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是天地皆白，茫茫然然，现在一切都沾染上了浓重的红色，红得发黑，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分不清是丧尸还是人类。
当会议室里的人往外看去时，空气中的腥臭味还在飘荡着，景象太过于残忍，有些人当场受不住就吐了起来。
被钳制住的人看向这个面色淡然容貌出众的男人，他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干干净净的，根本不像是从外面走来的。
“你想怎么办？”他看向这个男人，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人他最危险。
顾盈昃看了他一眼，将一直放于口袋的东西拿出来，“你是想要这个吗？”
“你——”男子瞪大双目，惊疑不定的看向自己的下属，随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耍了，恶狠狠地盯着顾盈昃。
“你觉得我会轻易把抗体留在实验室吗？”顾盈昃眼眸带着讥讽，看着前面，好像是看着面前的男子，却又像是透过男子看着会议室里的某个人。
世间的万物都不会是亘古不变的，山可变海，海可变山，更何况是人心。
只不过当末世前最有威信、德高望重的一个人开始使着卑劣的手段时，还是难免会让人鄙夷。
藏于人群中的杨强国缩了缩身子。他完全没有想到顾盈昃会在这处地方动手脚，明明监控中很是正常的……计划一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乱，他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都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了，李懂开怎么会看不出杨强国的异常呢，他躲于人群中缓慢挪动步子去接近杨强国。
外面有着最大威胁的丧尸群被清除了，淮南基地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可接下来的就是清理内政。
正在顾盈昃对着棕发男子步步紧逼时，变故突发。
一梭子弹突然向顾盈昃这边飞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高大挺立的男人身体微踉跄。
这一枪竟然打中了。
杨强国还未来得及欣喜，身体就突然被控制住，是李懂开。
随后就是李乔泷开枪，枪枪命中手脚。
事情告一段落，疫苗被研发出来的消息传至大大小小基地，正在各基地领导人想着该付出什么代价去换取疫苗时，淮南基地宣布研发疫苗的实验数据无条件公布，为人类共有财产。
大雪仍在下着，但已有要结束的征兆。
窗明几净的屋子里，靠墙摆放着张病床，被子床褥都是白色，空气中有着消毒水的味道。
顾盈昃坐在床上，平静的接受着医生给他打着针。
在医生收好东西准备离开时，一向寡言的病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这么快就想着下床？不行的嘞，你再修养小半个月吧。”医生是个中年妇女，性子大大咧咧的，说话声都带着吵吵闹闹。
她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急着下床的病人。
上次丧尸攻打淮南基地时，有不少人都受了伤，医院里的病人满当当的，她见多了想急着下床出院的病人了。
救世的疫苗被研发出来了，人类有了生机，他们也不必每天过着今天担心明天的日子了，这人啊，忧虑少了，面色就自然而然的带着喜气。
医生又忍不住叨叨几句：“小伙子呀，我跟你说，等你病好了出去了，外面可就大不相同了。”
“幸好我们有顾教授啊……”
声音越来越远，顾盈昃看着门一点一点合上。
他穿着病服，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面容清冷沉静，从容不迫，就与末世前系统见到的画面一样。
“系统。”顾盈昃说话了。
“在。”
系统第一次没有称呼他为宿主。
“顾乾乾被感染的消息你也有参与对吗？”他说着疑问的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的。”系统没有撒谎。
“为什么？”顾盈昃抬眸看着前方。
“只有顾乾乾是丧尸的消息在基地扩散，你才会有压迫感，才更有可能进行那一步的实验。”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疫苗能够研发出来对吗？”男人的话语很平静，平静中有着暗流涌动。
“不是。”
“系统存在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人类灭亡，而达成这个目的不仅仅只有研发疫苗这一个方式。不过经系统计算，疫苗是最可取的方式。”
所以前面拯救顾乾乾的话语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选项，系统的所做所为，至始至终都只有着结束末世这一个目的。
作为丧尸王的顾乾乾他也只是其中被算计的一个角色，所谓的拯救也只是一个借口。
系统没有说话了，病房里一片安静。
只余穿着病服的青年，背脊瘦削，眼睫微垂，目光幽暗。
往后几天，疫苗被大批量生产出来，运输往全球各地。人类也终于不用时刻畏惧着丧尸，也终于敢向基地以外的地方扩张。
顾盈昃在医院的日子很是清闲，其中李乔泷与已经是领导的李懂开提着果篮来过看望，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也经常过来探望，虽说是探望，但他们最后往往都是说起了研究上的事。
在事情结束的那一刻，顾盈昃第一时间向淮南基地提交辞呈书，淮南基地的其他上级人员本来想着不放人的，最后还是李懂开一拍案同意了顾盈昃的辞职报告。
他虽同样惋惜失去了一大援手，可李懂开经历的事多，自然看出了顾盈昃的意愿。
顾盈昃被迫在医院修养了小半个月，距离顾乾乾苏醒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的伤其实早就好了的，可是在知道他身份后医生更是不放心，压着不给他批出院证明，生怕大工臣身体受了损。
这一天如往常一般，顾盈昃坐在床上用仅剩不多的时间看着书，医生对他的看管很严，看书时间也都被控制着。
窗外是小鸟的叽喳欢乐声，不知道淮南基地的人是从哪寻到的正常小鸟的，放养在基地内，很是充满活力。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门口响起脚步声，医生进来给他换药。
顾盈昃收起了书，顺从的接受医生的换药。这个医生自知道顾盈昃就是传说中的顾教授后，态度也没改变多少，全然不见之前在他耳边叨叨念着对顾教授的遵从，反而还更加严厉了些。
在耐心听完医生的再三叮嘱后，顾盈昃目送医生离开。
脚步声嗒嗒响起，突然消失。
顾盈昃眼眸微变，察觉到了不对。
另一种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来自病房门口。
顾盈昃抬眸看着不远处的青年，缓缓的，平静的眼眸染上了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