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蒸蒸，飘散在空中，一切都带上朦胧，占据了半个浴室大小的浴缸里偶有水花飞溅。
一条溢着流光的长而有力的鱼尾搭在浴缸上，其上鳞片熠熠生辉，每一片鳞片都好似造物主精心捏造而成。
渐长的银发落在水中，有几缕被缠绕在青年的手腕上，他身上虽穿着浴衣，可松松垮垮的，此刻正拍着水玩。
顾乾乾面上红扑扑的，近日里被养得瓷白的肤色染上□□，很是诱人。
顾乾乾翻个身皱眉，看着不大的浴缸突发奇想道：“我们以后要住在海边！”
顾盈昃早就习惯了他平日没边没际的话，他没有应青年的话，只是看着他的动作，目光中带着温柔，眉眼都没了平日的孤冷。
顾乾乾趴了一会，又说：“要像小跟班和李乔泷那样。”
“到时候你天天变出尾巴给我看，带我去海里玩！”顾乾乾幻想着。
顾盈昃目光触及青年裸.露肩头上的红印，微深，应了一声。
“起来了？”水温已经不高了，再泡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了。
“不要。”顾乾乾摇摇头，兀自抱着顾盈昃不愿起身。
这些天他被顾盈昃押着泡了许多“热水澡”，对这个已经很是排斥了，若不是顾盈昃说这次陪着他一起估计他连浴室都不会进。
顾盈昃没有理会他，鱼尾在青年灼灼的目光下变化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其上附着薄薄的肌肉，线条很是流畅与富有美感。
“抱！”顾乾乾伸手，不想走路。
浴室里水汽较多，地面也被溅上了不少水。
青年扶着浴缸想要起身结果似突然脱离，重重地落入浴缸，不一会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哭嚷着疼。
顾盈昃面上没有表情，蹲下身看着青年，温热的指尖慢慢擦干他的眼泪，将人抱起来。
这时浴室里水汽稍散，才得以看清浴缸里水的颜色是棕黄色的，没了水汽干扰，浓重难闻的药味扩散开来。
顾乾乾摔落时浴袍跟着一起散开，胸膛裸.露大半，上面其着点点红印，衬得白皙的肌肤很是好看，如雪地里长出的点点梅花。
然知道情况的顾盈昃心情却不是很好，顾乾乾身体出现的这些征象已经表明内里病毒开始不受控制的肆掠了。顾乾乾的身体，远比外表的虚弱。
他常泡的药水就是顾盈昃与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研究许久针对他病情调制出来的，本以为应该会延缓很长一段时间的，却没想到顾乾乾体内的变化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如果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方法，最后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放手一搏，但这不是顾盈昃想要的。
顾乾乾抱膝坐在床上，目光跟着移动的顾盈昃看，直到看见他拿着几个小瓶子过来，顾乾乾渐渐没了笑颜，咬着嘴很是不乐意。
“我不要擦这个。”男人还没有动作，顾乾乾就已经表示拒绝。前面被哄着擦了这么多次，顾乾乾已经知道顾盈昃的套路了，他现在是绝对不会上当受骗的。盈盈说的亲亲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这不值得他用一个晚上不能贴着盈盈为代价去换取。
“还疼吗？”顾盈昃低头配药，对顾乾乾前面的抗拒没有明显表示。
“疼！”顾乾乾重重点头，他是不会放过任何卖惨的机会。
可惜他眼巴巴盯着顾盈昃好一会时间，男人却只专注于手中的药瓶。
当几种药水混在一起时，浓烈的药味就出来了。
顾盈昃先用棉签沾上一点擦于手背上，垂眸看着它后续的情况。
顾乾乾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顾盈昃的袖子，“你看看我！”
手背上很快就传来灼痛感，几秒后就是冷得刺骨的刺痛感，这种痛好似渐入骨髓，缓慢绵长，而他只是沾了一点点。
顾盈昃终于抬头看着顾乾乾，随后就看见青年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的容貌是偏艳丽的，可在顾盈昃身边却总是情感外露，时而缠着他的袖子小声说话，嘟哝着，时而伸着手要亲要抱，很直白也很天真。
“我看你了。”顾盈昃说。
“嗯！”顾乾乾笑了，很开心。
顾盈昃接着说：“那擦药吧。”
青年的笑立马僵住，身子向后挪，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
“擦了今晚抱着你睡，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顾盈昃声音放缓，哄着。
顾乾乾纠结一会，点头，慢慢爬了过来。
上药时顾盈昃的动作很是轻缓，看得顾乾乾在一旁着急，几次催着快点快点，他想要钻进盈盈的怀里睡觉觉！
他好久都没有与顾盈昃挨着睡了，每次他擦完药盈盈都会离他远远的，有的时候还在他们中间横了个枕头，还说是怕他疼！
明明就是嫌弃他身上难闻。
“香不香？”顾乾乾把手横在顾盈昃面前，一脸坏笑。
“嗯，挺香的。”顾盈昃把青年的手那下来塞进被子里，帮他盖好被子厚说了句睡觉。
灯渐渐暗了下来，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包。顾乾乾悄悄移动，然后装作不经意滚进顾盈昃的怀里，屏住呼吸，过了一会见男人没有推开他，更加大胆地抱住顾盈昃的胳膊枕在上面贴在眯上眼睛。
时间点点流逝，阖上眼的两人却不知为什么没有睡着。
“盈盈我会死吗？”顾乾乾突然问，埋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不会。”
“那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顾乾乾想着，如果他真的会死的话，他想让盈盈陪着他，可是他知道死去的感觉很难受，他又舍不得让盈盈难受。
顾盈昃沉默了一会，说：“重新找一个听话的人一起生活。”
顾乾乾当即想反驳想推翻男人的想法，可话在嘴边又压了下去，他红了眼眶，咬咬牙，“那你……会不会把亲亲抱抱都给别人呀？”
他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顾盈昃会对别人做跟他做同样的事，他就会很难过很生气，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让盈盈永远陪着自己。
顾盈昃没有说话。
顾乾乾等了一会，只觉那颗跳动很缓慢的心脏被压抑着，被紧锢着，很难受很难受，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顾乾乾想着，还是不要给盈盈这个机会比较好。
“不会的，只有你一个人。”顾盈昃将青年抱在怀里，小心地避开他上药的地方，轻吻着他的眼角，“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你也不会死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黑暗中，顾盈昃直视着青年的双眸，很是认真。
“好。”
顾乾乾看了一会，把脸凑过去将眼泪全都擦在男人袖子上，心满意足占据着盈盈的怀抱。
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过了一会，顾乾乾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想着自己刚刚哭的样子，觉得很不好看，努力地为自己补救。
“我刚刚不是要哭的。”声音糯糯的，还带着沙哑，还有一点上扬的尾音。
“嗯？”
“我只是想到刚刚上药时盈盈你看我的眼睛，我就觉得好难过。因为盈盈你在难过，所以我想着也很难过。”
顾盈昃默了一会，说：“那我以后不难过了。”
“嗯嗯。”顾乾乾小幅度点头。
“睡觉吧。”顾盈昃拍了一下安抚，后面还有很多耗费精力的事。
“好。”
顾乾乾应着，听话极了。过了一会顾盈昃不拍他时，他自己用手轻轻拍着自己，自己哄着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