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望了他片刻，他又抬手摸了摸他俊秀的脸。
“正道，那天爹打痛你了吧？”
回忆那血雨交加的一天，他看着儿子不禁又有些心疼道，他的眸中有些许的悔色。
慕殷闻言只是又抬袖擦了擦眼里的泪，然后坚强地摇摇头。
“哎。”
他不由又叹息一声，只是轻轻问他，“你心里怪朕吗？”
“不……是孩儿错了，一直不懂您的苦心，认不清形势，只会躲在您的背后寻求庇护，本就该打！是您教会了我一切，让孩子知道责任为何物，蜕变成一个真正坚强的男人，孩儿又怎么会怪父亲呢？怪只怪孩儿自己，太过懦弱，其实我早该醒悟了，只希望现在清醒，还不算太晚，孩儿一定努力去做，不辜负父皇的一片苦心与希望。”
慕洋望着他又点点头，目光一片欣慰，“你能明白这些，朕也就能放心了。”
他收回了手，又目光眷恋地看着他们母子道，“老实说，朕这一生真正在意的人并不多，正道，阿音，你们是朕如今在世上，唯一仅剩的牵挂，所以一定要过好。”
“子进……”
萧妙音哽咽道，她眸里的泪水更是止不住流淌。
“还剩什么呢？朕登上皇位，征伐一生，建功立业……文治武功，江山美人，声色美酒，朕明明拥有了一切，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探寻的目光看着迷茫，又有些悲凉，只是又自顾自地喃喃道，“临走时，除了一副躯体，一些金银死物，竟是什么都带不走。”
人活一世，生前无论再怎么风光荣耀，最后都要面临生离死别。
暗夜行舟，心如荒漠。
死亡最让人感觉恐惧的，竟是无比的孤独。
除了挚爱的妻儿，他对这人世间，还有什么挂念呢？
他还在意谁？又曾经爱过谁？
“娘亲……”
他不禁目光恍惚，又低声呢喃道。
幼时母亲是他最依恋的人，她也是伤他最深的那个人。
本就心生间隙的母子关系，随着朝政的对立，与时间的流逝，越发得冰冷僵持，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在意她了，没想到临死前，居然还是很想念她。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母亲一面了。
就是以前尚还在她膝下时，她也很少会正眼看他一眼。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羡慕慕演。
从小到大，他都是母亲最喜欢的孩子。
他曾经最渴望却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感情，他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就是这天下，母亲都更想给他。
不像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能卑微地祈求她的一丝怜悯，甚至还要去偷，去抢。
但无论母亲曾经对他有多么心狠，现在他病得快要死了，居然还是很想再最后见她一面。
“阿音，娘亲呢！太后那边传去消息了吗？朕快死了，临走前还想再见她一面。”
他又急匆匆抓住皇后的衣袖，有些慌乱道，话到最后，目光竟是一片泪光。
他曾认为自己早已经不在意她了，没想到最后，心底始终还是爱着母亲的，即便她没有给过他多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