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一遍,太宰可以确定,对中原中也感到[好奇]——这一在他身上罕见的情绪的同时,他现在真的很讨厌中原中也。
越是待在同一个空间,越是呼吸同一片空气,这种感觉也就越强烈。
一副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总是摆着[老子看得很开]的架势。吃到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食物时,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的那种、大约是吃到美食的满足感。
太宰吃平常的食物,也吃他人眼中的珍馐,但总结起来,这些食物在太宰的感觉中,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级别。
放了食盐就是咸味,加入糖类就是甜味。进食对于太宰来说,只是[维持生命必要养分]的、一种近乎无赖式的粘附在生命个体上的缺点。
就算是蟹肉这类容易吞咽的食物,终究来说也只是不难吃而已。
通过[进食能享受到什么]这种事,是太宰无法想象的。
但是眼前这个叫做中原中也的存在,就能轻易的做到[享受]这种事。
极其容易满足的蛞蝓,毫无知觉的、在他眼前肆无忌惮的炫耀着这种他无法获得的快乐感。
‘真是讨厌啊…真是讨厌这个家伙,这个叫做中原中也的家伙。’
——从鼓起脸颊、逐渐按压下心中那股粘稠恶意,重新转变为微笑的太宰。看着情不自禁对他露出浅笑的中也,在心中又一次重复的想。
但好在太宰目前还有比玩弄中也更加有兴趣的目标...大概。
“[圣杯战争]——这本书里是这样重复的提及这个词汇的。”
将手中羊皮纸制成的旧书摇晃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太宰像只猫一样轻巧的坐在旧沙发的靠背上,一边向已经表示出倾听姿势的中也这讲述。
“精简掉一些以蛞蝓的智商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剩下的大概意思就是——[圣杯战争]主要是由冬木市的大地主远坂、以及制作圣杯系统的爱因兹贝伦、与一个叫做玛奇里.佐尔根的魔术师,这三方在18世纪末期的时候,一同在冬木这片土地上举办的许愿机争夺赛。”
“十八世纪末?”中也的身体微微的向后仰,“现在是1994年了啊?”
“这当然是因为没能成功的进行愿望分配啦,毕竟三方都出了力,结果却只有一方能得到许愿机会什么的……以人类本性的独占欲,当然不可能毫无矛盾的就完成分配,所以我才说是争夺赛嘛~~”
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的太宰竖起一根食指继续讲述:
“总而言之,第一次圣杯战争因为三方最初的创始人意见不合而分配失败了,大家都不欢而散,所以谁也没有得到最终的奖品。
但是想要再一次让许愿机出现却需要60年的时间,所以这次许愿分配又拖到了第二次圣杯战争。”
“那也还离现在的1999年差得还远啊……”
“原因当然是第二次圣杯战争也失败了阿~~根据这本书上记载的、失败的理由是——没能与被召唤出来的[从者]做好沟通,结果圣杯战争必要的[小圣杯]被[从者]直接干掉了…这种不明觉厉的理由呢。”
听到太宰以上讲解的中也按住头顶的帽子:
“哈——?圣杯战争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小圣杯]和[从者]又是什么玩意?”
“嗯…我看看...”太宰翻动着手中的羊皮纸书页,继续选择性的解释:
“…这样向蛞蝓君说明吧,[小圣杯]简而言之就是装许愿机的盒子,没有这个盒子就无法实现最后的许愿仪式,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那[从者]呢?”问出这句话,莫名的、中也觉得自己会听到不想听的东西。
“这还用我描述吗?”
看着中也,在昏暗灯光的阴影下,太宰的嘴角出现一个足以称得上怪诞的笑容:
“当然就是被参赛者召唤出来的某种存在啊~~…对,就比如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也不用动脑子的某只蛞蝓,老实说完全不明白这样的物种为什么还能活在地球上呢~~明明是浪费空气的类型~~”
‘又来了啊…’并没有因此生气的中也,包容的同时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小小的太宰。
察觉到中也表情的十二岁少年故作踉跄的向后倒退三步,脸上是完全泄露在外的嫌弃:
“…真恶心啊,你那是什么奇怪的怀念眼神,果然还是拉响儿童警笛比较好吧。”
“儿童警笛?你有那玩意?话说回来,这都属于城市郊区的山里了吧,你觉得警员会听得到?”
“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守林人小屋,山上还有寺庙!而你最先关注的前提就是警员是否听得到吗?嗯嗯~~果然不愧是心怀恶毒想法的犯罪蛞蝓!”
“不,擅自给我取外号就算了,犯罪什么的、老子还什么都没做啊!”
太宰双手抱胸,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等到你做出来的时候就完全晚了!我可是含苞欲放的年纪啊!!禽兽蛞蝓!10000度温泉蛞蝓!!”
叹了口气,中也淡然的举起拳头:
“哪里来的一万度温泉啊,你这心思肮脏的青花鱼小鬼!”
砰的一声,世界再次安静了三秒。
“痛痛痛!!”眼角溢出泪花的太宰双手抱着脑袋趴在茶几上。
中也嗤笑一声:“就是这样才好,能让你这小子稍微长些记性。”
“…啊咧?为什么好像有蛞蝓在转?难道是因为今天脑袋上罕见挨了三发的原因吗?感觉痛的地方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响,是前段时间的自杀后遗症终于出现了吗?有好多小人在讲无聊的话啊~~~”
听到以上这些这话的中也,装作不在意的重新将眼神放在了太宰的身上:
“…我的力道控制当然是毫无疑问的,从手感上来判断也没有敲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这么装模作样,是在撒娇吗?”
正想着要不要在地上滚两圈的太宰抱着头的手僵住,看向中也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一只被车轮碾爆的蛞蝓,稍显稚嫩的鸢色瞳孔里满是嫌弃。
在这眼神之下,想要伸出手揉一下太宰脑袋的中也,半途伸出的手——尴尬的落在折叠桌面的报纸上。
偏过脸,在中也视线触及不到的另一边,太宰嘴角上出现阴险的快意。
虽说无法从正常人能感觉到快乐的事务上获取愉悦感,但[如何利用他人的纠结与苦恼来获取愉悦]——的这种方法,太宰终于在中也的身上首次尝试成功了。
‘虽然很讨厌,但中也君果然很有趣啊~~’
“啊咧~好像蛞蝓吵闹的声音少了一点~”直起身体的太宰伸了一个懒腰,“那么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言归正传~~之所以现在还有圣杯战争,也是因为第三次圣杯战争也失败啦~我手中的这本记录的作者就是第三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顺便一说,第三届圣杯战争的小圣杯叫做伊莎贝拉.冯.爱因兹贝伦。”
太宰口中没头没尾的话让中也从报纸里抬起脸:
“第三届圣杯战争失败的原因呢?”
“原因不明,记录突然终止了,恐怕是这本记录的主人在圣杯战争的半途就死掉了吧,被七组主从的其中一组干脆的消灭掉,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
“七组?不是说只有三方吗?远坂、爱因兹贝伦、还有一个玛奇里。”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蛞蝓君~!]问题是圣杯降临这个仪式要举办成功,必须要有七个从者才行呀,一个人在一般状况下,负担一个从者现界的魔力就已经是极限了哦。”
“为什么会用那种哆啦A梦对大雄的语气……所以说你这小子把我召唤出来,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啊?”太宰像是害羞那样吐了一下舌头,“并没有那么严肃啦~~只是突然好奇心满满的尝试了一下,结果就啪的一下召唤出来一只我完全不想要的蛞蝓了呢!”
中也捂住脸,“你这小子的表情倒是和恶毒的话互相匹配一下啊……”
“不过要说愿望的话,我是有的哦。”太宰突然的说道。
“去死吗?”中也貌似毫不在意的问道。
“嗯!”
“为什么?”
“为什么…?”
衔接着中也的反问,太宰歪着头看向他,伸出手指向他自己。
“理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活着的话,无聊的事太多了啊...再说了,人活着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光是生老病死之类的人生八苦全会实现也就算了,无聊的人却仍然比比皆是,不是想要从他人身上获取什么,就是想要从他人手中保护自己不被夺取什么,不觉得很微妙吗?
说起来生存这种行为,本来就是基于遗传基因的复制固定在生命体上的程序,这么一想,人类都像是机器人一样,程序上写的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就是为了更多人的生存……继续思考的话,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太宰停下了声音。
并非是想要说的话已经陈述完毕,只是太宰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对中也说出了他一直存留在心中的、对谁也没有吐露过的看法。
‘...我居然会对区区一只蛞蝓吐露心声?撒娇还是求助?又或者两者都有?’
想到这里,太宰缩回了单人沙发之中,面无表情的将冰冷的水灌进喉咙。
‘真是逊毙了,好羞耻,啊啊…真的是羞耻到好想快点去死......’
看着突然一言不发的太宰,身披黑色风衣的重力使环抱着手臂,弯起嘴角。
他像是太阳那样不容忽视的如此宣布:
“喂,小子,既然有机会参加可能会获得许愿机的比赛,干脆把愿望定得再大胆一点怎样?比如说许一个[这一生都会幸福美满]的愿望如何?”
“...不要。”太宰故作嫌弃,将双手收回衣袋: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个许愿机一定是假的啦,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这种话,也只能骗骗那种脑子里还残留着天真的、长不大的小孩子之类的......粘乎乎的蛞蝓君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许愿机]了吧?也是呢,毕竟再怎么说、只是区区蛞蝓罢了。”
“但是这奇怪的仪式不是都把我召唤出来了吗?”
中也略微自嘲的看着昏暗灯光之下,自己映在地面上的倒影。
他认真的看向故意不与他视线交错的太宰。
“绝对不是骗你,我之前可是死过一次了,要说什么都不算奇迹的话…那么死而复生绝对是奇迹了。既然这么神奇,就试一下吧。”
衣袋中的手渐渐握紧。
“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你和另一个与我[很相像]的人十分熟悉,于是想要从我的身上,侧面的对[他]进行自以为是的补偿吧!”
突然地、报纸轻轻的拍在头顶上,稍微的让太宰感到有些温暖。
中也的声音仿佛飘过柳絮一般,带着轻快的笑意:
“你在小看谁呢?我只是不想欠下无法还上的人情罢了。
救命之恩,即便是无意之举,也要以救命之恩相报!这就是我中原中也的处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