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和殷家是世交,池家祖辈也是世代经商。但到了池影父亲这一辈,反正也是幼子,好几个哥哥管着祖辈的产业,池影父亲就玩起了艺术,还玩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导演。
而池影的母亲杨月明,年轻时也是拿过无数奖项的国家级知名演员。过了三十后,不愿意给新生代作配,就干脆在家做个闲人,有心情了就在影视行业做点投资。
父母都在影视圈混,池影自然从小也就在片场跑。才堪堪25岁的年纪,却有21年的戏龄,足以被称为“戏骨”。
池家住在城南,有一片极大的西式别庄,从民国起就是池家的私产。
殷沁觉得原作者可能是个主角控,主角的配置就是要“有钱还有才”,几个股票男里,看来看去,也就殷灿还有些看头,能跟池影门当户对些。
殷沁来之前跟杨月明打过招呼,报过车牌,门岗才没有拦下他这辆家里买菜用高尔夫。
已到傍晚,彩霞旖旎,最远处的天空却已染上了夜幕的深色。
庄园内,道路两旁种着法国梧桐,叶片宽大,风过簌簌。
从西边吹来的风里带了点水气湿润的潮味和泥土腥味,大概是快下雨了。
杨月明接到殷沁要过来的电话,高兴地跟过年似的,让阿姨做了一桌菜,就在别墅门口来回踱步等着殷沁。
看到殷沁是自己开车而不是司机送过来的,杨月明随口问了句:“心心什么时候去考了驾照呀?”
殷沁才想起来,原主还没考驾照呢,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无证驾驶。
杨月明昨天送了他一对宝石袖扣,殷沁来的时候就顺道去商场买了双价位略低于袖扣的鞋。
他从车后座拿出纸袋递到杨月明手里,乖巧温柔又腼腆:“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以后我以自己挣钱了,再送阿姨更好的。”
这样温顺的殷沁让杨月明越看越喜欢,她将纸袋交给保姆,一手挽着殷沁进了玄关。
看殷沁的眼神一直往楼上瞟,杨月明眉眼尽是收不住的笑意:“你不是来找小池的吗,还给我带礼物呢。”
殷沁:……
好吧,无法反驳。他还真是来找池影的。
他挠挠头,像是心思被人猜透似的,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被您看出来了。池影呢,我找他说几句话就走。”
“不急不急,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杨月明笑眯眯,随后又转头对保姆道,“叫小池下来陪心心吃饭。”
“……吃饭就不吃了,真的只说几句话。”殷沁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想赶紧过来跟池影当面道个谢就回去。现在想来,自己在饭点时间过来的行为值得三思。
两人正说着话,池影汲着拖鞋从盘旋的白色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走得很慢又很稳。
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袖居家服,没有戴眼镜,乌黑长发只是随意地束在脑后,显得皮肤更白,神色更冷。
杨月明看见他就道:“小池,快留心心一起吃饭。”
池影看了一眼笑容变得有些尴尬的殷沁,也不知怎地,脑海里先是浮现出视频里他唱着歌眼角滚出一滴泪的场景,再是画面一转,又是昨晚挑着他下巴的殷沁。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里盛满笑意,却凉凉地说着已经不喜欢他了,以后也不会再来缠他烦他,让他为难。而后,再是他落着泪覆上来吻他的画面。
他的眼睛形状很好看,眼里也似乎总蕴着很多感情,池影虽然读不懂,却本能地有一种“羡慕”的情绪渐渐漫上来。
他抬起手摩挲着下唇,在楼梯上眺望窗外。
梧桐枝叶晃动得厉害。外面起了大风,卷着叶片呼啸。
他又瞥了一眼殷沁,见对方眉骨上那一抹浅红,像极桃花颜色,晕得他的眼睛也半醉半醒。池影随即立刻垂下眼睑,继续从楼梯上走下来:“要下大雨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殷沁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杨月明却懂这是什么意思,她推了推殷沁,又拉着他按着他的肩膀坐到桌前,笑道:“要下大雨了,路上不安全。小池在留你吃饭呢。”
池影父亲最近在导一个国家级的晚会,近期都不在家。
三人在餐桌前坐下来。池影平时的位置就在殷沁边上,他想坐到杨月明身边去,但想了想又觉得太过刻意,于是拉开了殷沁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坐下来时,才发觉奇怪。要以前,他肯定不会想这些。无法再共通感情后,他向来不会想这么多弯弯绕绕,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从来不会顾虑周围人的感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这种微妙变化,不由自主蹙了蹙眉。
杨月明笑眯着眼问殷沁:“心心啊,你有什么事找小池啊?”
为了进节目组名额的事来向池影道谢,本来就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但这事殷沁是打算再铺垫铺垫,然后找一个时机跟周芳华和殷灿交代。可是在这饭桌上说,杨月明知道了就意味着转头周芳华就知道了。
殷沁正在想怎么措词呢,就听杨月明一幅我懂了的语气道:“噢~我知道了~心心肯定是要私下找小池说的呀,可不能让阿姨知道~”
……不!阿姨!您不知道!!
这顿饭池影吃得沉默,未发只言片语,都是殷沁和杨月明在交谈。
杨月明对殷沁这一年多内产生的变化很感兴趣,一直在追问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好在殷沁对练习生的日常训练熟悉得很,当年在节目里,为了争一个边缘出道位,几天几夜不睡觉,拼到差点把老命都丢了。
杨月明听得心疼,临末了感叹一句:“好辛苦啊,我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殷沁放下筷子,笑得温顺:“是啊,我可不敢跟我妈说这些,杨阿姨您也别说啊,她要是知道得心疼死。”
池影这时候倒憋出一句:“挺好的。”
殷沁:“……”
杨月明“噗”地一声笑了:“小池是在说你这一年多的进修挺好的呢。”
池影闷着声:“嗯。”
殷沁:“……”没有杨月明这个翻译,他觉得他能对池影误会到死。
下个月的节目,池影不是要作为发起人全程参与录制吗,他这幅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的样子,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三人开始吃饭的时候,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会儿吃完了,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电闪雷鸣,雷雨交加。
“要入秋了呢。”杨月明开了会儿门,大风大雨立刻就裹着潮气卷进来,她赶紧又把大门关上,“再下几场雨,天就越来越凉了。”
殷沁做人圆滑惯了,十分顺口就接下去:“池影明天一早要去北方待大半个月吧,那边凉得更快些,行李里记得添几件衣服。”
“……”池影愣了愣,随后低低地“嗯”了一声,站起来转身上了楼梯。
于是殷沁自己葬送了一个当面跟池影道谢的机会。
其实他大可以跟着上楼,甚至去敲池影的卧室门,但既然说过以后不会再烦他缠他让他为难这种话,殷沁觉得,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隔天就打脸的程度。
跟池影必须要保持适可而止的距离,公开场合是这样,私下里就更加要注意。
想着池影整理好行李就会下楼,殷沁就在楼下陪着杨月明说话。有池影这样的闷葫芦在家里,杨月明也憋坏了,拽着殷沁说了好多话。倒是眉骨上显而易见做了激光的痕迹,她分明看见,却也没提起。
一直到快九点,池影都没有再下来。
雨也没停,雨势倒是减弱了。
看了新闻,说是这场大降雨让全市各处都积了水,路边的树也被风刮倒不少,路况十分不安全。
主干道上出了不少交通事故,全市的交通现在处在仍未疏通的半瘫痪状态。
这种情况下,杨月明是不可能让殷沁自己一个人回家的。
“心心啊,今天就住阿姨家里好啦。”
她给周芳华打了电话告知。
殷沁并不是很想留下来,但也没办法。这个天气开车很容易出事故,而他又是无证驾驶。万一真出了事,会很麻烦。
杨月明让保姆收拾好了房间,又拉着殷沁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他上楼。
殷沁睡的房间就在池影的隔壁,但他还是没能厚着脸皮去敲门。
原本可以微信或者电话里说,但池影的微信和电话已经被殷沁单删,万一池影也删了他,那场面就会异常尴尬,况且殷沁也并没有把对方微信加回来的打算。
他只是想就事论事的,就进组名额这件事向池影道谢,至于以后,还是跟他之前想的一样,不会与池影有私下交集。
但是道谢这种事还是要有合适的时机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不能太刻意,要是让池影误会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而且,比起道谢,殷沁更想问问,是什么让池影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明明那天三方面谈的时候,他还是同意郑文钧的观点的。
所以,还是得当着面问。
半夜十一点,殷沁洗完澡打算睡觉时,却收到了陆定坤的微信消息。
【我试做了一个改编曲的demo,发你听听?】
我靠,这哥们的效率也太高了吧!说好的第二天在练习室里碰头再讨论,结果一个晚上就做了第一版demo!
殷沁立刻睡意全无,赶紧给陆定坤回了消息:【这么快的吗?!不是说等明天上午再一起讨论。】
陆定坤回复:【想到要和你一起合作舞台,就很兴奋。而且下午你提的想法让我创作欲爆棚。你先听听demo,不合适我们再改。】
下一秒,一个mp3格式的音频就发了过来。
殷沁带上耳机,点开音频试听。
原曲的音阶跨度本就很大,以低音打头,悲怆倾诉,情绪蔓延,一字一句的控诉中不断爬高音阶,到高潮时再慢慢收拢情绪回落,很适合音色完全不同的两人来合作演绎。
下午两人讨论时,殷沁根据陆定坤以往最擅长的摇滚曲风,建议将这首悲怆控诉字字滴血的伤情歌改成怒骂人渣前任的爆燃曲。
悲情固然感人,但要在舞台上出效果,自然比不上燃曲。
demo是纯钢琴伴奏,没有加任何电子乐,原本是听不出什么的,但殷沁却从伴奏里听出陆定坤在原曲“悲怆”的情绪里加入了“愤怒”。听纯钢琴的伴奏就觉得,唱起来一定很燃!
殷沁听完demo,心情激荡,立刻就给陆定坤回信息:【迫不及待想听试唱。】
再下一秒,陆定坤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