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后,秦殊把秦闻7岁那年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都跟秦炎说了一遍,说完还是不敢相信:“不会吧?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猜测罢了,又不能肯定真就是他。”秦炎回应。
可是,金暗双属性,放眼整片天落大陆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个。
更不用说这人一看就是冲着秦家来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想对秦家做什么?
“接下来什么打算?”忽然,秦炎问秦殊。
秦殊坐在桌旁,单手支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回应:“还能怎么办?该干嘛干嘛呗,难不成抓不到他就一直待在这儿不走了?”顿了顿,他放下手,换上认真的语气,“我先去魅族的领地,然后去许家找你。他若真想对秦家做什么,不可能就此放弃,早晚会主动现身。”
秦炎“嗯”了一声,看着秦殊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想问秦殊借钱,他一定是疯了……
*
用过晚餐后,秦殊回了房。
这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知道祁闻可能是秦闻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他坐在茶几旁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七妹,我觉得,我可能、大概、或许……有魑族血脉。”
祁昧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
“因为,如果祁闻真是秦闻,我跟他同父同母,他是魑族后裔的话,那我也……”
“不可能!”祁昧不愿相信,“魅族怎么可能转生成魑族后裔?绝对不可能!”
秦殊无奈地看着他——说得好像能自己选择转生成谁一样……
唔,在这片大陆上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过祁罗都说了从他身上感应不到血脉共鸣,再加上他的御灵偏偏是魅族人恨之入骨的穷奇……
秦殊皱了下眉,真是越想越烦躁。
就在这时,祁罗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别想了。这些问题等去了魅族再想也不迟。”
祁昧也说:“主人既被祁罗大人尊称为主上,那么,不管今生如何,前世一定是魅族人,还是地位非常高的魅族人。”
说到地位,秦殊有些好奇:“魅族的地位划分是怎样的?能被称为主上的人,在族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祁昧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这……我不清楚。不过族长说过,魅族追求人人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何祁罗大人要尊称您为主上,还对您如此恭敬。”
“好奇怪啊。”秦殊真的觉得好奇怪,“总觉得你和祁罗,明明都姓祁,还有血脉共鸣,却像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
“倘若主人前世是几百年前的人,那也不是很奇怪。”祁昧回应,“毕竟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突然就沧桑起来了是怎么回事?”秦殊说着,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看开了一些,“也是,现在再怎么胡思乱想都没用,等到了魅族,希望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
第二天早上,秦殊起床的时候,秦炎和练霜早不知出发了多久。
在一个没有闹钟的世界里还能起那么早,秦殊是服气的。
这一次他没有等到中午,而是用过早餐后便离开星辉客栈,出发前往了魅族。
说是三天的脚程,但用飞的,三人当晚便抵达了魅族的领地。
它有个很引人遐想的名字叫媚香坡。
知道是祁昧的主人来了之后,整个媚香坡都被惊动了。
哪怕是半夜三更,魅族也倾全族之力出来迎接了三人。
魅族的现任族长姓祁名栖,是祁昧的奶奶,族人面对她时一点都没有面对族长时的恭敬,甚至还有直呼她为栖栖的,让秦殊信了魅族真的没什么地位之分。
“不知秦殊大人会来,请恕我族未能立刻出来迎接。昧儿,还不快给大人上茶。”祁栖说着,等秦殊在主座上坐下了,这才恭敬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多时,祁昧端着一个盘子回到了屋内,盘子上放着一盏盏小茶杯,看着有点可爱。
他一边把茶杯端到茶几上一边对秦殊说:“主人,这便是我向您提过的香酥媚,您尝尝好不好喝。”
“嗯,你也坐吧。”秦殊没想到自己来一趟魅族居然这么劳师动众,怪不自在的。
他拿起香酥媚看了眼,浅红色半透明的茶水底下铺着一层花瓣一样的东西,似乎是花茶。
他试着喝了一口,果然,花的清香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
“还挺好喝的。”他说。
“主人喜欢的话,我可以放一点在空间里,随时泡给您喝。”
“好。”
于是祁昧高高兴兴地去取茶叶了,秦殊则将视线转到一旁的祁栖脸上。
她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虽有皱纹,但头发还是黑的,不见多少白发。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秦殊不是很困,便想着睡之前先问她一些事:“不知道七……祁昧有没有跟您提过我的事?比如我的前世可能是魅族?”
“听说了一些。”祁栖回应。她的声音苍劲有力,还挺有威严的,“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您的?”
秦殊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魅族历史上有被称呼为‘主上’的人么?”
“主上?”祁栖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这……请恕我无法为您解惑。不过根据先辈们的记载,魅族人一向称呼族长为‘族长’,从未用过‘主上’这样明确表示隶属关系的称呼,因为魅族追求平等,像这样明显低人一等的称呼是不被允许的。”
秦殊微微皱眉——果然好奇怪。
紧接着,祁栖的下一句话:“‘主上’这样的称呼,比起族人对族长的称呼,倒更像是奴隶对主人的。”
此话一出,秦殊蓦地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祁罗,却见他正默默地喝着茶,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抱歉,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注意到秦殊的反应,祁栖不安道,“若有冒犯到两位大人的地方,还请恕罪。”
“没有没有。”秦殊连忙回过头来安慰。
奴隶……秦殊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或许是因为身为他仆从的祁昧称呼他为“主人”,他听习惯之后,便对“主上”这个称呼没了感觉。
可现在,他突然反应过来,“仆从”这个概念是在御灵一族统治天落大陆后才有的,在那之前,没有仆从,只有奴隶……
可是,如果身为魅族人的祁罗是他的奴隶,他又是谁?
秦殊默默喝了口茶,然后才整理好思绪,问出下一个问题:“所有的魅族人都在这里吗?有没有离开的?比如……和御灵一族通婚的?”
“抱歉,这我也不是很清楚……”祁栖无奈道,“不过可以告诉大人的是——这里是魅族的领地,是我们的家园,而不是牢笼,所以,任何人想出去都可以出去,没有人会阻止。若能和御灵一族的人相知相爱,相互结合,身为同族的我们当然也会祝福。”顿了顿,“不过御灵一族重视血脉,正常来想的话,应是看不上我们的。”
这么说,他和秦闻还是有可能是魅族后裔的?
秦殊还在沉思,忽然,祁罗开口问了这么句话:“魅族人从以前起便姓祁么?为何不叫祁族?”
听到他的声音,祁栖看向他,有些意外:“大人为何有此一问?”她问着,不等祁罗回应便接着说了下去,“魅族以前还真不姓祁,而姓魅。”
祁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说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种族都以姓氏命名。
所以,听到祁昧姓祁,然后说自己是魅族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根本不是魅族啊……
他是祁族。
祁栖没有注意到祁罗脸上的恍然,接着说下去:“倒不如说,魅族从一开始就分两支。一支姓魅,一支姓祁。狱池一战过后,两支魅族人相互通婚,历经百年,早已不分彼此,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只留下祁这个姓。”
“两支魅族人。”祁罗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心底突然腾升起一股悲哀,不禁反问了一句,“真的是魅族么?”
“呃……抱歉,请恕我没能听懂大人的问题?”祁栖不安地看着祁罗,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秦殊也朝祁罗投去疑惑的视线,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哀伤的表情。
“没什么。”祁罗说着,忽然起身走向屋外。
祁栖愣了一下,无助地看向秦殊,秦殊连忙开口安抚:“没事,别紧张。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他。”
“是,大人。”祁栖点头应下。
于是,秦殊也站起身,追着祁罗的背影离开了屋子。
他走到祁罗身边,陪他一起看着满天星辰,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怎么了?”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祁罗头也不回地说着,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主上,我似乎知道为何你我之间没有血脉共鸣了。”
秦殊:“为何?”
“因为,你我本就不是同族。”祁罗回应。
然后他的下一句话:“但我们的后辈,成了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