃饭。”

“那您的报告就来不及了。”Fred提醒道。

周年没有理会她说的话,侧身下楼,“我去洗澡,午饭不用做了,待会儿我带周岁出去吃,你留在家里。”

Fred“哦”了一声,“好的。”

周年看到客厅里多出的猫爬架,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还呆在原地傻乎乎的Fred,“昨天你抱着猫的时候在想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