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内,小厮气着:“王爷太过分了!谢丞相的寿宴收钱就算了,位置不按官职也就算了,我们价高者得也行,但,那个姓安的居然在此基础上还收我们两倍的钱!”
梁王理着衣服:“他坑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只是多花钱而已。走吧。”
小厮嘴巴张了张,半晌闭不回去。
虽然收钱,但谢丞相的寿宴却人满为患,毕竟现在不管原本官职有没有资格,现只要花钱就有资格,看女儿的看女儿,在上司面前露脸的露脸。
裴易上头喝着小酒,看着底下舞蹈,继续端坐无聊喝着,在碰到秀女对着他媚眼传情时,他努力一笑,再眼眸微眯,一副想看清美人的模样,直看得的那几个秀女含羞低了下头。
“朕怎么觉得自己在卖笑?”裴易拿着酒杯挡住嘴巴对着自家小太监道,虽然人家花钱了,他的确该给人一点花完钱后的喜悦,但他怎么想都觉得他在卖自己。
庄絮弯腰夺过他酒杯:“卖笑也得看怎么卖,有现在这种纯卖笑的,也有卖到床上去的,您想要哪种?”
裴易:“……”
能不提那事了吗?
他闷闷的想继续喝酒,酒壶被庄絮挪远。
庄絮:“您酒量浅,少喝点。”
裴易:“朕又不喝多。”
他话音刚落,一太监匆忙过来,趴在庄絮耳边说了什么,庄絮眉头一皱,对着裴易行礼。
“后头秀女出了点状况,奴才先过去。”
裴易:“???”
庄絮过去时,秀女哭的哭,急的急,凶的凶,几乎快打起来了。
“今日谢丞相寿宴,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庄絮一出来,那帮秀女立马噤声,谁都知道这个就是个黑的,能不能替你出头那都是个问题。
“怎么回事?”
林公公头疼着道:“是这样的,关秀女她们的乐师两个时辰前不慎摔倒,不能再弹琴。然后梁王殿下就请秦乐师帮忙,但秦乐师原本是连秀女她们请的,结果秦乐师这又说每晚只奏一曲,宫里乐师现在已经没空了。导致连秀女她们没了乐师。”
“不能帮两边弹?”庄絮问道。
秦乐师一身白衣,面纱遮盖,对着庄絮盈盈一福身,她身后的贴身丫鬟就答道:“回公公的话,我家小姐每次只出一场,这是规矩。”
“接了关秀女的活,连秀女那边自然只能推掉。”丫鬟骄傲着道,似乎通过这样就能抬高自己主子的身价。
连秀女气道:“但明明是你们先接的我们的舞!”
关淳出声:“梁王曾对秦乐师有恩,秦乐师知恩图报,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淳儿来,但不要诋毁她。定金淳儿可以三倍退还。”
连秀女急着:“谁要你们的定金啊!”
庄絮抽过林公公手上的出场次序,她记得连秀女家掏了不少的钱,也就是说她的双人舞不能砸了。
“够了。连秀女,把你们的曲谱给我,然后来跟我磨合。”
此话一出,秀女齐齐见鬼般的看向庄絮,那眼神就像在说,您没在开玩笑?
连秀女眼眶直接红了,她跟关淳她们吵吵,关淳没准就受不了还给她,但安公公出场,鬼才知道他弹成什么样!
相反这个姓秦的秦她爹花了好大力气才请来的。
但让她拒绝,她又不敢,只能带着同伴抽抽搭搭的跟上。
庄絮拿着曲谱转身就要走:“知恩图报,安某佩服,但言而无信……”庄絮轻瞥了眼,不再说话,在场众人自然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纷纷略带鄙夷的看向秦乐师,秦乐师脸色微变,看向关淳的眼神也不对了。
庄絮又对着林公公道,“连秀女跟舒秀女的双人舞改到最后一个。”
“公公。”那位迟迟不肯说话的秦乐师总算开口,“最后一个理当是关秀女的,不是吗?您现在突然将连秀女的挪下来,两者舞本来就接近,恐怕……”
庄絮回眸:“谁跟你说是挪下来?听闻秦乐师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既然能临时毁约,那想必也能短时间内就练好新曲。”
“林公公,是两支舞调换!”
秦乐师袖中玉手紧握了下,脸色不佳着道:“公公在公报私仇?”
庄絮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你们闯祸,我给你们收拾残局,有问题?还是秦乐师你别有目的?”
那秦乐师忽然不说话,行了一礼:“公公说笑。”
关淳上前:“但我们也需要磨合。公公不能因为你们需要就挪我们的出场顺序,这顺序是淳儿按照安公公的要求抽到的。”
“既然如此,秦乐师还给连秀女她们,本公公亲自替关秀女伴奏,如何?”庄絮微冷着声。
关淳卡了下,不敢接话。
庄絮冷声呵斥:“出事不找林公公,也不找本公公,反而去找梁王?关淳,你是皇上的女人还是梁王的!”
关淳小脸白了下,正要解释,就听到前方冷冰冰着道:“结束后,关淳杖责十,禁足半月!”
关淳被罚后,一众秀女这才心头舒服了点,各自散开,做事。
庄絮又看了眼那秦乐师,淡淡着:“过于清高可不是件好事。”说完,也不管人家脸色如何,直接带着两人往偏殿去。
后头两个气愤道:“我看那秦乐师还梁王恩是假,想要宴席博出头才是真!她是看关淳抽到最后一个,才选择的她吧?”
庄絮眉头轻皱。
“一介乐师,再清高,说到底也不过是卖艺的,你看她穿的,她根本就是想借这个宴会给自己博个好前程,没准还想入宫为妃嫔。”
庄絮深吸了口气,皇上引来的烂桃花。
殿上,裴易继续喝着酒,再看了眼谢丞相,发现那张老脸好像有点绿,他嘴角一勾,他家小太监为了让这帮大臣心甘情愿掏钱来看自家闺女的表演,把全部秀女都安排上了,还按照座位远近,卖着不同的价钱,硬生生的把寿宴变成了捞钱宴。
换他,他也绿。
不过,再好的舞,除了那些亲爹们,看久了那也疲惫,裴易抬手揉了下自己笑僵的脸,眯抽的眼皮,熬啊熬的,直接把关淳她们给熬过去了。几个秀女加秦乐师心塞的行礼退下。
外头等着的秀女听说皇上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关淳她们时,乐了,费尽心思,皇上压根没注意她们,好歹她们还得了皇上几个眼神。
几人愤愤不平的瞪了回去,如果不是被换了顺序,她们哪会如此?
她们干脆也不走了,一个太监弹的曲子能有多好?还放最后一个,她们等着皇上问罪于庄絮。
过了许久,总算到了最后一个,裴易打起精神,看着那双人舞,全场简单,不像其它舞各种乐器相伴,只有悠扬琴声,就像大鱼大肉过后,总算给了盘素的,虽然简单,但解腻啊!
裴易看着看着,视线看向角落,昏暗烛火下,自家太监穿着一修身太监服,微微垂眸,专心弹琴,他惊了下。
一群好奇的秀女围在门外,听着里头琴音,傻眼。
“安公公琴弹的这么好的吗?”
“之前听闻秦乐师是京中翘楚,现在听着安公公的,两人境界还是有差距的啊!”
“废话!一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乐姬,她身边的都是什么人啊,不就是些达官显贵吗?最后还不是用钱就能买到。另一个天子身边龙气养着,哪个贵人敢买他弹琴?两人能一样吗!”
那个秦乐师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她来就是为了能入圣上眼,好摆脱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身份,特地换到最后一个,就是想惊艳下,却没想到被一太监给毁了。
里头,两人一舞毕,袅袅琴音才缓缓停下,两秀女行礼退下,后头小太监连忙帮着庄絮把琴扛走。
庄絮出来,看了眼还在激动的秀女,估摸宴席也快结束,准备直接回启华殿。
“你什么时候学的琴?”
后头声音传来,庄絮吓了一跳,看着脸颊微红的裴易,轻叹了口气,他喝醉了。
以前也不是没喝醉过,虽然能喝,但酒量比她还不如,一喝醉,还喜欢粘人。
所以,他又甩了安付自己溜出来?
“皇上,您喝醉了,奴才去找人。”庄絮扶着他在石凳子上坐下,伸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记着,乖乖坐着,不准乱跑。”
叮嘱完,庄絮急忙就要离开,不能让裴易一个人待太久,但她一个人待着也搞不定喝醉的裴易。想当初,行军过程中他被人灌醉过,那一整晚就像只粘人小猫,又是撒娇,又是抱着人各种蹭,虽然不怎么闹事,但不能放出去见人,有损他威严!
裴易看着庄絮背影,就算曾经是庄家那小姐的小厮,也不太可能连琴都会,他正困惑着,眼角瞥到一抹衣裳,是梁王的,他抿了下唇,最近他家太监一直跟他玩。
裴易起身,一把将人拽了回来按在怀里。
庄絮直接撞进一结实胸膛,她转身。
“皇上?”
裴易抱着,低头,正想让他离梁王远点,看到那面具,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迷茫了下,干脆一手扶上她银色面具,在她脑后找了找绳子:“你这伤应该都好的才对?为什么还带着它?”
庄絮下意识的就要按住面具,“啪嗒”一下,脑后绳索解开,面具坠落在地,庄絮眼眸大睁,抬头瞪向裴易。
月下,那张脸精致到不可思议,裴易呼吸微重了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脸有点妖孽?”
庄絮腹徘了句,也没你妖孽,她正要弯身捡起面具,下巴忽然被人抬起。
庄絮:“皇上???”
裴易望着那朱唇,低头吻了过去。
庄絮唇齿被堵住,又迅速被撬开,她傻了下。
腰上那力道渐渐收紧,“砰”的一下,她撞到墙上,身前男子却依旧霸着她的唇不放。
庄絮彻底的懵了。
良久良久,裴易才放开她,脑袋搁在她脖子上,一动不动,顺便打了个哈欠,庄絮则身子一软,直接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裴易没了支撑,迷茫的望着蹲地上的庄絮。
唇畔微疼。
庄絮抬手碰了下,感受到什么,惊慌抬头,就见安付站在不远处,眼神冷冷的。
“干……干爹。”
安付带着宫人过去,扶起醉醺醺的裴易就走,扭头看了她一眼。
“回去跪着。”
“是。”庄絮起身行礼,待人走后,才捡起面具带了回去,一手擦了擦唇边,还有丝丝疼痛。
庄絮:“……”
那个,属狗的吧?
拐角处,梁王不知道站了多久,夜风吹着,他震惊的看着那个离开背影,那个人是庄……庄絮?
安付安顿完裴易,回去的时候,屋前那道消瘦身影正跪着。
“知道错哪了吗?”
庄絮:“儿子不该引诱皇上。”
安付听着她的回答,终究心疼了下:“干爹知道不关你事,但他是皇上,就算再怎么不着调,依旧是皇帝,一皇帝不能跟太监搅和在一起,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
安付:“唉,罚你去打扫夜香室一月。”
“是。”
大早上的,裴易醒来,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窝在床上不想下来,外头庄絮捧着衣服等了半天。
“皇上?”
裴易听到熟悉的声音,脑中再次浮现自己昨晚抱着人家一直啃的画面,咽了下口水,默默躺回去。
他没醒。
宫人相互看了看,庄絮眉头一皱,想到什么,一把扯开床帐:“皇上,该起了。”
裴易:“……”
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您是打算让奴才在床上扒了您?”庄絮皱着眉。
裴易连忙捂好自己的衣领,震惊的望着她。
庄絮帮着裴易换好龙袍,再送他去上朝,自己就去了夜香室,她多少知道点安付在想什么,皇上爱干净,去过以后,估计就不会再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她一手揉了下昨夜被咬了许久的唇,困惑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时辰后,夜香室的宫人震惊的看着那正在刷洗恭桶的人。
“不是吧,他怎么跑咱这肮脏地来了?”一太监见鬼般道,“不是皇上面前的小红人吗?而且安公公的干儿子。”
“御前伺候,一不小心,可就容易摔下来的,估计犯了什么大错吧。”
“咱们干惯了还好,瞧人家细皮嫩肉的,估计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活。”
“那边那个新来的。”突然两太监进门,直接对着庄絮叫道,“对,说你呢!”
庄絮愣了半天,才起身,那腰杆笔直,带着个半脸雕花的银色面具,就这么淡漠矜贵样。
附近的小宫女心头直接小鹿乱撞,脑袋晕乎乎的。
“何事?”不卑不亢,跟普通太监全然不同的清冽声音,整个恭桶房都清爽了不少。
两太监脸色更难看了,指挥着道:“把这些送到宫门口去。”
庄絮看着角落,她还高的厚重大桶,眉头一皱。
“夜香处理时间理当在丑时,而现在是辰时,这个点正是皇上下朝,各宫繁忙之际。”庄絮眼眸淡淡扫过两人。
“你们连这都不懂?”
两人心虚了下,自然知道,只不过昨夜漏了一桶,这才想找人赶紧处理,免得被骂。
“让你去你就去。”一太监不耐烦着。
庄絮回身,底层宫人向来只有被剥削的份,她突然被罚到这,对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耀武扬威,吐气的日子,这种人,希望他们长脑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理会即可。
“别以为你以前是御前的,就多不了起,现在都一样,我们让你去运出去,你就去!”
庄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怕把原先的弄脏,就换了这里的,现在想想,还不如不换,免得他们以为她真的被贬。
庄絮:“没空。”
后头两个眼眸大睁,不敢置信,不是说这些下来的日子会比他们还不如吗?为什么还这么嚣张?
启华殿
“他人呢?”裴易看着自己的点心,平常应该是他备的才对,总不可能害羞吧?
裴易想了想昨晚,默默扭头看外面,大早上都能说出扒了他的人,理当脸皮没那么薄才对。
安付心塞的看了看裴易:“皇上,昨夜他对您不敬,奴才罚他去夜香室了。”
裴易:“???”
裴易扔下宫人独自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太监被人“欺负”的死死的,几个太监围着他,居然让他刷恭桶?
“你都没刷干净,重刷。”
裴易一张脸刷的一下黑了,迈了一脚进去,就见庄絮起身。
“的确,我的任务应该是熏香,但我到时,你们未刷干净。”
“我只是给你们重刷一遍而已。”
裴易:“……”
“还有刑公公呢?身为管事公公,我到这已经一个多时辰,他人影呢?”
训斥声传来,裴易无奈收回了脚。
他家太监貌似用不上他。
小宫女立马自告奋勇:“小安公公,奴婢立马去叫。”
小宫女转身,然后愣愣的看着门口的人,她没见过皇上,但她知道皇上穿龙袍。
“砰”的一声跪下:“奴婢见过皇上。”
一众宫女太监傻眼了会,连忙跟着下跪行礼。
庄絮见鬼般看着裴易,这人居然踏足这里?
门口的人一手负后,满脸的肃穆,看起来又冷又威严。
但……
庄絮头疼了下,在熟人眼里,他现在就是孤零零的站着,活像走丢幼童,努力严肃实则茫然一片。
庄絮正要行礼,裴易已经大步走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拎着庄絮往回走:“臭死了,赶紧回去洗洗。”
庄絮被扯的跌跌撞撞,直到出门:“皇上!换个姿势!”
再这么扯,她怕自己摔死。
裴易脚步微停,惊恐了下,虽然昨晚是他不对,但……
“你想让朕抱你回去?”裴易语气满满震惊,随即上下打量着自家臭烘烘的小太监,想了想,估摸了她的重量,闭着眼冲她张开双臂,一脸委屈。
庄絮:“?”
裴易等了半天,也没闻见臭烘烘的太监,更别提入怀,他眼眸一睁,只见庄絮已经自己边走边理着衣袖往回走。
后头,小宫女晕乎着脑袋探出头,望着庄絮背影:“还会回来吗?”
“以后看不到了吧?”
“去清理茅房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遇到。”
裴易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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