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城的异样很快就被高层政府人员察觉，但即使他们迅速派出武力控制和网上舆论控评，也仍有不少小道消息传出。
而这些消息，足以令人人心惶惶。
早上八点，政府发布正式紧急通知，号召人们不要外出，紧闭窗门，但没有给出原因。
顾盈昃在电脑桌前静坐，银发被束成一个马尾，侧颜干净柔和。
电脑里正放着最新的官方时实视频，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念着安抚群众及报道最新情况的消息。
外城专家被连夜调遣过来，查明事情发生的源头。
在不断的努力下，他们确认了这是一种具有传染性强速度快的病毒，主要通过液体传播。
由于被感染者外表类似电影中常见的丧尸，所以他们把病毒命名为丧尸病毒。
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他们会不自主无意识地抓咬身边人，体力得到大大提高，但同时他们行走的速度会变慢。
对于警方来说，最难的是感染者没有意识不知疼痛，除非把他们分.尸，否则他们仍会造成攻击。
不少人嗅知此事的严重性，开始有预见的屯粮。最直观的就是下面的街道时不时传来店铺被砸、叫骂的声音。
临近九点，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归零，真正意义上的末世来了。
顾盈昃曾经问了系统，末世来临是怎么评断的。
系统说，那一幕被载入人类史册：天降红雨。
顾盈昃起身站在窗边，微凉的风轻轻拂过，黑云从天边蔓延，晴天白云转眼成了乌云密布，雷鸣阵阵。
“啊，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成滴跌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水坑，有的落在地上，隐于土里，有的落在他人头上，还有的落在屋檐上，形成珠再滴落。
雨渐渐变大，一个霹雳凭空响起。
雨还是往常的无色，但若用心观察，会发现它在慢慢染上红色。
“雨怎么是红的？”
“快走快走！”
一场诡异而声势浩大的红雨让人群渐退，行人纷纷不敢上街，走在街上的只有三五成群姿势怪异的……丧尸。
顾盈昃凝视的屋檐滴落的雨珠，如红珠被串了线，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去触碰。
【宿主——】
“呜哇哇哇咿呜——”
系统机械式的声音与顾乾乾的哭声一同响起，顾盈昃如梦中惊醒般收回手。
差点，他就要碰到这诡异的红雨了。
【宿主，这红雨中存在病毒及其相关致感染的提取物。】
“有人在背后做手脚。”顾盈昃联想到系统之前说的病毒已被携带出去后脸色微变，这场奇怪的雨也是某些人导致的。
小家伙被抱起就停止哭泣了，把头搭在顾盈昃肩上抽噎着，眼眶周围红红的，小手紧抓着一缕银发。
顾盈昃温和的哄着小孩：“乖，没事了。”
他问系统，“能检测病毒的扩散范围吗？”
【正在检测中……】
许久，系统才得以回复。
【病毒扩散地区集中在P城及其附近，其他地区暂未涉及。】
【宿主，现在与未来的历史发生了改变。在我的储存资料中，倒计时一结束，病毒便会扩散至整个世界。】系统的声音有些卡顿。
“有人做的事改变了历史走向。”不管怎样，病毒没有扩散至整个世界这件事是好的。
红雨接连下了几天，窗外一片雾蒙蒙的，天空密布着黑云，透不出一丝光线，仿佛是灾难来临前的征兆。
这给人一种压抑沉闷不安的感觉。
这几天内，P城寂静得像是被抛弃了一般。往日的繁华车水马龙早已不见，大雨磅礴，道路上有着不少积水。
他们都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每家每户都紧缩房门，不敢外出。
游荡在街上的，只有毫无理智已被病毒感染的丧尸。
“请大家紧缩房门，不要外出。如发现身边有人出现四肢抽搐、眼珠红浊等症状的人，请及时拨打报警电话并远离他们。”
“请大家不要慌乱，无论何时，政府都不会放弃大家的！”
电视里播放着中央频道，这几日都是同一个说辞。
顾盈昃拿起遥控器换台，电视出现了雪花屏，等了半响才恢复，看来P城的电子信号也受到了影响。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P城外围的情况，从无人飞机传来的画面我们可以看见P城不少道路上出现交通堵滞，路上积水高涨，大面积的树木呈现干枯，土壤……”
画面被遮住了，入目是一张肉嘟嘟头顶毛发凌乱的小花脸，顾乾乾正赤脚踩着沙发往上爬。
“别闹。”顾盈昃蹙眉，把不停往他怀里拢的小家伙按住。
电视里的画面有出现雪花状，但可以听见主持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回事？”主持人的声调拔高，催促着工作人员检查设备。
画面卡顿一下，突然满屏的暗红色，一下子又变成黑色。
信号断开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新闻是现在播放的……顾盈昃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哗——
红雨仍在下着，但天空开始了放晴。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视线可见的地方逐渐清晰，如果忽略这红雨，眼前的景象很有雨过天晴的感觉。
空气湿润，飘荡着山树花土的清香。
顾盈昃看见不少人探头出来，他们的脸上多了抹开心。
“诶，小兄弟，你还好吗？”隔壁的住户是一位上了年龄的老人家，他是过来看望子女的。
老人的精神有些萎靡，胡子耷拉着。顾盈昃曾隔着墙听他整宿着对子女的担忧。
“还行。”顾盈昃大声答道。
“好好好。”老人笑呵呵的。
小家伙不听话了，他爬上了窗沿，穿着虎头鞋蹬蹬地跑动。
顾盈昃垂眸看向他。
顾乾乾裂开嘴，细齿整齐白净，手挥舞着，为吸引到顾盈昃的注意而高兴。
一时不察，脚踩歪了，身子落空，但很快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捞住。
“盈盈！”顾乾乾现在能熟练的说这个字了，但他念不出全名，多念几声合在一起就成了这样，顾盈昃想纠正都纠正不了。
小家伙没心没肺的笑着，根本没有被刚才的落空吓着。顾盈昃低头思考着，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错了。
头发又被扯住了。
顾盈昃无奈地把小家伙抱起，让他更方便地玩头发。
“盈盈，月月！”
顾乾乾吐出了新的词语，顾盈昃望去，天空乌云已去大半，红澄澄的太阳正逐渐变暗，有一半还被云遮住着，形状略似弯钩。
“那是太阳，不是月亮。”光线变得暗淡，仿佛明亮只是一瞬。
“这天啊，又变了。”老人叹息着，“报应啊……”
确实，现在网上已经有不少言论说是自然对人类的报应。官方一再澄清是病毒传播，但作用微忽不计。
现在这太阳变暗，哪怕它只是难遇的日全食，估计也会被人揣测吧。
“系统，这是日全食吧？”顾盈昃低眸看着小孩。
【是的。】系统回答的很快。
小家伙脸上的黑印消去了不少，底下白皙的皮肤露出，隐有可爱的模样。
“盈盈，痛痛……”顾乾乾抬头，瘪着嘴用手指着牙齿。
“我看看。”外面又陷入黑暗，顾盈昃关上窗，抱起小孩来到卧室。
抬起小孩下巴，顾盈昃观察着他的牙齿。
好像……下牙长出了两颗尖牙。
“盈盈，痛……痒……”小家伙哭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掉落。
顾盈昃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抱着他来回走动。这是他在视频上刚学到的哄孩子的办法。
往日里只要他一抱就不哭的小孩，现在却哭得很厉害。
“小兄弟，你家娃娃怎么了？”苍老的声音从墙侧传出。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牙痛哭了。”顾盈昃回复道，轻拍着小孩后背。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一层只有他们两户。
【宿主，他可能是长牙了。】
“长牙会痛吗？”顾盈昃不解的问。
忽然，一阵刺痛从他肩胛处传来，顾盈昃眉头紧蹙。
顾盈昃缓了片刻，从桌上拿到奶嘴想塞进小孩嘴里时，顾乾乾松开嘴了。
他先是呆愣了会，然后哭得更惨烈了。嘴角边还沾着血，眼泪一滴一滴砸下，落在伤口处，感觉疑似撒盐。
“不许哭。”肩胛处的痛感一阵阵的传来，加上小孩的哭声，顾盈昃只觉头要炸了，语气不由的加重。
果然，一凶，小孩止住了哭声，泪水挂在眼下，要掉不掉的。
“盈盈……痛……”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不痛。”顾盈昃抱着小孩去帮他洗嘴。
顾盈昃问：“牙齿还痛吗？”
小孩坐在床上，歪头看着，已经止住哭了。
“牙痛吗？”顾盈昃指了指他的牙齿。
顾乾乾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你先睡吧，好不好？”顾盈昃帮他铺好被子，小孩只露出个头在外面。
身体无端地燥热起来，如鱼渴水般。顾盈昃看了眼老老实实躺着的小孩，颇为头疼地去了浴室。
几乎在他刚进浴缸，双腿就变成了深蓝色的鱼尾，其上的鱼鳞闪闪发光，炫彩夺目。
姣好的面容上隐现青筋，似在隐忍着很大的痛苦，赤.裸的上半身渐布冰霜，洁白如玉。
“系统，这后遗症有点严重啊？”顾盈昃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
【宿主，您刚刚被丧尸咬伤，身体正处于被动进化。】
【忍过去就好了。】
系统的声音隐隐约约，顾盈昃的意识渐渐迷糊，昏迷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那小家伙是丧尸？
身体骨肉的反复撕扯生长慢慢停息，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他长而密的睫毛轻颤，一滴眼泪化为珍珠落了下来，掉入水中发出叮咚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