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楷回去的路上还在想,上次是拆了自家的门,这次回去,会不会连房?都?被掀了。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丝弧度。
等到他回到青州苑的时候,果?然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
被掀翻的鞋架?,倒在地上的衣架,满地的花瓶碎片,还有被踹翻的椅?。
只是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夹杂了一些别的味道。
离的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浓郁。
李清楷走进去,眉心越皱越紧。
直到透过虚掩的门,他看到王弃躺在床上,一只手耷拉在床边,滴滴答答的淌着?血,他才一脚踹了门,大步走进去。
躺在床上的人被惊的动了一下?。
李清楷刚走到床沿,王弃就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他脸色阴沉沉的像风雨欲来的风暴。
“王弃,你在做什?么。”
那一刻,他的心脏都?猛地停了一瞬。
王弃有些迟缓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呆呆的歪着?头,过了好半晌才迟钝的说:“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
他一把抓住王弃的手,指尖沾上了鲜红的血珠。
“不小?心?你跟我说不小?心?”
王弃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拖拉着?调?说:“啊……我把你的床弄脏了,但是……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呢。”
李清楷用力的捏住他的伤口?,鲜血被止住,但王弃好像感觉不到痛。
他拧着?眉,英挺的面孔又沉又冷。
“王弃,回答我的话?!”
王弃侧头看他,一双眼睛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暗的没有一丝光,好像融进了黑夜。
他说:“李清楷,我时常感觉不到我在活着?。”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自己??”
他没忍住提高了音量,甚至是有些失态。
王弃有些奇怪的笑了一下?。
“我以?前会这么对待别人,可是后来我腻了。”
李清楷沉下?一口?气,将他扯下?了床,默不作声的拉着?他往外走。
“我不去医院。”
王弃突然挣扎起来,那副有些狰狞的面孔变得有些措不及防。
李清楷神色冰冷,一言不发的抓住他。
“那里只有死人。”
李清楷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着?王弃,王弃执拗又疯狂的盯着?他。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李清楷突然觉得王弃就像个孩?。
像一个迷惘又见不到光芒的孩?。
他微微松了力道,低声说:“不去医院。”
王弃抿着?唇不说话?。
他继续说:“王弃,我们不去医院。”
过了很久,王弃才弹动了下?手指,轻轻的拉住他。
“好。”
……
他细细的将王弃手上的伤口?处理了,好在伤口?不是很深,只是血流的多了些,看着?有些吓人。
王弃低头看着?他的头顶,突然开口?:“这是我第一次低头看你。”
他抬了下?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王弃又说:“你以?前为什?么要学医。”
那时的李清楷在大学主修的是和金融相关的专业,不过私底下?一直都?在学习有关医学的知识,后面还去国外进修了一年,不过后来因为李家出了一些事,他没能完成学业就匆忙赶了回来。
据说李清楷本来的志向?是想当一名医生。
“因为我母亲身体不好。”
他将绷带仔细的缠在了王弃的手腕上,垂下?的眉眼冷淡却轻和。
“她有病。”
李清楷动作一顿,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王弃抬起下?巴,有些得意?。
“我知道,你母亲有病。”
李清楷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是的,最开始他也?以?为他母亲是身体上的病,从他出生开始,他就很少见到他的母亲,记忆中母亲的样?就是在房间内整天?整天?的看着?窗外。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却又消瘦的女人。
偶尔对方发现了他,会回过头对着?他笑。
那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
他自幼比别的孩?早熟,独立的很早。
用卫青奚的话?来说,那就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个薄情又寡淡的人。
但他的记忆里依旧有那个女人美丽的背影。
不管是卫家还是李家,对他的说辞都?是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不能见光,不能受风。
于是将近十多年,他都?是透过门缝远远的看着?她。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女人腿上的脚链,看见了女人在对着?镜?里的自己?说话?。
他才真的明白,他的母亲有病,那个美丽的女人并不是在对他笑,而是在看着?空气。
也?是从那天?开始。
他突然觉得当医生也?不是那么有意?思了。
不过学到的东西一直没丢。
他又看向?王弃。
或许是因为他生活里还会遇到另一个有病的人吧。
“别舔了,舔湿了又要换。”
他冷淡的开口?,阻止了王弃正在舔纱布的行为。
王弃看向?他,眨巴着?眼睛有些天?真的说:“他们说坏人的心都?是黑的,我想尝尝我的血是不是苦的。”
李清楷拿起一杯水放在王弃的面前。
“你的血是甜的。”
“为什?么。”
“因为你喝过我的血,中和在一起,就甜了。”
王弃愣了一下?,随即不可遏制的笑起来,笑的眼里都?有了泪:“李少都?是从哪学来的。”
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无师自通。”
王弃笑够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桌上的水杯,却与意?中被李清楷食指上的戒指晃了下?眼。
他喝了口?水,再放下?杯?,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他一贯阴郁的浅笑。
“李少的戒指看着?不像名家设计。”
听?到他的话?,李清楷低下?头转动了下?手指上的戒指,微微摩挲的动作似乎带着?一股难言的情感。
这是在冷冽果?断的李清楷身上从没有看到过的慨然。
王弃神色未变,垂在桌下?的手却开始抠着?自己?的手背。
李清楷轻声说:“它很贵重。”
指甲忍不住用了下?力,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王弃看着?前方,脸上的笑容不变。
“确实很贵重,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少和卫家小?姐还有交集。”
李清楷侧头看向?他,眼眸微动。
“真要细细的说,那可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比认识二少还要早。”
他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我们的交情可不一般……”
“砰!”
桌上的杯?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王弃神色如常的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只是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像陈腐的树根,他弯下?腰,轻声说:“不小?心,打烂了。”
他捡起地上的碎片,手却颤抖着?抓不稳,他停了一下?,又继续去捡,只是手却抖的更加厉害,随即,他紧紧的将碎片抓在手心。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肢体真实存在。
李清楷冷静的看着?他,垂到身侧的手弹动了一下?。
他稳住声音,却还是能听?见里面的冷意?。
“你怎么了。”
王弃垂着?头说:“我冷。”
他走向?前,屈膝蹲在王弃的面前。
“王弃,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对方缓慢的抬起头,有些无神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目像空荡荡的夜空。
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抚摸着?李清楷的脸颊。
“李清楷……”
他耐心的看着?他,没有嫌弃腥甜的血腥味,也?没有厌恶脸上的脏污。
“王弃,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平静又清冷的声音像一句魔咒,让王弃的心里破开了一个大洞。
他扯了扯唇,样?却怪异的似哭似笑,苍白消瘦的样?竟有种难言的脆弱。
他说:“你不要和卫青奚……”
李清楷眼眸微闪,抬起脸凑近一分,压低了声音说:“我不要和卫青奚什?么……”
王弃的嘴唇瓮动了一下?,空茫的双眼微微闪动,随即就聚焦成阴郁的死寂。
他突然勾起一个诡异邪肆的笑,抚摸着?李清楷的手挑逗般的划过他的嘴角。
“李少对我的身体这么欲罢不能,还能和卫家小?姐在一起吗。”
李清楷眼眸一暗,闪过一丝极浅的情绪。
他挥开王弃的手,冷漠的站了起来。
“这好像与二少无关吧,不知道二少三番两次闯入我青州苑是为了什?么,真当我青州苑是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弃,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带着?一种极为明显的疏离感。
王弃垂下?头,细碎的发丝挡住他的眉眼。
他动作缓慢的站起来,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纱布。
“李少的味道这么好,还没尝腻,我怎么舍得放手。”
李清楷冷淡的瞥向?他,冷笑一声,抬着?下?巴说出最刺耳的话?。
“我与卫家小?姐订婚那天?一定请二少过去。”
说完,他又双腿交叠的做在沙发上,像个真正的主人那样,冷漠的说:“现在,请二少离开。”
王弃苍白的脸带着?一贯的笑容,只是那抹笑容之中又带了一丝压抑的疯狂。
他眯着?眼,问:“不知道李少和卫家小?姐订在了哪天?。”
李清楷捏了捏袖?,云淡风轻的答:“自然是一个二少想不到的好日?。”
王弃低低的笑出声,他双手插兜,站得歪歪斜斜,侧着?头笑了一下?。
“好。”
李清楷抬起眼看着?王弃离开的背影,清瘦的身体在衣服的衬托下?有些空荡,脚步迟缓又懒散,隐隐还能看出一丝不稳。
高挑却瘦削的人融进了黑夜消失不见。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几天?给?我盯紧王弃。”
他低头,看着?桌下?残留的血迹,搭着?沙发背的指尖微微屈起。
王弃啊王弃,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说一句真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李清楷的感情开始外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