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赢了,我明明努力的取得了胜果,拼尽全力的去做了。’
‘这种程度在中也的眼里大概不算什么吧?虽然是我的确是全力以赴了,但是中也可以在不冒险的状况下,做到我所做出的一切努力。’
‘所以,我不会想要中也的夸奖之类、这样让自己变得恶心的东西。’
‘只是……只是……’
太宰直视着中也,把心中的话语隐藏在最深的角落。
中也的情绪和他之前所预想的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的确是暂时的扔下中也一个人去单干了,但太宰觉得自己既然拿回了战果,并且还完好无损的话,中也就不会生气,至少不会用现在这样隐忍着怒火的眼神看着他。
重力使现在的面部表情,太宰很熟悉,他在一些心灰意冷的人脸庞上有见到过,满溢着对现实的无奈,和自身的无能为力。
‘好冷……什么啊……这种表情……难道说,我已经弱到拖后腿都不止,而是让中也都不得不被我拉进泥潭的地步了吗?’
——虽然理智明白事实并不是这样,但太宰心中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人心的测量上没有绝对的事,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明白这一点,但现在却觉得这清醒的认知有些烦人了。
而对于太宰[人终究会死,没有人不会输]的话语,中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矫正一下,就算只有一点也好。
他想让太宰能够在今后的人生里更幸福的活着,那么就不能再继续的、让他像现在这样不重视自己的命。
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太宰治是个天才这件事,中也明白在计谋上,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赶上太宰的。
但是中也又直觉的明白着:太宰并不会因为计谋而获得幸福。
‘就算只有一点点,我也想教会这小子幸福的方法。’——中也是真心的这么想着的。
但现在,他有些困恼自己相对于太宰来说的笨嘴拙舌。
但是重力使仍然没有放弃努力。
“太宰,[每个人的确都会死]——的确是事实没有错,但人生的结束可不意味着败北。
不管是多么糟糕的人生,又或是多么幸福的人生,人的死,只是花上了一个句号表示完结而已,所谓的输,都是自己加给自己的副产物。”
中也的声音在太宰的听觉之中模模糊糊,太宰现在只觉得头脑像是一壶沸腾的开水。
眼前的事物正在扭曲变形,像是一团套一团的粗线,而那些线有时候会变得无比的大,有时又会变得无比的小,个人的思维在这令他想吐的翻涌感觉里,像是其中一根微小的蛛丝。
太宰强撑着对重力使露出微笑。
“中也是在对我说教吗?”
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他人面前露出弱势的表现,是太宰还能勉强在这个世界上前行的生存之道。
听到太宰这话,中也单手捂住了脸,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些建议而已……”
“那我不会采取这份建议。”——太宰声音中毫无波澜的这样对中也回答。
“时间不早了,我想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撂下了这句话,太宰从椅子上离开,像是对中也的一切言语都置之不理的那样、表情冷淡的离开了这间书房。
维持着平日的走路方式,维持着平日的呼吸,太宰努力的不让中也看出他自己现在的状况,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在碰到床之后,像是失去提线的人偶一般倒入被褥。
‘……只是三名从者的灵魂,就吃不消到这种程度吗?……但是,只要按照计划进行下去的话,中也就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让中也留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太宰在听到中也说[太宰治是我的朋友]这句话的时候,就坚定下来的想法。
在想要中也留下来的最开始时,他是想要研究圣杯,能否达成[将中原中也留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条件的。
理由是圣杯既然能将中也具现在这个世界上,即便不是传闻中的[万能的许愿机],将中也留在这个世界上这种事,圣杯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但是这显然是一厢情愿的做法,安哥拉.曼钮的出现,又或者说幸好在赢得圣杯之前察觉到的这个异常,使得太宰察觉到不对劲的同时,也让他之前的打算被全盘推翻。
那么,对太宰来说,剩余的方法也只有一种了。
那就是——[让圣杯战争永不结束]。
圣杯战争既然不结束的话,那么为圣杯进行争夺的从者当然也不会凭空消失。
而太宰的新计划中,让圣杯战争永不结束的方式,就是在最后关头把从者的数量控制在两骑,最好是将除了中也之外的另一骑折断手脚,又或者干脆的利用对方御主的令咒,将从者本身进行固定。
至于中也现界所需要的魔力,在太宰看来——不是还有安哥拉.曼钮吗?
虽然拥有[精神污染]这种技能的安哥拉.曼钮,的确是个麻烦的家伙没有错,但太宰相信自己,即便是废品都能利用得很好,更遑论安哥拉.曼钮这样的魔力制造装置了。
至于安哥拉.曼钮可能出现的不配合现象?
这个[人类之恶]的目的,太宰从之前那次梦境中就已经清楚了,[向人类报以恶作为复仇]——毫无疑问的是这个披着神明外壳的恶,维持能与人交流性格的核心。
所以安哥拉.曼钮,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心甘情愿的为中也提供魔力,又或者说,对于现在这样辛辛苦苦吞噬恶意转化为魔力的现状,这位复仇者应该非常不满才对。
可安哥拉.曼钮还是在做一个辛辛苦苦的[挤魔工],这种本该对他没有任何益处的事。
虽然能分析的要点并不多,但是太宰还是从各种线索之中推测出了一个事实——即安哥拉.曼钮想要附身在他太宰治的身上,也是要耗费无比庞大的魔力的。
太宰本身并没有魔力这种东西,但为什么在没有耗费多少体力的状况下,身体止不住的感到疲惫?
如果说是安哥拉.曼钮的附身,会给他带来的无法驱除的异常状态的话,那么对方的[精神污染],此时此刻便已经让太宰变成一个脑袋不正常的人了——虽说原本也没有多少正常的地方,但好歹还算没有变得更离谱。
那么剩余的线索也只有一条了。
结合中也之前给出的——异能力的过度使用会导致身体疲惫这一讯息,太宰可以得出,自己现在的疲惫状态,正是因为安哥拉.曼钮不断的吞噬恶意产生魔力,又不断的使[人间失格]对这海量的魔力进行抵消的结果。
这种疲惫的状态显然并不是那么好受,太宰就算用打车的方式,从间桐宅邸移动到远坂宅邸附近,再穿过距离并不怎么远的结界都一阵虚脱,更别提其他更加剧烈的运动了。
过度疲惫的身体还很有可能导致各种疾病产生,比如更加容易感冒和发烧,身体成长迟缓,以及他完全不在乎的寿命也会因此缩短。
如果要让中也留下来的话,就意味着太宰这辈子,都很可能摆脱不了这种状态。
但对于太宰来说,比起身体健康但却孤独无聊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区区更加容易生病的身体状况,根本不算什么。
虽说太宰把这场圣杯战争当做一场游戏,但现在,他已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赌在这场游戏之上。
赢不了就去死,这是对太宰来说理所当然的结果。
包括这次夜间对于远坂时臣的突袭,以及独身一人解决掉最大的隐患——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也是一样。
在远坂时臣还没有进入书房之前,趴在沙发底下的太宰也是一直在脑中想着,如果他失败的话,要怎么以最痛快的方式死掉。
又或者说,这次的行动只是太宰一次、自己都有些后知后觉的[自杀失败]产物。
安哥拉.曼钮对于人性之恶的剖析超出所有人类的理解,所以他对于太宰那句——[你即便是现在也很想死,因为这样的话,就能停留在你最幸福的时候!]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错误。
即便太宰自己都不愿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心中最隐秘、他认为最丑陋的想法的确是这样没错。
[朋友]——这份幸福,就像是饥饿之人突然掉入蜜湖之中,而会产生想要溺死其中的想法,对于现阶段、本来就将生命不当回事的太宰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幸福得想死]——这句话,在太宰这里,不只是说说而已。
同时,太宰在心中也怀疑着。
光是这种程度的幸福,他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以后更加庞大的幸福,他真的能稳稳的接住吗?
太得意忘形的话要怎么办?就像这次一样。
担心着这些、感觉自己的性格都开始变化了的太宰,将脸埋进枕头里。
‘所以……中也不会讨厌我了吧?果然还是找一个机会道歉比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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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4日,晚间11点15分,冬木市圆藏山,大圣杯所在处。
斜戴着棒球帽,身上穿着嘻哈类服饰的女性,来到了圆藏山的地下大空洞——大圣杯的核心所在地。
卧烟伊豆湖抬头遥望着这魔力流动之处。
“果然不是错觉呢……[此世之恶]的核心不在此处——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