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就在这一瞬间停下来,四周异常的安静,只能够听到他上下起伏的心跳声,是三月言河夜晚响起的鞭炮声,噼里啪啦。

“我原本是想先让你尝尝,但是又第一次做还不曾成功过,若是做出来不好吃岂不是浪费。”

她眉眼弯弯,却是快要将原本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忘掉,此时此刻只是单纯的想要让他尝尝。

“快点尝尝呀。”

温时衡一个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庆山山脚下。

那甜羹就在他的眼前,兀自冒着热气,声音里的响动越发清晰。

他好似被蛊惑一般,红润的唇慢慢张开将那一汤勺甜羹都吞了下去,耳垂却在瞬间里变得猩红。

玉惹没有多想什么事情,转手将他刚用过的汤勺放进碗中,又装了满满一个汤勺塞进自己口中。

腮帮子瞬间被填满,口齿之间都是清香的甜味儿,很是好吃。

“不错!是不是很好吃,衡哥哥。”

玉惹仰着上眼睑,眉眼弯弯,唇角却沾上一点小碎渣。

也不知是那月色动人亦或是旁的景致太过诱人,温时衡不自觉伸出手抚上她的面颊。

想要将她嘴角那一点抹去。

他是这么想的,就这么去做了,不想玉惹却是也没有躲避。

右手指尖触碰上白净的面颊,有些温热,有些滚烫,也滚烫了他的一颗心。

莹润的一张红唇,好想咬一口。

他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狮子来回狂热的奔涌着,喧嚣着,要将一切声音都笼罩进去。

他能不能亲一口,就一口。

或者

咬一口。

那声音铺天盖地。

他险些要沦陷进去。

“咦,谢谢衡哥哥。”

她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声音甜甜的,软软的。

半空中有风吹起,漂泊散落的是温时衡一颗无处安放的心。

他突然好像生出了什么别的力气,却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瞬间落荒而逃。

“你早些歇息。”

只留下玉惹一个人莫名其妙,她瞧着那空落落快要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突然就长长叹口气,“这话本子里写的一点都不对,当真是无趣。”

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圆亭里待着,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觉得无聊,转身去睡。

*

清平一大早起来便收在门口,原本每天早上守门这一件事是他父亲在做的,但是,这两日,他父亲身子有些不大好,清平不忍心看他再这样劳累,自告奋勇要来接替他父亲做这两日的守门。

他正打着哈欠,双眼迷离,强行撑着精神,就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一大早的又是谁进来?

清平将门打开。见到眼前人是谁,却是半天都不吃惊。

“沈大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这都已经是第二日还是第三日,每天天刚蒙蒙亮,沈自为就来敲温家的门。

“你可是不欢迎我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要找你家少爷。才会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

沈自为想着事情半分都没有要同眼前人计较的意思,清平站在门口却没有顾得上给他开门,他等不及,自行推开门往里走。

“我家少爷又去练剑了,你快去劝劝他罢,这两日也不知是怎的,每日早起天不亮就要去练剑,一来就是好几个时辰,中间都不带停顿,只怕后山的叶子都要被他的剑削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我也不敢让老夫人知道,就生怕老夫人知道了以后担心,但是这样长久的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呀。”

“精力过剩。”

“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平却是不明白。

沈自为一脸了然,却仍旧什么都不说,“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太过无趣。还是去找小天儿有趣。”

沈自为自顾自的说着,转身就要往后院走去,却不想他刚刚才绕过一个圆拱形垂花门,一侧的垂柳上面还冒着尖尖的绿叶,迎面就见温老夫人领着温时年走过来。

“老夫人,好久不见。怎么起的这么早?这般神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过来了,快同我一起去花厅坐坐。”

老夫人正在纠结间,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够陪她说说话的人,自然不能轻易的放过。

温老夫人同清若打了个眼色,她便知道温老夫人是什么个意思,转身拉着年年出去玩,一时间整个花厅里头就只剩下了温老夫人与沈自为两个人。

“你莫要嫌弃我这老婆子多嘴,只是,原本你们两个关系是最好的,在雍州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你四处照顾他,我才能放心。如今,你就在我眼前,自然有些话是要同你说一说。”

温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放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让她的喉咙不至于那么干,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清亮许多。

“嗯,想必方才进门的时候清平也已经同你说了两句。这几日,我那孙子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毛病,分明天还黑着呢,半点儿影子都瞧不见的时候,他也爬起来去后山练剑。到了辰时三刻,整整这一个多时辰,半点儿也不停歇,有时候连早饭也不吃,同他说什么话,他也是冷着一张脸,我实在是猜不到他这是为何。”

“先前在雍州读书的时候,他可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温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小小的抿一口茶,顺便将自己胸口的这一口气儿慢慢的顺下来,才不至于那样的慌乱。

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于自己的孙子特别的放心。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她对温时衡的关心不够,这也是她一直在不断的自我反思的。仔细思索着过去这么多年,却发现她这个祖母实在是不称职,连他一些最基本的兴趣爱好都不是很了解,越是反思越觉得她这个祖母做的很失败。

重重的叹口气,带着十足的无奈。

“老夫人不必着急,或许这是他一种宣泄方式。”

沈自为还在笑着。

“我这孙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在家待着没有几日便要离家远走,雍州待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里头回家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清楚。或许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对他不够关心,如今有了事情也不跟我说,哎。”

温老夫人说着眼眶里似乎带着一点泪水,沈自为以为自己看错。

“老夫人,莫要着急。”他有些急了。

“我不着急,但是孩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等到我百年以后,到了黄泉地下,有什么颜面去见他的父母双亲。”

瞧着温老夫人越说越难过,这花厅里的气氛简直诡异到极致,沈自为咬咬牙,“尽快给他娶个媳妇,就没有力气去练剑了。”

将手中的帕子举起来,正要擦去眼角泪水的温老夫人,闻得此言,却是一脸错愕。

“这少年人难免有一腔的力气使不完。”

“同他娶个媳妇儿就好。”

“我倒是有个远房表妹,模样极好。”

沈自为有些激动,从那圈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直直站定。

“年芳几何?”

温老夫人瞬间被勾起兴致。

刚刚练剑回来一身汗的温时衡,听到这话却是将脚步顿住。

沈自为如今倒是越发皮厚。

“过两日是老夫人生辰,我正好带过来给您瞧瞧。”

“好好好!极好!”

“我这老婆子能不能尽快抱上重孙子,就靠小为了!”

温老夫人被哄得很开心。

温时衡唇畔冷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