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邦来朝贺,各小国使臣齐聚京城,由郭昭负责接待,宫内裴易摸了摸肚子,三个月,危险期过的七七八八,他本来不想出门,但想到前世最大的乌闫一族让他吃了不少亏,那仗也打了不少年,虽然跟他想弄回关淳也有点关系,但怎么也得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不然按他们现在动不动换两下的状况,这仗打的就危险了。
于是,他偷偷换了身男装,带上江七出门。
街上,因着外族人变多,格外热闹,裴易想的是,先去跟人家称兄道弟下,培养下感情,再潜移默化告诉下人他们有多少多少兵马,要打,他们绝无胜算。
反正,前世对方也是输的,他们的排兵布局他了如指掌,能不打则不打。
裴易在路边晃荡了许久,总算看到一“男子”火气冲天的往什么地方去,后头下人说着外族的语言,急急忙忙跟着。
裴易辨认了下,跟乌闫的王长了七八分像,但他记得那人夺位将自己的手足都灭的一干二净,那这个十有八九就是乌闫的三王女,乌兰。
裴易拽上江七默默跟着,就见乌兰一手鞭子,气势汹汹着:“本公主今天一定要灭了那个小贱人!”
随从:“公主息怒啊,反正只是王的消遣物,不会带回去的!”
“那也不行!”乌兰气着,“王兄才认识那个女人多久,就为了那个女人晾了郭昭整整一个时辰!而且,这不欺负王嫂吗?”
裴易思忖了下,郭昭昨日的确回禀说乌闫的王晾了他许久,他们还以为乌闫这是在暗自试探他们的态度跟实力,但现在看乌闫的公主气成这样,很有可能,对方还真是被美色误到。
江七正想问他们要跟到什么,就见裴易忽然快速靠近那帮男子,然后又“砰”的一声跌坐在地。
江七:“???”
众人闻声扭头看他,就见裴易一手捂着脚,唇齿颤着:“阿七,他们撞伤我了,快拦住他们!”
乌兰:“???”
江七迷茫的上前拦住他们,乌兰看向自己随从:“你们撞到他了?”
随从相互看了看,困惑着,他们撞了吗?
几人思忖了下,发现他们注意力全在自家公主上,压根不记得有没有撞到人。
裴易揉着脚踝,气愤着:“我脚扭到了。”
“你们留下,带他去找大夫。”乌兰指了两个随从给裴易,说完就要去收拾人,裴易一把拽住她下摆:“你打算跑?”
乌兰一把扯开:“跑什么!我不是留了两随从给你吗!”
裴易重新拽回来,抬起脑袋,义正言辞:“万一你走后,你的随从趁机扔下我不管呢?”
乌兰双眸大睁:“怎么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必须亲自送我去看大夫!”
乌兰上下打量着万分柔弱的男子,懵着:“你们天朝男子都是这么柔弱的吗?”
裴易扭头,仿佛被戳到什么伤心事般:“我就是因为从小体弱,所以媳妇才跟别的男人跑了的。”
江七:“……”
乌兰一众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他这种男子,放乌闫的确是娶不到媳妇的。
乌兰心软了:“你要这样想,好歹你媳妇眼瞎过一段时间,不是吗?”
裴易:“……”
虽然他媳妇没跑,但这话听的不是很舒服。
乌兰看着他一副不行了的模样,轻叹了口气:“算了,带回去。”
几个随从连忙去扶他,裴易就这么“一瘸一拐”的入了乌闫的驿馆。
驿馆内,关淳喘着气,任着身上男子折腾她,她想到自己这一月多来的遭遇,眼泪不禁落下,被王莲算计后,她没了清誉,庄家想直接将她塞给那管家,她惊恐之下跑了出来,但一姑娘,根本不知道可以跑到哪去,于是,她去了梁王府,这样一来,就没人敢抓她回去,可梁王收留她了,却不复以往温柔,不再好好待她,甚至让她做着丫鬟的活计,终于有天,她想明白了,一定是自己冷落他时间太长,她鼓起勇气献身,她原以为梁王跟她温存后能消气,却没想到他依旧拿她当丫鬟,只在需要的时候,拿她的泄.欲,但就这样,她也总觉得他是在透过她悔恨什么。
她有时候想,她还不如去给富商当妾室,至少没人这么欺负她。
原本她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了,但老天似乎没放弃她?前些日子,她差点被马车撞了,倒在车边半晌起不来,那时候……
关淳看向身上健硕男子,乌闫的王,曾经在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她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见面。
当初她受伤后,他就抱着她回了驿馆,还悉心照料,昨日又为她冷落了郭昭,回应的更为热烈。
等朝贡结束后,她就能一雪前耻,跟着他回乌闫,当个受人敬重的王妃。
乌齐垂下眼眸,这个路边捡的消遣物,看似清纯,骨子里倒是妖娆。
“王,三公主带着一男子回来了。”外头,随从禀报着。
“嗯?”乌齐虽说自己流连花丛,但对亲妹妹那是严苛到不行,连忙扔下关淳起身,去看那男子。
关淳不解的看了眼,她早听闻一块来的还有三公主,等她洗漱干净去看时,一张脸刷的一下白了。
一旁,乌齐还在跟乌兰吵着。
乌兰:“你都能路上捡个回来消遣,我做什么不能也捡一个回来!”
乌齐:“你捡也捡个像样的啊!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说他是个姑娘都有人信!”
乌兰气到了:“就准你捡个弱不禁风的,就不准我也喜欢这款?”
一旁,裴易吃着点心,毫无负担的听着两人吵架,好歹是跟他们有点交情了,他转了下头,就看到门口关淳摇摇欲坠,小脸发白。
裴易喝了口水,听到乌齐身边多了个姑娘的时候,他就猜到是她,还真是两世了,该牵扯的依旧会牵扯。
他继续吃,忽略关淳那视线。
此刻,门外又有随从急急忙忙道:“王,三公主,门口有贵客到访!”
乌齐瞪了眼亲妹妹,转身去门口看看来的是谁,只见宽阔大道上,一辆富贵人家的马车停着,后头护卫冷冽,显然不是一般人家。
“敢问来的是……”
安付拱了下手:“我家夫人……”
“朕的皇后调皮了,给二位带来麻烦,实在抱歉。”马车上,庄絮一身常服下来,横竖之后就会见面,没必要遮遮掩掩。
乌齐愣了下,皇后?
难不成他半路捡的关淳是一朝皇后?
但哪有皇后这么不矜持的?
不是她的话,就是……
乌齐头疼了下,那个小白脸?
裴易正吃着饼,关淳望着他,问着:“皇后娘娘来这做什么?”
裴易:“所以,知道是皇后,淳儿不行礼?”
关淳咬了咬唇,乖乖行礼,忽然身边一道人影划过,她抬眸,就见“裴易”站到“庄絮”身边。
裴易喝了口水,忽然身前一道阴影罩下来,他茫然抬头,就见庄絮黑着张脸站着。
裴易一手立马捂上肚子:“不是我想吃,是孩子想吃。”
庄絮头疼着,她就说他今天怎么这么乖,居然安安分分一个人批奏折?
庄絮不想说话,抱起他就走,后头,关淳惊着,不禁咬了下牙。
乌兰嘴巴张了张看着离开的马车:“皇兄,我是不是被骗了?”
乌齐:“……”
她终于发现了。
马车上,庄絮问道:“乌闫有什么问题吗?皇上亲自过来。”
裴易擦了擦嘴:“番邦之中,就属他最强,而且还不把郭昭放眼里,恐几年之后,会有不臣之心。”
庄絮想了想:“要先找个明目灭了吗?”
裴易摇了摇头:“现在番邦进贡,摆明了是现在才承认朕的位置,此刻动手,容易动乱,朕多往他那跑跑就是,吓唬一下就行。”
第二天,裴易跟乌兰成了小姐妹,逛街,吃饭,讨论怎么搞掉关淳。
第三天,裴易挑美人,乌兰拿去送兄长,把关淳气到了。
第四天,关淳斗美人,裴易开始拽着乌兰下棋,看关淳斗美人。
第五天,乌齐被两美人烦到了,走过来不屑着,裴易开始跟他下棋。
第六天,裴易看着脸色铁青,输到不能再输的乌齐,笑了笑:“干脆玩排兵布阵,就按我朝边疆领土的格局来,双方各十万兵马,如何?”
“怎么,皇后娘娘也会领兵打仗?”乌齐眼眸轻蔑一抬。
裴易一手拄着下巴:“跟着皇上玩过几回。”
乌齐:“到没想到,皇上如此无趣,放着如此美人不享受,却玩对阵。”
裴易理着棋子的手一顿,震惊抬眸,这混账东西在调戏他?
裴易落子,“啪嗒啪嗒”的响着,盯着对方的手想剁掉,他居然敢觊觎他?
乌齐好笑的看着气到快炸毛的裴易,昨夜听了关淳一夜的耳边风,说这位如何如何有心机,如何如何欺负过她,现在看来,倒是跟关淳说的不太一样。
至少,“她”发脾气,想剁了他的样子,格外有活力。
乌齐漫不经心的排布,让让“她”也无妨,待会让“她”赢了,“她”没准还能高兴下。
一刻钟后。
乌齐脸色微变,抬眸看向裴易,就见“女子”双手抱胸,下巴微抬,依旧是生机满满,却……
乌齐沉下脸来,一“女子”,虽说是纸上谈兵,但这用兵手法简直像是专门针对他一样!
裴易玩着黑子:“皇上以三万兵马造反,没点实力,恐怕也不能从荆北入京。”
“皇后娘娘想说什么!”乌齐警惕着,这么多日,天天跑他这来,他居然一开始觉得她是来玩的?
裴易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传达下皇上的意思。”
乌齐沉默了瞬,他想探查下皇帝实力,过几年好举兵攻打的事,被猜到了。
裴易见他懂的差不多,起身就要走,走了几步,捂了下肚子,借了下驿馆茅房,外头江七守着,守着守着眼前忽然发黑,倒了下去。
关淳看了眼江七,又看了眼里头昏过去的“庄絮”,垂在两侧的手紧握,自从“庄絮”出现后,乌齐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经历那么多,她哪不明白那眼神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哪出错了,自从“庄絮”落水后,什么都变了,待她好的人都厌恶她了,喜欢她的男子最后好像都喜欢上了“庄絮”。
皇上甚至每天都来接她回去。
关淳亲自搬着庄絮去了自己屋子,她跟乌齐有了什么后,她就不信裴易还会待她如初。
庄絮送美人,害得乌齐冷落她,明显不会再带她离开,梁王也不会再收留她,她的未来可想而知,既然如此,那不如再搭一个庄絮。
庄絮迷糊睁眼,看着四周布置,眼眸大睁,裴易阴沟里翻船了?
她连忙下床,身子一软,又躺了回去,听到开门声响,就见乌齐醉醺醺的过来,看到她,皱了皱眉。
外头突然又传来敲门声,是乌兰的声音:“王兄,你先别睡,先喝醒酒汤,明天要进宫啊!!”
庄絮心头紧了紧,乌齐脸黑了下,立马上前扛起庄絮,庄絮心头一凉,一刻钟后,她被扔到外头。
庄絮松了口气,也对,乌齐不蠢,就算喝醉,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裴易急急忙忙来救人的时候,就看到驿馆墙边,一女子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裴易连忙过去:“絮絮?”
庄絮在这冻了近两柱香,抬眸,看到裴易,气哭。
裴易咽了下口水,他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几日后,朝贡结束,番邦离开,梁王的人发现关淳没跟着走,找了一圈,总算在河里发现了她的尸首。
“得罪乌闫,要报官吗?”
梁王看着两世都背叛他的女子,淡然道:“走吧,本王没有给她申冤的义务。”
下人们回想这段时间自家主子对关淳的态度,当做没看到,离开了。
半年后,庄絮要生了,外头裴易急着,庄蓝亭沉着张脸望着里头。
庄絮痛到不行,耳边声音都仿佛被什么隔开一样,听不真切,视线渐渐模糊,产婆惊恐叫着什么,庄絮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
江妍也慌着,一直给她擦汗。
产婆急着,眼见着庄絮眼眸涣散,快要坚持不住,她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处理自己身后事了。
忽然的,刚刚快不行的人,眼眸重新睁开,从一脸茫然到一脸惊恐再到……
“啊!!!!!”
产婆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叫声,惊喜了:“娘娘,对,快用力!快出来了!”
庄絮茫然站在外边,她好像不用生了?
她抬眸看向里头,裴易叫的好惨。
郭昭抿了下唇:“叫的比刚刚还响,好像很疼。”
容盛点了点头。
安付给裴易灌好汤婆子暖手:“皇上,别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庄絮看向他:“但他好像很疼?”
安付听着这语气,眼眸大睁,里头的是他家皇上。
裴易顽强睁眼,抬起脑袋,看向产婆,慌着:“怎么用力?”
产婆懵了下:“啊?”
半个时辰后,一道哭声响起,宫女抱着孩子到他身边,让他看一眼,裴易欣慰了,辛辛苦苦,中途接手,生了个……
裴易:“???”
长得好像有点不好看?
娃“哇”的一声,哭声再次响彻云霄。
裴易:“……”
裴易晕过去了,等着他再次醒来时,庄絮正一手握着他的手,眉眼温柔:“辛苦了。”
裴易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哪个地方怪怪的。
裴玿一岁时,两眼茫然的看了看庄絮,又看了看裴易。
裴玿三岁时,他就爬了个树,不小心掉下来,吓得他母后急忙来接,最后砸晕他母后,然后向来温柔的母后,忽然伸着手就捏他的脸,死命捏,仿佛他是捡的。
裴玿五岁时,他发现规律了,只要他母后别磕着碰着,他母后就是个温柔可人,会喂他吃零嘴的。
一旦他母后哪哪出问题了,她就是个懒懒散散,还能喊他给她捶背的。
裴玿给裴易捶着腿,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庄絮”吃掉了他的饭后点心,憋了憋嘴,眼泪眼眶打转,又憋了回去。
庄絮过来,裴玿眼巴巴的看向“裴易”,母后不正常的时候,父皇格外温柔。
裴易连忙将即将塞进嘴里的糕点,“温柔”的喂到裴玿嘴里:“玿玿,别噎着了。”
裴玿懵了瞬,感受到嘴里塞着糕点,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她”喂他吃了,那他还怎么告状?证据都没了。
庄絮抬眸瞪向恬不知耻的裴易,裴易淡然起身去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