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响刺激着神经。

小隔间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有节奏,一锤一锤像是砸在人的心上。

“Boom”

“Boom”

“Bomm”

……

周岁舔了下因为反胃而过度发白的嘴唇,“那个,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她下意识觉得再不过去,这玩意儿待会儿就可以可以打出钻地机的声音。

祁霁盯着那个小隔间没有回话。

他冷淡地点了下头,抬步靠近。

周岁立马跟上,耷拉着虚脱的步子走在后面。

地上的“人”斜着眼瞪了她一下,周岁毫不犹豫回瞪了过去。

在她侧身掠过刚刚靠过的墙面时,墙体的表面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原本黑色压抑的壁纸在一阵白光下变幻成了通体洁白的瓷砖,通透的瓷砖上挂着一幅长达两米的画。

与大厅乌七八糟的红黑画不同,这画是一幅山水画,主色调也是绿色和蓝色,黑红都少见。

至少第一眼不会让人感到压抑、没有生命力。

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心情放松很多。

画中蓦地出现一张女孩精致的脸,她瞧了一眼地上的“人”,她警惕地望着周岁二人的方向,想要从画里伸出手脚落地。

那个“人”嘶竭地叫喊声停了一瞬,望着女孩的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怎么突然叫声停了。

祁霁和周岁同时停下脚步,齐压压转过头望向他。

画中的人瞬间缩回了手脚,蹲在画角落里,试图隐藏自己,将自己和画融为一体。

那个地上的“人”在他们转头前就将头扭了回来,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们,嘴里“啊啊啊”的叫个不停,甚至快要压过小隔间里的声音。

周岁歪着脑袋问了一句,“你在叫啥?”

“人”的叫喊声更大了,他瞪圆了眼睛。

周岁眯了眯眼,“人”在紧张。

但很快,小隔间里的声响又吸引了周岁的注意力。

里头的锤子声真的变成了掘地机的声音,而地上的那个“人”貌似不太服输,居然也越来越大声,二人像是在打比赛,比谁大声。

“好幼稚喔。”啾啾在脑袋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这什么情况?”周岁觉得世界魔幻起来了。

还没有等啾啾回答,就听到身后祁霁冷淡的声音响起,“你看墙壁。”

言简意赅。

周岁眉头跳了跳转过头。

发现原本漆黑的墙面变成了通体透白的墙砖,还啥时候多挂了一幅画。

“Boom”身后的门飞到了地上。

周岁下意识转头,门正对着她面前的方向,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把锤子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跳动在空中不断砸向墙面。

她眼睛微睁,觉得不妙。

身后有股淡淡的香气袭来,微风拂过。

“小心!是异能者。”啾啾大喊了一句。

来不及了。

周岁脑袋飞速过了几种方案,最后意识到这一击下来估计能直接送走她。

那这样她就可以回家了!

情急之下,她没有控制好表情,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旋即转身。

祁霁:?

周岁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姐拎着把锤子就快要到她的面前。

她垂下眼,眼睛里是对于将要到来死亡的期待。

她眼中的光芒太过炽烈。

连裙子小姐眼中闪过讶异,想要停手却控制不住力量。

“周岁你干什么???”脑中是啾啾气急败坏的声音。

“找死。”她淡淡回了一句。

锤子距离面门还有短短几厘米的时候,周岁闭上了眼。

腕间搭上了一支冰凉凉的手,接着身体朝后一倒,撞到了一个毫无温度的身体。

——裙子小姐的锤子落了空,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黑漆漆的正在冒着烟。

祁霁松开手,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

周岁:……

“谢谢。”她扭头说了一句。

眼中炽热的光芒退却。

祁霁在她转过身后,掀起眼皮看着她的背影产生了一点好奇。

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好像很开心。

“呵呵,恭喜你,没有死成功。”啾啾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闭嘴。”周岁答道。

裙子小姐落地后一个翻身,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不好意思”。而后一把拽起地上的那个“人”朝着门口拖去,碾过玻璃的碎渣时,“人”的脸上又湿润了一点。

这次周岁终于看清楚了,之前他脸上湿润也是因为哭了,而不是沾染了洗手台上的水珠。

他很痛,但是再也没有发出尖叫。从洗手台拖行到门口,部分玻璃碎渣全都进了他的身体,地上显现出一道血色的长痕。

裙子小姐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这个还是真的不在意,一手拽着“人”,一手使劲用手中的锤子砸着结界,引得门口的AI服务员频频朝里头看。

砸了一会儿,裙子小姐有些气力不支,粗粗喘着气。

她发现设置结界的异能者太强,她完全砸不开,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得像个办法出去才行,她的眼神在洗手间内扫了一圈。

最后把视线放到了周岁的身上。

对了,这个女孩是设结界异能者的妹妹,只要劫持她就能出去。

自己和小顾就能安全了。

裙子小姐拖着“人”转身,举起手里的锤子抬起下巴,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喂,你过来,给我当人质!”

周岁:?

她举起手指了指自己,“我?”

“对,是你!”裙子小姐点头。

周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挂着笑但是语中冰冰凉凉的,“你先挟持她做什么?要挟我?”

语意之间还带着点淡淡的嘲讽。

裙子小姐听到声音后浑身僵硬,高大的阴影覆盖着她,就像是一场死亡宣告。

看到周年,一直不动弹的“人”突然开始挣扎,他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裙子小姐,朝着周年飞身扑去。

周年侧身躲过,举起手掌发动异能。

淡白色的光芒呈螺旋状包裹了“人”的周围。

他痛苦地大叫,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人”受到了精神力的冲击,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转。

裙子小姐愣了一瞬,随即扑上来。

“你干什么!你住手!”

周年表现出与平时温柔绅士完全不同的冷淡,他没有理会裙子小姐,只是在她的周围包裹起一个和“人”相类似的结界,继续对“人”进行精神冲击。

裙子小姐一开始的语气还很恶劣,直到看到“人”的脑袋出现了一个窟窿后,她哇哇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别杀他!我跟你走就是了!你个坏蛋,呜呜呜呜……”

“你个杀千刀的狗东西,呜呜呜……你别杀他,我错了,我跟你走……”

“你都杀了这么多人了,别杀人了,放过他求求你……”

这边周岁正在脑中和啾啾进行“礼貌”的交谈,听见裙子小姐的话二人停下了对话。

周年也诧异地停下手中异能,但防止二人逃跑,他给两个人设置下的异能结界并没有解除。

裙子小姐哭得断断续续的,见周年停下手,想要起身走向痛不欲生的“人”,却发现周围的异能结界让自己完全挪动不了位置。

“呜呜呜,狗东西……”她又骂了一句。

周年望了一下手掌心,他拧紧了眉头,“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你肯定就是最近那个杀人狂!”裙子小姐梗着脖子回道,“每一个来这家店里的异能者都出事了,就你们没事。肯定就是你!你的异能这么厉害,肯定就是你干的,否则怎么可能一点把柄都没有被异能局抓到!”

周岁用脚尖磨了磨地上那个黑漆漆被裙子小姐砸出来的坑,有些惋惜。

没注意到祁霁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侧,正在用余光看她。

她抬头问:“你说的杀人狂犯案的日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裙子小姐:“今年的年初,就是1月1日!吴笑枫来到这家店后就没有回去了,她的父母在几天前发现她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周岁收回脚,手揣着兜,回道:“很可惜,他不是你口里的杀人狂。木亚尔大厦我们是今年第一次来,并不存在犯案的可能性。”

她记得在车上,周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其中就有一句是说他们已经两三年没有一起出来吃饭了,这个木亚尔大厦的烤肉都没有人能够和他一起过来,这还是这几年来头一次回到木亚尔大厦。

这三天,周年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但是对于他这个妹妹的情感是毋庸置疑的。

至少在这一点上,周岁敢确保周年没有说谎。

“你是她妹妹!你肯定帮着他说话,你们,你们……”裙子小姐憋了半天憋出来一个词,“你们就是蛇鼠一窝!”

周年眉眼又恢复了那种温温柔柔的感觉,“小姐,对于你同学的遭遇我表示很抱歉,但是这件事情和我无关,刚刚会和你动手也是因为你先出的手。”

“我没有先出手!你不要胡说八道!”裙子小姐否认道。

“桌子上的肉是你在上面加的异能吧?”祁霁在一旁语气凉凉地提了一句。

说到这个的时候,裙子小姐还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是我。”

周岁笑了,“那你还说不是你先动的手?”

裙子小姐的眼神慌乱了一瞬,她结结巴巴地回道:“那是因为我想要自卫,你哥哥想要杀我我想要自卫有什么错?”

“你,你把我的东西打成这样你也有错。你们就是一丘之貉!你们全都是坏人!”

“进了洗手间之后,是他先攻击我的,”周岁言语淡淡,指了一下地上还在不断翻滚的“人”,“他是受到你的指使没错吧?那我就想问,我揍他自卫有什么错?进入木亚尔大厦之后,我们三个人全都没有做过其他不适当的动作,那就等于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姐你先动的手,现在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按照你的逻辑来说,我们自卫有什么错?”

裙子小姐嘴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挑不出半点错,因为周岁所说的,就是她一开始说的,只不过双方位置对调而已。

周岁接着说道:“小姐,麻烦拿出点实质性的证据,现在在这里乱指责逼逼赖赖的嘴炮是没有用的。”

“待会儿异能局就到了,你的……”她顿了顿,虽然裙子小姐称他为东西,但是周岁还是执着认为这个是一个“人”。

“待会儿异能局就到了,你的‘人’如果不想被带走,最好和我们具体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按照星球法案,他是会被抓走放到研究所进行研究。”

“研究所里是什么样的,生物实验课上老师讲得比我详细,不用我再复述一遍。”

裙子小姐脸上的神情凝重了一分。

周岁低声继续,“再者,星球不明的生命体随意伤人,研究所就可以不管某些条例直接进行无责研究,如果说我前面一句话只是代表他会被进行研究,而这句话应该就是下了死令吧。”

星球研究所对于星球不遵守规范的生命体进行研究,是不用负责的,就算不明生命体出现死亡,他们都可以不用负责。

裙子小姐的脸色彻底难看,手中的锤子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察觉。

周岁看着她的脸色,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但是言语之间毫无感情,“看你对他的态度,你也不希望他被抓走吧。抓走就是死路一条,对吧。”

“不希望!我不希望他出事!”裙子小姐猛然抬头,眼角红红的,像是要随时哭出来。

周岁点点头,略微弯下身和她对视,“好,那你就告诉我们你口中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并且不要一口一个凶手的叫我哥哥,不然我随时可以打给异能局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