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将车开出一段时间就发现了不对。
一辆通体?全黑的车紧紧的跟着他,甚至多次想要擦过他的车身。
青年皱了下眉,打着方向盘避开了对方。
他今天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只想赶快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变化,是不是更加不爱笑了,又或者更不喜欢说话了。
脑海里描摹出对方不苟言笑的面孔,偶尔会因为他的逗弄憋的脸通红的样子,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恬淡温柔的笑。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多情眼眸,闪烁着醉人的光彩。
“呲”的一声,青年身子一倾,从思绪中回过神?。
那辆黑车好像不要命一样,不停的往他这边靠,而他的另一侧就是斜坡,对方好似想把他从路上挤下去。
耀眼的落日黄昏将这条偏僻的宽阔大路映出了火红的颜色。
青年看着前方垂直而下的红光,心思一定?,加快了速度。
他不想让对方等的太久。
又是“呲”的一声,在力道的带动下,青年的车一侧,轮胎在路上滑出了一道痕迹。
他眉心一皱,选择放慢了速度,从后面换了个方向,只是对方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立马跟着变换速度,继续将他堵在外围。
青年打着方向盘,采取着避让的态度。
只是对方却继续贴着他的车身撞了上来。
又是一个侧歪,车子差点从斜坡上翻出去。
他降下车窗,透过那道并不宽敞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双猩红疯狂的眼睛。
对方想要他死。
或者说,想要这辆车里的人死。
青年握着方向盘,心里转了个几个来回。
随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垂眸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既然是最后一天了,就再帮他解决一个麻烦吧。
青年勾起一个笑,风流含情的眼眸闪过一道炫目的流光。
他放松的靠着椅背,油门踩到了底。
瞬间,青年的车就将那辆黑车远远的甩在车后。
迎着那道绚丽的余晖,青年的车在空无一人的弯道上画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手机打来一个电话。
他瞥了一眼,刚刚才开机的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熟悉的号码。
“你在哪。”
对方的声音有些急切。
“路上。”
他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我怎么没看到你。”
青年眉心微蹙,透过车头镜,他并没有看到后面有车辆跟上来。
他放慢了速度:“你在远山路?”
“对。”
青年有些无奈的合了下眼睛。
“我没事,你现在立马掉头回去。”
听到他没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变得轻快不少,以至于还有心情和他说笑。
“啧,怎么说话的,我是因为担心你才特地跟过来。”
青年已经想取下耳机不想跟对方多聊。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他取下耳机,想挂断电话。
只是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杂音,滋滋滋的混着对方模糊不清的声音。
“喂?”
那头没有任何的回应,已经杂乱的听不清。
“楚意!”
“嘟”的一声,电话直接挂断。
青年有些不耐的啧了一声。
“真?是麻烦。”
他掉转车头,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暗沉的黑夜。
空旷冷寂的大桥只有狂风在呼啸,延着那条连接着南市的海,吹的人发丝凌乱,衣诀飘散。
王弃难受的拧了下眉,浑身还有些麻痹无力,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车门被拉开,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从车上扯了下来。
王弃奋力睁开眼皮,头脑却昏沉沉的聚不起思绪。
他想要抬起手,可任他再?用力,也不过是堪堪弹动了一根手指。
头发被用力揪紧,身体在地上拖行,只是他感觉不到多余的疼痛,只觉得连自己的身体好像都被溶解了一样。
他感觉到有绳子套住了自己的脖子,绑住了自己的双手。
想要反抗与挣扎的想法无法剧烈。
只是他连掀开眼皮这个微弱的举动都做不到。
“乖,很快就好了。”
轻飘飘的吻落在了发顶,王弃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在挣扎中睁开了一条细微迷茫的缝,只是很快,更沉重?的疲惫与混沌将他拉入黑暗中。
他只来得及看清一盏影影绰绰的路灯。
李明知站在这条连接着两市的桥。
外面对这里有一个说法,叫做南北各一半。
便是一个南市,一个北市。
他们所在的h市便是北市,与各个商业发展最顶流的市区连接,是地势最有利最繁荣的中心位置。
而另一个h市便是南市,沿海靠港,有些遗世独立,但其中的运作与垄断的手段只比北市还要强。
这座桥便是一南一北连接了两个h市,中间需要跨过j市与c市。
只不过此时已经临近深夜,往来不息的车辆已经消失,只有绵延宽阔的大桥,以恢弘昌盛的姿态屹立在这里。
李明知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沁人心脾的空气好似散去了他肺部积压的灰色阴霾。
他看着前方,浅浅的微笑。
“哥哥,你找到我了吗。”
那头只安静了一秒。
“李明知,你应该知道蓄意杀人的后果。”
“可是……想要杀我的明明就是二少啊。”
李明知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许,他摩挲着栏杆上的绳子,轻声细语的说:“哥哥原本没想过这么快就和我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他从不出现,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李清楷早就在用他深沉的耐心准备着一切。
他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将陈泛点燃,便是想通过陈泛这条引线来点燃他这颗炸弹。
只是啊,陈泛这根线太脆,轻轻一踩就碎成了灰,而落脚的那个人,偏偏又是王弃,力道又狠又准。
李清楷目光深邃,他看着快速闪过去的霓虹灯,沉声道:“一件事到了头,总要有个结果。”
不管怎么样。
李明知终究还是走上了绝路。
“哥哥……”
一声轻和温柔的低唤。
让李清楷想起了以前见?到李明知时的样子,李明知只比他小了两岁,说来也算同龄人,他成长为一个挺拔清冷的男人,李明知却总是浅浅的微笑,是一个如沐春风的青年。
李清楷的气场与他高贵的眼眸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而李明知的柔声细语与他无害温柔的微笑,便有着让人沉浸其中的魔力。
李清楷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李明知的时候。
那时候的李明知还不会这样笑,他会笑的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眼里带着一丝羞怯与不安的期待。
明明只小他两岁。
可在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对方仿佛是个单纯不知事的孩子。
那时,李明知看着他说:“哥哥,你好。”
他打断了李明知没说完的话,甚至冷漠的移开视线,用青涩稚嫩的脸说出了一句残酷的话。
“我不想再看到他。”
后来,他确实就再也没见过李明知。
多年后的再?次见面,便是在物是人非的李家。
他的母亲早已去世,爷爷重病,与父亲的关系降入冰点。
那个会咧开嘴笑的小孩,学会了得体?优雅的微笑,那双闪动着害羞的眼睛黑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依旧是那声“哥哥。”
却多了更加复杂虚假的味道。
他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丝毫的动摇。
“如果重?来一次,你会好好的疼疼我吗。”
“不会。”
依旧是决绝又真?实的近乎残酷的回答。
但这就是李清楷,绝不会用虚假的谎言去粉饰片刻的太平。
“啊……还是一样呢……”
李明知拖长了声音,尾音逐渐变得沉寂。
他低头看着缓慢苏醒的王弃,对着电话说:“哥哥,你来见我吧。”
说完,他就将手机丢入大海,“扑通”一声,溅起的波浪水花,像转瞬即逝的生命,只匆匆留下一圈波纹。
“突然觉得这一切,也并没有这么有趣,你说对吧,二少……”
王弃的意识逐渐回笼,他挣扎的掀开眼皮,昏沉恍惚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慢慢变得清晰。
逐渐恢复的知觉几乎是瞬间就让他感觉到了手臂拉扯的坠痛。
他抬起眼,看着恢弘大气的桥梁,低下头,便是水波荡荡的大海。
在一细看,便是李明知指尖上的刀片,正在缓慢而又轻微的割着绑在栏杆上的绳索。
王弃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手上的绳子,沉下呼吸。
李明知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抬起那双死寂的双眸看着他。
“以前的二少可不会怕。”
王弃怕蛇怕打针,可最不怕的就是死。
“李明知……”
他喘息着有些虚弱的说出这句话。
残留的药物作用让他有些提不起力,过大的药量让他的心脏此刻还有些跳的不受控制,扑通扑通的撞击着他的胸腔。
李明知静静地看着他。
“二少别担心,这根断了还有另一个根。”
王弃当然知道。
就算他的知觉恢复的不够彻底,可脖子上那根粗糙的麻绳也在摩擦着他的脖子。
“你说,春天的海会很冷吗。”
李明知像在玩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拉扯的麻绳一点一点的断裂。
那双纯良无害的眼睛看着虚弱的冷汗直冒的王弃。
无论是没散尽的药性还是被吊着的身体都让此时的王弃很痛苦。
他抬起头,喘息着咧开一个笑,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李明知。
“海水冷不冷,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明知也跟着他笑了,再?次挑断一根细小的绳索。
“还是二少有意思。”
明显的紧绷感让王弃的心脏一缩,脖子上的束缚感同时加重?。
但与此同时,王弃的心里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兴奋。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李明知,乌黑的眼睛无畏无惧,却又更像挑衅。
果然,要玩的话,还是见血才有意思。
李明知嘴角一弯,指尖上的刀片加重?力道。
“李明知!”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一双长腿从敞开的车门迈出来。
在常人的眼中李清楷走的实在不算快,可只有跟在身边的周许才知道,这已经是李清楷忍着剧痛走的最快的速度。
两人隔着闪烁晕黄的路灯对上了视线。
凉风吹过,带起一阵凛冽的寒气。
“轰”的一声,低压昏暗的天色下起了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