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大概是天空的位置是血红的,其上悬挂着漆黑的太阳,与两颗仿佛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纯白星星。
源源不断的[恶]从漆黑的太阳中流出,倾倒在一望无际的[线]上。
贪婪、仇恨、懦弱、恐惧、彼此厮杀彼此、彼此残害彼此、彼此吞噬彼此。——人类的恶意在可以观测得到的地方,无限的延伸,如同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色之海。
这是梦。
伸手捞起些许周围让自己深陷其中的[人类之恶],太宰无比清醒的认知到这个事实。
但又不完全是梦。
离自己无限远,又离自己无限近的[前方],太宰[看到]了,有一个存在与自己同样的深陷在这恶意之中。
识别不清面孔,但身上却刻满了诅咒;识别不清身高;但笑声中充满了对一切的憎恨;识别不清性别;但[望过来]的眼神却像是在灼烧灵魂。
身体在缓缓的向下陷落。
这是链接着现实的梦。
“master[御主]吗?”太宰[望向前方]。
“我记得,与我签订契约的只有中也一个才对,而且狗狗也只需要一只就够了。”
【真是无情啊~小master~~】
与太宰对面的[那个存在],摊开缀满恶意的双手。
【明明是你将我从那个除了魔力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解放出来。事到如今,居然利用过之后就想将我一脚踢开,虽然这一举动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但是我可是很伤心的啊~~】
祂这么[说着],尽管语气中听不到任何伤心的意味。
太宰歪了歪头。
“原来如此~安哥拉.曼钮君吗?不过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你从[只有魔力的地方]解放出来了。”
【安哥拉.曼钮?啊~~想叫我这个名字也可以,反正被随意的唾骂殴打和杀害,本来就是我被赋予的职责嘛~~对谁而言都很好用的坏人,究竟是谁觉得这一点很不错呢?】
由祂而生的——源源不断的憎恨将周围的恶意污染,吞噬。
【不过将我解放出来的是你,却是完全真实的哦~~看啊~~】
沾满恶意的[手]指向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一小片浸泡在恶之中的回忆——
少年拿着绳子踏上台阶,想在冬木市最高的山——圆藏山这个山峰上,找到一棵最高的树,然后把自己挂在那里,迎来想要的死亡。
但是很显然的,即便找到了视线范围之内的最高的一棵树,将自己悬挂在上面的少年又一次的失败了——原因是大树的一边突然土质疏松。
少年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爱丽丝那样,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洞里。
洞里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好在少年并没有受伤,在垂头丧气的哀叹了一番这次又没有死掉之后,慢吞吞的从洞穴里爬了出去。
【好~~这就是重点,这下明白了吧?我们初次的友好会面。】
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回忆碎片中的少年,留下了一个沾满泥土的背影。
大概是上一次见到活人的时间已经太久远,祂开始兴致勃勃的向太宰讲解:
【众所周知!冬木市举办的是圣杯战争!这又是一个庞大的、无比耗费魔力的仪式,所以需要六十年的地脉魔力积攒,才能从历史记录带——也就是英灵座上,召唤出那些鼎鼎有名的大英雄!】
【为此,就需要有一个存储六十年魔力的地方,也就是俗称[地脉节点]的东西,并且在那里布下搜集魔力的仪式——圆藏山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们选好了那里,然后爱因兹贝伦的冬之圣女自愿埋了进去,这位由第三法构成的奇迹,就这样展开身体的魔术回路,用自我牺牲来构造基盘——这就是圣杯战争这个仪式最初的起源。】
说到这里,祂像是兴奋的小孩子那样甩了甩手上的恶意,将憎恨甩的到处都是。
【也就是说,这个以救济世界为目的的女人的牺牲,的确构成了许愿机的基盘,半创造了一个奇迹,就等着后来的人实现愿望,所以说,这是真的可以实现愿望的许愿机哦!】
【然后——重点来了,六十年前我因为被杀了,所以住进了这里,小master,你猜结果怎么样?】
捞着周围的恶意,太宰注视着它们,情绪平静无比。
“什么结果啊……你这样的脏东西住到这么重要的地方,圣杯原本的许愿功能,一定发生了扭曲,变得脏兮兮的了。”
【正解~~!虽然我是垃圾中的垃圾,但我可是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人类的啊~~!所以啊~参赛者们许下的愿望,我一定会在这个福袋里添加额外赠送的超级大礼——[人类之恶]!任何的愿望都会往坏的方向扭曲!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大概是单方面的解释让祂终于感到无趣了。
【呐~~喂~~稍微给点反应啊~~我可是不断给你提供魔力的哦!你不是应该像是台上表演的小丑那样,为金主洒下的大笔金钱欢呼喝彩的嘛~~!】
【没有我,别说召唤出那个160cm的黑漆漆小矮人了!就算万亿不可能分之一的召唤出来了,让那个小矮人能够继续活动的魔力,可是我辛辛苦苦的吞噬恶意,再像是蜜蜂一样置换吐出的啊!!
还有你那狗.屎一样的体质,虽然说让我从那个黑布隆冬的地方解放出来了,但消耗的魔力却把本大爷累个半死啊!!】
太宰叹了口气,稚嫩的眼瞳无比嫌弃的[看着]祂。
“那你想要我怎样表示?先声明,这个身体是不可能给你的哦。”
【嘁——果然不行吗?小气!】
啪嗒啪嗒的将恶意拍得到处都是,祂咕咚一声的仰面倒在恶意之海中。
【你不是想要死掉吗?身体给我正好吧!我用你的身体出去,把人类整个杀一遍——这种事,你明明完全不讨厌才对!为什么突然这么反感啊!】
【还是说——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让你看到了希望吗?】
“吵死了。”太宰低声的说道。
【没用的哦~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只会单方面的消耗他人对你的关注罢了,就像一个无法回馈的洞一样。】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不,你知道得还不够清楚,你还抱有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期待——期待自己也能学会温柔的对待他人,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感觉不到自己的温柔是什么!】
“吵死了。”’
【太任性了哦,世界可是永远都比这要吵闹得多的,你真的能继续忍受下去吗?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吧?即便是现在,你其实还是很想死——因为这样的话,就能永远的停留在最幸福的时候,被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关心着的时候!!】
“我还没有,我还可以继续支撑下去……”
【说谎!说谎说谎说谎!!你永远都在用谎言在欺骗自己,明明自己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自己明明很清楚——中原中也和你不是一路人,只有现在,他才会把视线停留在你身上!!】
“我是他的朋友,他那样保证了。”
【保证?保证有什么用?白纸黑字签在实体物质上的契约,都会被随意撕毁,更何况只是一个口头约定?!】
安哥拉.曼钮发出充满憎恨的笑声。
【他总是会交到新朋友的!就像是在圣杯问答上,在每次那个黑漆漆的小矮人要和其他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你总是跳出来插口——
这不正是说明了你,根本无法相信任何人的特质吗?!你这种人就算继续和他成为朋友又有什么用?到后面,他一定会把你忘光光,然后和新的好朋友在一起了!!】
恶意汹涌起来,冲刷着少年。
太宰没有说话了,沉默在原地,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你不是无论如何自杀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死不掉吗?那只要交给我就好了,我来将那些你看不惯的一切事物都干掉!无论是世界,还是无聊的人,又或是除了蓝色和灰色之外,那毫无意义的天空!】
【全部全部,都可以让我来为你染成绝望的颜色,让大家都变得和你一样!!】
“不要。”
太宰和最初一样没有变动过的话,让安哥拉.曼钮刷的一下从恶意中翻涌出来。
祂如果有脸的话,此时一定是满脸震惊。
【……哈——?!为什么??!你明明很讨厌的不是吗?!讨厌那些幸福到刺眼的家伙们!那些你无法品味到任何乐趣的俗物!!在你眼中,这些难道不是毫无意义的碍眼之物吗?!!】
“但是中也很喜欢,”
太宰抬起脸,朝[恶]露出如同玻璃般纤细的微笑。
“所以,我相信,那些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
【……嘁,你也变得恶心起来了啊,算了,想要什么时候让我来大开杀戒,随时都可以就是了……我才不相信你这个胆小鬼能继续坚持下去呢。】
丢下这句话,安哥拉.曼钮像是害怕什么一般的,噗通一声潜入[恶]所组成的海洋之中了。
看着逃跑一般消失的安哥拉.曼钮,太宰仰起脸,看向天空上——那漆黑太阳旁边的两颗白色的星星。
“Assassin…以及Lancer…吗?安哥拉.曼钮……不,人类之恶。
你果然很狡猾啊,把我改造成小圣杯这种事,都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