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冠城默了一瞬,“嗯,卿卿在京都等孤回来。”

“不行!”程轻卿斩钉截铁。

“听话。”

程轻卿见他说得认真,若是他不带她下江南,连死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她不知道孟冠城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但她绝不会让他一人孤独死去。

然而她不能透露任何主线剧情,只好故作娇气,“不要,孟冠城你想背着我在江南找别的美人吗?哼哼!果然果然,男人都是如此。”

孟冠城自知此次下江南棘手非常,不想带她冒险,两个人明明都是担心彼此的安危,听了她的孩子话,好笑道:“听闻江南织绣技艺冠绝天下,孤给你好好寻件嫁衣,回来便娶卿卿。”

“你的眼光我向来不甚满意。”

直至回到府中,两人谁也不愿让步。

沐浴灯熄,程轻卿赌气不让孟冠城碰。

“孤的卿卿小祖宗还在生气吗?”

方才两人争执不下,孟冠城说了些重话,现在自然只有哄她的份。

程轻卿一股脑把他摸过来的手推开,背过身紧贴墙面不言语。

“卿卿,孤有件趣事与你说,转过来。”孟冠城扳了扳她的小身子,倔强不愿动。

程轻卿气恼地盯着墙面,孟冠城总是这样,一旦真的触及他不合心意之处,就算是她,他也会以他一贯上位者的身份叱骂她。

只感身后抱过来一个滚烫的身躯,撩开她散在肩上的青丝,温热的呼吸拂来,“别生气了,是孤失言了。”

颇有悔意地摇摇倔强的娇躯。

事到如今,程轻卿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带我下江南我便不生气。”

“卿卿……”孟冠城无奈地长出口气,“为什么非要去?”

他是不信什么怕他找女人的说法,两人到了这一步不至于这点信任都没有。

程轻卿翻过身子,闪烁莹莹泪眼,“殿下,我害怕,殿下不在这里,爹爹和阿娘也不在这里,我害怕……殿下……”

孟冠城见她楚楚可怜,心内犹豫,他是爱极程轻卿,但权力在他心中永远是位置始终没有被儿女情长撼动过,往日对她百依百顺也只是无关政权的事。

一旦涉及他手中的势力,他便会清醒衡量二者的重要性。

譬如程轻卿入狱那次,直危及的她的生命才做了生平第一次不理智的决定。

此回父王突然点他伴圣驾下江南,一看便知是大丞相的手笔,他不想让程轻卿冒险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得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对程轻卿付出的界限,极大可能会与敌方决定胜负之间,程轻卿成为他的举棋不定累赘。

让她安然在京都时最好的决定,但他实在不知道程轻卿为什么执拗要与他走这趟,问她又不能说出个一二。

程轻卿见他脸上有松动之色,纤弱的娇躯柔柔靠进他怀里,面颊贴在发热胸膛,捏着他的衣带轻扯,“带我去好吗?冠城哥哥,卿卿害怕……卿卿想和冠城哥哥在一起……”

程轻卿这一顿撒娇自己觉得怪别扭了,但俗话果然没说错,撒娇女人最好命。

孟冠城默了半晌,长叹一声,“程轻卿,孤败给你了。”

手上却怜爱地抚着玉背,“孤带你去,但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程轻卿见计成,欢然道:“好,殿下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这变脸的速度不由让孟冠城一愣,才知道她是装的,咬牙道:“越发长本事了。”

程轻卿伸指刮了刮他的脸,笑得奸猾,“殿下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孟冠城抓住她的手指含住,压身而下,“骗孤的后果准备好承受了吗?”

话还未了,程轻卿好好一件衣服又牺牲了。

银烛燃尽,红帐晃动。

“殿下,不、不要了……”

“叫什么?”

“冠城哥哥,不要了,放过卿……啊……”

“还早呢……嗬呃……”

三日后。

一艘豪华的巨大龙舟停泊红笙码头,船头雕刻神气龙头,上建楼阁宫殿,画栏曲槛,锦幕高张,金碧辉煌,奢靡至极,正是皇帝下江南的行船。

码头上,众多锦衣华服男女,侍从簇拥,皆是随驾下江南的宠臣、女眷或是妃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副出游景象。

众人候在码头,等待圣驾。

稍等片刻,圣驾倒是还未到,却见刚解禁六殿下的明黄轿子,缓缓而来。

众人无不纷纷侧目,官员看的是这位曾监国数年的天之娇子,想找机会上前攀附。

久居官场的他们谁不是条老狐狸,不可能蠢到以为一次禁足能把根基甚深的六殿下打压下去。再说除了六殿下别的皇子更是不成材,难道他大丞相想篡国谋位不成,故孟冠城无论何种处境,依旧引得一众官员谄媚。

而女眷与妃子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政事,在她们心内六殿下就是遥不可及容貌希世的贵子,不禁都眼波流转纷纷或羞涩或直接望去。

只见明黄轿子踏下一只精致锦靴,修长双腿落地,露出夺目面容,朗若朝霞,容止风流。

众人无不暗暗赞叹,真是副天赐的好容貌。

唯独沈芷遥站在人群中,见到孟冠城容颜焕映,气色红润,不禁一怔,她以为他被幽禁在府内,眼睁睁看着手中势力不断被她毁掉,却无能为力。

定是沉迷美色度日,过得心枯力竭,容色憔悴,怎么也料不到是如今这副场景。

孟冠城扫过众人,盯着沈芷遥勾唇一笑。

沈芷遥仿佛受到挑衅,双拳攥紧。不断暗想:不该是这样,他应该很惨才是,他凭什么还这么骄傲。

望见他转过身朝着轿前伸出手,像是在迎接人。

轿内一只纤手伸出握住他等待的掌面。

沈芷遥不可置信地盯着纤手上的白玉手镯,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竟然还跟在他身边。

程轻卿扶着孟冠城的手跳下车,孟冠城连忙护住她的腰,语气责备,“小心点,总改不了毛躁的毛病。”

程轻卿抬脸嘻嘻笑道:“这不是有殿下在嘛。”

说着忽感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程轻卿不是孟冠城或沈芷遥这种时刻是大众焦点的人。此时被那些各色意味的视线盯着,不自在地往孟冠城身后缩了缩。

孟冠城背身向众人,遮住程轻卿,习惯性地牵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低头盯着她道:“父皇和母后还有些时辰才到,饿了先吃点东西。”

程轻卿摇摇头,“不饿。”

耳里清晰听到众人对她的议论。

“那是谁啊?怎么跟六殿下在一起。”

“是程家的姑娘。”

“哪个程家?”

“被贬下江南的那个。”

“哦,就一介小官,看不出来他闺女有这种本事连六殿下都能迷倒。”

“看起来长得也没我好看,怎么六殿下不找我呢。”

“人家狐媚手段多呗,你有吗?爹都被贬了还在这贴着六殿下。”

“嘿哟,我可没这不要脸的本事。”

“也没见有个名份,是殿下的玩物吧。”

……

程轻卿垂眸静静听着,听她们提起家人时,忽有些酸涩。

孟冠城自然也听到了这些碎嘴的话,凝着程轻卿垂睫伤心,偏头睨向非议程轻卿的人。

片刻,转过身把每一个议论程轻卿的人盯着。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慌忙止了话头。

孟冠城望着那个说程轻卿是玩物的贵女,不悦地眯了眯眼,面上掩不住的桀骜,薄唇轻启,“妄议皇妃,该当何罪?”

声音不大,却清楚落在每个人耳里。

众人心头皆都一震,皇妃?

那贵女更是大惊失色,颤抖福福身,“殿、殿下恕罪,臣女失言。”

“孤念你又蠢又丑,这次不计较。”

那贵女挺大庭广众下被六殿下羞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众人没想到这个程家姑娘竟这般得六殿下的心,一时无人不敢出言。

正当此际,尖利的一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让在两侧,齐呼“恭迎陛下、皇后娘娘!”

圣驾一路登上龙舟,皇子公主等皇室子弟随后跟上,接而后妃等人,浩浩荡荡数百人上船。

程轻卿跟着孟冠城到船上,转过前面第一座楼阁,行入一座宫殿中。

此处是皇室子弟居住处,孟冠城一出现,立时数个皇子公主簇拥过来向孟冠城行礼。

就算是有比孟冠城年长的,但他手掌实权,也恭恭敬敬喊声六弟。

孟冠城淡淡向众兄弟姐妹回应了声。挡住直接或委婉与程轻卿套近乎的人,牵着她的手在林泉的引路下进入最大的一间房。

房中铺设奢华,当中一张松软大圆床,仿的是波斯国的制艺。

程轻卿欣喜扑到上面打了几个滚,她好久都没见过这种“席梦思”大床了。

面颊蹭了蹭上铺的毛毯,舒软非常,“殿下,我喜欢这个床。”

前有程轻卿扑床,后有孟冠城扑程轻卿。

“喜欢,回京便在我们的婚房也做一个。就是太大了,有人要逃跑的时候不好抓。”

程轻卿忆起每晚被他逼得无不可躲,恼羞成怒把他的脖颈一咬,“孟冠城你越来越不知害臊了。”

孟冠城咬了咬她的耳尖,低低笑道:“明明是有人一直求着冠城哥哥要。”

白日青天下,程轻卿被他说的好不羞臊,滚开身子不愿面对他的挑逗。

孟冠城长臂一伸,果然床太大,抓不到。

这时门扉叩响,是林泉的声音。

孟冠城说了声进,林泉便领着众仆搬两人带上船的物件进来。

“殿下,前边筵席预备开始了,皇后娘娘正寻您。”

孟冠城闻言,站起身脱下身上外袍。

“殿下去哪?”

孟冠城拣了件月白锦袍套上,“前边开了筵席,你不必去了。”

“为何?”

孟冠城抬起双臂,让林泉替他束好腰带,“走过场的宴会最没意思,到时你吃不饱还耽误午憩,待会儿有人给你送饭来,吃了便休息一会儿。”

程轻卿也不喜欢都是冷食冷饮吃半个时辰都没完的宴会,答道:“好。”

孟冠城收拾齐整,叮嘱道:“孤下午有许多人要见,不能回来陪你。若是想出去玩,林泉就候在门外,他带你去。不要一个人乱走,旁人向你套近乎也不要理,都是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知道了殿下,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都赶上我爹爹了。”

孟冠城拧了拧她那被他养得肉呼呼的面颊,“孤走了。”

程轻卿把香囊给他系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