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六十集的周播剧,每周六日各播一集,后期一边拍一边播,拍摄时要根据上一周的观众反应对剧本进行调整。现在还未开机,剧本往多了准备也没用,只准备了前十集的。而男二与女主的诀别戏是在二十集前后,现在还没出剧本。

所以,说是讲戏,刘飞也只讲了几个重点,至于如何表现素哀替女主偿命,就让试戏演员自由发挥。

一听到这场试戏需要自由发挥,几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比起给剧本照演,自由发挥的难度明显要高好几个level。

这是书改剧,剧本一定不会按照原书原原本本来。这场诀别戏的剧本现在还没写,要是圆得好说不定还能给编剧提供点灵感。

刘飞先是讲了孟春寒和素哀的性格人设,再讲几个剧情关键点:“孟春寒是素哀养大的孤女,在和男主连烬有感情进展之前,她喜欢的人是素哀,前期也跟素哀有表白剧情,但是被明确拒绝了,她才彻底死心。后来遇到了男主,她才发现与素哀只是相依为命的亲情。这是第一点。第二点要强调的是,诀别剧情发生在素哀将重伤的孟春寒救回药谷之后,男主连烬的族人逼上药谷,要素哀将孟春寒交出来抵命。”

“好狗血的杀父之仇。”于若鸿没有看过原著,这时就提出了异议:“素哀既然拒绝过孟春寒的表白,那又为什么要替她偿命?他是不是其实也是喜欢女主,只是有隐情?”

刘飞道:“你们自由发挥,只要这段戏能够感动到我就好。”

褚正几人相互对视,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

刘飞联系的这几人,肯定都是在外形气质上符合角色的,现在他让大家自己设计场景,怎么能感动到他就怎么演,说明他心里并没有特别看好的演员,每个人都有机会。

既然是自由发挥,演员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圆戏里角色的逻辑,把场景对话往调动情绪的方向设计,补过原作剧情反而会成为思维禁锢。

但原作里其实也并没有这段诀别剧情。女主视角下,只描写了孟春寒从重伤昏迷后醒来,才知素哀已替她偿命了断。

于若鸿对素哀的理解是个深情男二,一路守护女主,却因身体状况而自卑所以才不能答应女主的告白。他最先设计好场景对话,他跟赵欢欢稍微一对,就开始演。

这演的是很俗套的争相赴死梗,男二和女主一顿嘶声力竭的争执,争执着谁该去谷外给连家人偿命。一来一去争执不出个结果,男二就一掌把女主打晕。临赴死前还升华了一下,男二抱着女主深情道:“小春,我身有残疾,不能给你幸福,只能用这种形式表达对你的感情。”

这种桥段,赵欢欢演得尴尬癌都要犯了,好在她够有职业素质,还是配合着于若鸿演完了这一段歇斯底里。只要足够自信,尴尬就追上不她,这段演得倒也还能看。

第二个上场的,对这个角色没什么想法,也不想争,就把于若鸿的戏改了改台词又演了一遍。这人的演技倒是要好上一些。

连着两人都是这样,编剧只好在一旁提点:“你们对戏的时候注意一下素哀的人设啊。”

提到人设,褚正就注意多了。他一上来,就打晕了女主,然后一人自言自语地说着要替女主抵命的原因。一是自己大限将至,这副病体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更有希望的女主活下去,二是其实自己一直喜欢女主,但因为觉得身体残疾配不上她。

这一段,全是他一人在自言自语,赵欢欢完全成了道具摆设,全程躺在椅子上听褚正叨逼叨,别提有多轻松。

看完三段表演,刘飞已经被磋磨得面无表情。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除了素哀,这部剧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没有定角——连羽月。如果完全按照原书剧情走,男女主是表面主角,素哀和连羽月则是隐藏主角。而连羽月则比素哀更关键些,是整部作品的隐线。

如果要保留这个角色,刘飞认为一定要找到最适合的演员,否则不如对原书剧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编。找适合连羽月的演员现阶段不着急,这是原书第二卷里才出现的人物,笔墨也不多,体现在剧里要到二十集之后了。

但是不管是否保留这个角色,现在阶段都要商量出剔除这个角色后的改编剧本。刘飞这几天一直在和编剧探讨二十集之后的改编方向,却摸不到头绪,今天才会想借着让试戏演员自由发挥,找找灵感。

结果更头大了。删掉连羽月,素哀的行为就缺少了合理动机,想要圆上,就只能让他成为女主的深情男二。

就……很Low,很原书的素哀差了不止一个档次,看看试戏的桥段就知道了。

刘飞胡思乱想的功夫,殷沁已经和赵欢欢讨论完了这段戏。

“刘导,我可以开始了吗?”

从试戏中得不到任何灵感,反而让思路更加混乱,刘飞心情不佳。这样下去根本定不了角了,他本想结束这场自由发挥,给试戏演员剧本,让他们老老实实按剧本演,抬头却看那关系户笑眯眯的,而赵欢欢又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刘飞便道:“赶紧的,三分钟内结束,走剧本了。”

这段戏里,男主因丧父失去理智,孟春寒被他一剑穿肺,受了重伤。

赵欢欢搬了两把椅子当作是病榻,整个人半倚半靠在两张椅子上,演一个重伤者,气若游丝。

殷沁坐在轮椅上,离病榻几步远。

刘飞一喊“开始”,两人迅速进入孟春寒和素哀的角色。

“咳咳……”孱弱的青年佝着背轻咳,一手用衣袖掩着唇,一手摇着轮椅缓缓来到病榻边上。

“素叔叔……”孟春寒闻声睁开眼,见是素哀,想挣扎着坐着,试了几次都因肺部的重伤而倒下,她睁着无助的眼,大口呼吸。疼痛让她脸白如纸,嘴唇翕动。

素哀摸出一粒药喂她吞下,她的状态才渐渐平稳下来。

见她气息渐稳,素哀又调转轮椅。

“别去……别到谷外去……”孟春寒道,“你一出去,他们又要逼你了……”

“我知道,我不去。”素哀摇着轮椅,去了离病榻几步远的桌前。

房间中间是摆了张桌子,但桌子上面空无一物。殷沁做了一连串动作,仿佛桌上摆满了物件。

他做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和赵欢欢之间并没有台词,是长达七八秒的空白。

所有人都在看着殷沁。

“他在干嘛?”于若鸿小声问褚正。

褚正演过不少古装剧,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焚香。”他解释着殷沁的动作,“先把烧透的炭放在香炉里,用细香灰埋好。再翻动香灰中戳出孔眼,然后在香灰上放砂片来隔火,最后把香料放在隔火板上。这是古装剧里常用的焚香动作。”

焚香的一整套动作很复杂,褚正就算拍过,也因为拍摄时经常切镜头不用做全套,而记不得这一整套动作。也亏得这个新人能全部记下来,还挺讲究。

刘飞眼前一亮。这是看过原书剧情,才会知道的人物特点,素哀总是会通过焚香和熏香来掩盖自己身上过重的千奇百怪的药味。

“好香。”在安神香的舒缓下,孟春寒的精神状态也稳定了下来,“小时候总是喜欢素叔叔抱着我,因为这样就可以闻到素叔叔身上的味道。”

素哀弯着唇眼轻笑:“你小时候就是太粘人了,我哪件衣服上没有你的鼻涕。”

“所以素叔叔也经常罚我啊,藏书阁里每一本药典我都抄了一百遍以上啦。”

素哀挑着香灰,笑得淡然:“光抄有什么用,总是不长记性,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我要是到了大限,素心药谷谁来继承。”他挑灰的动作大了些,炭的烟气散出来,熏到了他,他又轻咳了几声。

“外面的人那么坏,就应该杀尽死绝,我一点也不想当药修,一点也不想继承药谷。”孟春寒说着说着就迷糊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轻,“素叔叔……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可就没人去救你……大爱的世人了。”

“我的大限总会到的,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素哀回答她。

“好香啊……”孟春寒消了声,似乎是睡着了。

素哀也不再说话,又在香炉里加了几粒香丸,又摇着轮椅来到病榻前。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孟春寒枕头底下。

“小春,我走了。”他摇着轮椅背向孟春寒,“睡上几天,一切就结束了,又或者会有新的开始。”

三分钟,试戏结束了。

这段诀别,素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孟春寒刚开始时略显激动的情绪,也在素哀的带动下,渐趋平稳。几句回忆两人早期相处的话,也像是唠家常似的,带着一点温馨,克制隐忍,完全不像是诀别场景。

也只有最后一句台词,耐人寻味。

没看过原作的也不知道演的是个啥,出品公司前来观摩的几个人看得一头雾水。

看不懂,但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一看动作,一听台词功底,就像是有十几年戏龄的戏骨。

“完全不感动啊,好无聊。”于若鸿在褚正耳边不屑道。

褚正心里却不是滋味。这段场景和台词的设计,仿佛就是角色自己在走着剧情,就算是插入到没有描写诀别场景的原书里,也毫无维和感。

刘飞也是这样觉得。

素哀不会有过大的情绪波动,无尘公子,人淡如兰,智多近妖,慧极必伤。这个关系户大概是个书粉吧,设计的戏挺符合原著人设。从观众的上帝视角看,回忆女主小时候的几句话也挺戳点。

“是素哀用香料让女主沉睡几天,这个点我是看出来了。”刘飞问,“最后往她枕头底下塞的是什么?”

“□□阁的钥匙。”殷沁道,“第二卷讲的是女主因素哀的死黑化。药谷里有个□□阁,素哀以前从不让女主去……”还好他试戏前听隋清的剧透后,又去网上查了一下详细书评。

“哦,懂了。”刘飞打断他,“挺好的设计,加强了‘素导’的印象。书粉看到这一段,会对后续剧情产生共鸣,对没看过原作的观众来说,也是个钩子。”

看了这几段戏,刘飞决定,还是得走原书剧情,不能魔改。连羽月的演员……接着找吧。

“你以前是不是演过剧啊。”刘飞捋捋大胡子看着殷沁,“懂得把动作设计到场景里,台词也念得挺清晰。等会儿结束后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算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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