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谁是御主?这还需要分辨吗?”太宰像是猫一样弯起了嘴角。
“原来是这样啊…”看见太宰挺起胸脯,仿佛满面自豪的姿态之后,间桐雁夜恭敬的向另一边不发一言的中也点头示意:
“中原先生身为御主,实力却堪比从者般强悍,居然能随便的使用出无视重力的魔术……”
“……”太宰的微笑陷入了凝固的状态。
‘只会通过外表来判断内在,世界上果然还是笨蛋居多啊…’
“……”中也将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表情。
“…御主不是我,是我身边这个小鬼。”
“……诶?!”间桐雁夜不敢相信的眼神放在了太宰的身上。
“太宰君不是从者?!我还以为一定是专注于研究魔术、甚至于研究魔法的历史名人!”
‘专注于研究魔术和魔法…也就是说,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会被体术一拳放倒的感觉吧……’太宰在心中不带情感的分析间桐雁夜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虽然通过简单的对话,已经让太宰确定了间桐雁夜是个有着天然属性的普通笨蛋,但[很弱]这一点放在他的身上,的确又是无法争议的事实,真实的状况让太宰有些不愉快的鼓起脸颊。
尽管鼓起脸颊这个表情,也是故意的在向间桐雁夜传达自己的不满,好让对方升起些许的愧疚之心,答应他接下来的[小要求]就是了。
“…真的很抱歉,”间桐雁夜有些尴尬的向太宰道歉:
“因为与我契约的从者也有着无法让人看穿数值的能力,所以在看到同样观测不到任何魔力波动的太宰君时,就不由自主的就把这当做理所当然的带入了……”
太宰装作一副勉强接受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稍微介绍一下与你契约的从者吧~毕竟再怎么说,我们这边也暴露了相当程度的情报呢。”
听到太宰的话,间桐雁夜有些犹疑,但看到对面的两人都似乎理所当然的姿态,还是咬牙让与他契约的从者实体化了。
当漆黑的从者自空气中显现出来的那一刻,屋内原本温暖的光线,好像都因为那一层看不穿的黑色薄暮而变得冰冷。
缠绕着这名从者周围的薄暮,似乎在吞噬一切可以使得他显现出样貌的粒子,只能勉强的让看到其形体的存在,只能判断得出这个从者是个身着中世纪盔甲的人形。
突然之间被御主要求实体化的从者的确是乖乖照做了,但这一表现是出自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性,还是狂化之后显露的本能——这两点恐怕谁也无法得知。
他只是安静的站在被要求站立的地方,没有被下达战斗命令的Berserker,此时此刻,就像是一片藏匿在过去之中的影子。
“唔姆…这就是你的从者啊…是什么职介?”
早已从小樱那里得知这个从者是Berserker[狂阶]职介的太宰,不让对方额外联想的明知故问。
“…召唤的仪式中额外加上了狂化的咒文…所以是Berserker。”
间桐雁夜沉下声音,压抑刻印虫在体内肆意吸取生命、转化为魔力的痛苦,在看见太宰渐渐接近Berserker时,被良心战胜的忍不住出声阻止:
“…太宰君,我还不能完全的控制他…无关系者贸然靠近…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听到这话的太宰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他突然的就像是猫猫向桌面上的水杯伸手那样,将自己毫无疤痕的手伸向了Berserker。
但就在快要接触到的时候,被一只手瞬间抓住了手腕。
是这场对话中几乎不发一言的中也。
他眼神平静,语气也听不出丝毫波动的对太宰说道:
“别一时头脑发热,你不是和我有约在先吗?”
虽然中也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但太宰还是能从这手掌中感受到,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拥有的、澎湃血液流转间所形成的温暖感觉。
‘但是这却是伪物,只是终究会消散的,我无法拥有的虚幻之物而已。’
太宰垂下眼帘,表情又重新的恢复到漫不经心:
“是——是——,我知道啦~中也君,你到底还要用你那粘乎乎的蛞蝓触角沾到什么时候啊?和一只蛞蝓粘到一起我可不愿意,毕竟我最讨厌的就是蛞蝓和老鼠了!”
“所以说老子到底哪里像是蛞蝓了啊!”中也嘴角抽搐的放开太宰的手腕。
“全身。”
太宰敷衍的回答了中也,随即又重新看向已经让Berserker回到灵体化状态的间桐雁夜。
“雁夜君,你召唤出来的Berserker,似乎并不能长时间的保持着形体啊。”
“…因为添加了狂化的咒文,魔力耗费比其他职介的从者多出一倍,的确是Berserker职介的缺点没错,”微微的喘了一口气,间桐雁夜继续说道,“但是与之相对的,从者的数值会比其他职介的更加优秀。”
“恕我失礼,”太宰双手交握的抵在嘴唇前方,直视着间桐雁夜的鸢色的眼瞳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所拥有的理性。
“听闻令兄长所说,雁夜君是在一年前才回到家中,才开始向父亲学习魔术方面的知识…这一点我说得没错吧?”
听到太宰的话,间桐雁夜下意识的回避对方那过于理性的目光,手指收紧,抓紧了大腿上方的裤子布料。
在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间桐野鹤的脏话之后,他重新的平静下来: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这一点和我们之间的合作…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才对。”
“虽说如此,但是雁夜君的状况…活不了多久了对吗。”
太宰突然说出的惊爆言论,顿时让间桐雁夜抬起了脸,想从对方鸢色的眼瞳之中看出什么。
“哎呀~雁夜君这个反应,看来是我说中了呢~~”太宰轻快的笑了,“答应我的合作要求,是想着能否好运的获得圣杯,治好自己因修习速成魔道、而已经快要死的自己吗?”
“不,不是这样的。”
出乎太宰预料的,间桐雁夜斩钉截铁的反驳了他的猜想,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我之所以继续参加这场圣杯战争,只是想利用手中尚且持有的力量,对同样参加这场圣杯战争的远坂时臣,进行自不量力的复仇而已。”
在这一刻,间桐雁夜表述的声音中省却了一切温度,就像是他活下去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看到间桐雁夜这副姿态,太宰稍微的感到了些许的、[超出预料之外]的趣味,虽然这趣味仿若放入口中的一粒小小的砂糖般,刹那间就让他失去了回味的余韵。
稍微的联想了一下间桐樱原本的姓氏,和间桐雁夜对间桐樱的态度,太宰就大致的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因嫉妒和身体的扭曲,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扭曲,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复仇者”。
可怜吗?同情吗?又或者是不甘看间桐雁夜这样自我堕落下去?——一般的正常人应该会对间桐雁夜生出这样的心情,但是太宰没有。
又或者说无法做到。
他曾经很想拥有这些,想看到他人眼中美丽的光景,享受到他人能够享受到的喜乐。
但现实却并不是把每个人都安排得那样完美的,又或者说,完美只是人类无法想象出的、却又一直在不断追逐的、一个像梦一样看不到尽头的长路。
至少在理解自身到底是怎样的无可救药之后,现在的太宰,已经放弃了原本身为人类就一定不会停止的、一生都会去继续追求完美的长途跋涉。
只是单纯的在祈求终止而已。
‘这算是[丧失了做人的资格]…吗?’太宰在心中讽刺自己的想道。
虽说如此,虽然只是十二岁、这个擅自的从中也的谈话之间随便取得一个名字的少年,从时间中所累积的过去形成的惯性,还在利用[胜负欲]推动着他,推动着这个现名为太宰治的存在,现名为太宰治的人类。
“总而言之,合作就算是达成了~”对于间桐雁夜的扭曲复仇欲望,无法作出任何感想的太宰拍了拍手,语气轻快的将话题重新拉回。
“雁夜君的目的是向远坂时臣复仇,而我的目的是赢得圣杯战争,既然双方的目标都并不冲突的话,那么互相帮助也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呢~~就让我们联合起来,将每一个参与这场圣杯战争的参赛者们送进黄泉吧~~”
听到这话的间桐雁夜自认为指出语病的好意提醒:
“将每一个圣杯战争参赛者都送入黄泉…岂不是连太宰君你自己都包括在内了吗?”
“是吗?”太宰回应了间桐雁夜一个[想要将一切都敷衍过去]的微笑。
中也啧了一声,伸出手在太宰的头上用力揉了揉,但下一刻就被对方貌似气呼呼的伸手拍了下来。
太宰舔了舔口腔中已经不再溢出腥咸味道的伤口。
‘既然注定会因为[无不散的宴席]、注定因为[无法感同身受]而失去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对那些无法拥有的美好、无法拥有的幸福、不报任何期待的埋进沉默之中。’
‘这样的话,就不会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