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赵名就还以为听错了,他冷笑一声,“你不会不知道光靠渝州本地的药材很多病看不了吧,还是你以为王家会卖给你?回春堂的事儿你忘了?”

果然,赵家跟王家都是商量好的,宋舟抿唇,“你们如此行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赵名就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痞笑道:“可不就是遵的王法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宋舟打算暂时放弃购买这些药材,实在要用也只能让病人拿着药方来这些药店买了。

见美人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赵名就笑嘻嘻喊道:“宋姑娘,你要是什么时候反悔了,我这仁和堂随时欢迎你回来。”

赵掌柜见宋舟身影消失在门口,上前问道:“大少爷,您是要拉拢这女子?”

赵名就敲着扇柄,“拉拢?呵~上头有令要开始跟王家打擂台了,这宋舟有用处,更何况这样一个美人儿,合作起来也更愉快不是。”

“可是看她这样怕是不太好控制。”

“呵,那就让她变得好控制!”

*

宋舟今日跑了一天,补了一些药材,又约了几名农户上门交货,办完这些事情回到医馆已经快天黑了。

“阿禾,你怎么还没回家?”阿禾家在城郊,要走很远,她一个女子,宋舟一般都让她早点走,尽量天黑前回家。

见阿禾眼角泛红支吾不言,两人相处有一段日子了,宋舟不禁有些担心,“怎么了这是?”

“东家,我其实回去过了,但是我爹又要逼着我嫁人,我才又跑了出来。”

阿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那张四是个跛子,脸上又有好多伤疤,我爹贪他家那十两聘银,可我看着那人就怕,呜呜。”

阿禾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宋舟上前拍了拍她,心想自己虽然不知道父母是谁,可是自小有师父疼爱也已经很幸运了,那等会抛弃子女的父母,想必连阿禾的爹娘也是不如的。

“东家,我晚上能留在医馆么?我就睡在这屏风后面,保证不会打扰到您,我还会洗衣做饭,食宿就从工钱里扣,您看行吗?”

阿禾虽然才十五,可是她力气挺大,干活也麻利,还挺招人喜欢,想到最近的怪事,有个伴也好,宋舟点点头:“也不扣你工钱,你把洗衣做饭包了就成。”

“太好了,谢谢您。”阿禾感激的又要跪下,宋舟忙拉住她,“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对了,我不太喜欢别人进我卧室,你平时注意点就行。”

“嗯。”阿禾又红了眼睛。

安顿好阿禾,宋舟第一时间回到卧室查看香灰,没有脚印,头发丝也没有动过的痕迹,一切都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样子,难道是那张字条把人吓走了?

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累了一天,正好好好泡个热水澡。

华灯初上,西苑众仆各领其事。

太子季景辞坐在案桌前发呆,白日并没有什么异常。

已经连着好些日子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突然有一天没有出现还有些奇怪,今晚上会出现吗?他摩挲着佛经上的那张白麻纸。

云破月来,月移花影。

季景辞合上佛经,调整椅子准备出去走走,没成想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以为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不料幻象竟还在继续。

因为腿不方便,季景辞命人把书案搁在了卧室外间,一面云母屏风堪堪挡住卧榻风景。

可是此时此刻,屏风、卧榻、帷幔都不见了,面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拔步床,雕花梳妆台,床边右侧纱幔轻舞,里面依稀能见到一个女子正背坐而浴,她长发披散,在灯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她伸手懒洋洋的捋了捋秀发,指如玉葱,许是水有些热,伴着烟纱袅袅,如玉肌肤泛着丝丝粉红。

他闭上眼睛,甚至能听见水声哗啦,还有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是真实还是幻境?

睁开眼,见那女子正要站起来,他赶紧侧首垂眸,身为大晋的太子,自小接受传统的儒家教育,“非礼勿视”刻入骨髓,哪怕只是心中幻象,亦不敢有丝毫放纵。

可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些摆设如此陌生,这还是在他临风斋的卧室吗?

好奇心让他推着动椅向前行去。

宋舟本在擦拭水珠,突然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车轮滚动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她敏锐的一把扯下木施上的长袍随意裹扎好,回头正见一青年男子侧首闭眼坐在一把奇怪的椅子上。

宋舟想抄家伙,可是卧室内没有趁手的,她想起挂在帷幔脚的针包,迈开长腿几步跳到床上裹好被子,偷偷把针包拿在手上,不停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

季景辞也很有些吃惊,不过还有几分理智,他垂眸看着脚下熟悉的地砖,十分确定这里就是临风斋,看这女子的反应似乎也有些惊吓,他抬首。

“你是谁?”/“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问出来。

“为何在我家?”/“为何在我家?”

听到对方声音那一刻,两人都傻眼了。

季景辞脑子转了一圈,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成型,他伸手从桌案上拿过那张白麻纸,举在身前,“这是你写的?”

距离略远,宋舟其实看不太清楚那上面的字,不过那是她惯用的写处方的白麻纸她是确定的,她点了点头。

季景辞沉默,宋舟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场景。

她记得明明用了一块山水折叠屏隔开房室,可是现在哪里还有那块折叠屏的影子,对面是一间开阔的卧室,金丝楠木的地砖透着澄金的色泽,跟黄花梨木桌案相得益彰。

最妙的是那个坐在案旁的青年,烟青色圆领常服配汉白玉带,人虽坐着,却挺拔昂扬,许是久不见光,皮肤有些苍白,略略病态,可是鼻梁高挺又透着一丝不甘的倔强,剑眉入鬓,宋舟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只觉如入幽潭,无处可逃。

季景辞感受到对方的打量,心思转了转,捋了捋思绪开口:“所以那些东西也是你的?”

他的嗓音如玉石相击,将她拽回现实,待想起那些东西,都是些女子用的私人物品,一向不在意男女大防的宋舟也不禁红了耳朵,不过一想到真的有个登徒子,她立马硬气了,气哼哼道:“所以我的那些东西是你偷的?”

“我说凭空出现的你信吗?”

“凭空出现?呵,你当我......凭空出现?”宋舟看了看对面低调奢华的房间,又瞧了瞧自己身旁朴素的陈列,可不就是凭空出现......

她愣了。

季景辞见宋舟冷静下来,他摩挲着腰间系着的盘龙珮,试探着道:“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想必姑娘跟我一样疑惑,我想确认是否还在自己的房间,姑娘可否配合?”

从他的眼神动作,宋舟知道他想干嘛,她也很想知道,不过她不打算自己测试,索性坐在原处只点头以示同意。

得了允许,季景辞推着动椅向前,宋舟这才发现原来他双腿残疾,她不自觉心里叹了声“可惜”。

季景辞在两个卧室交界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一瞬间的犹豫,见宋舟也伸长了脖子望着,他先试探着扯下玉佩扔了过去。

只听“当啷——”一声,猜测玉佩落地,却看不见落在了哪里,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迷惑。

“你没看见玉佩?”季景辞挑眉。

“没有,难道你也没看见?”宋舟抿唇,复又猜测道:“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肯定还在你房间里,你试试看能否跨过来?”

跟他想的一样,季景辞心里有了点底,他推着动椅往两个卧室相对交界的地方压过去。

果然,一迈过交界,那块盘龙珮还乖乖地躺在金丝楠木地板上,他倾身弯腰拾起玉佩。

“我看到你的床榻了......”宋舟瞪大了一双眼睛。

季景辞将盘龙配系好,下结论:“我们确实还在各自的卧室里面,只是不知为何可以看见对方室内的景象。”

听闻还在自己卧室,对方过不来,宋舟放了心,她松开被子跳下床,“我试试看。”

她忘记了自己刚刚只随意披了件长袍,虽然腰带系紧了,不过领口略有些宽大,露出了精致纤细的风光。

季景辞垂眸,略略移开了眼。

宋舟赤着脚朝边界跨过去,还是在自己房间,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石头,长舒一口气,“你看我是不是位置换了?”

季景辞复又看过去,拔步床跟帷幔已经看不见了,山水屏风前只一套清漆柏木桌案,案上整齐的放着笔架、砚台、镇纸,还有一沓熟悉的白麻纸。

而她眼含期待,腰若尺素,一根细细红绳系在莹白玉踝,赤足踩在青砖地板上,此情此景,季景辞脸蹭的一下红了,只好别开。

宋舟见他这样,突然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混账”拿了衣服躲被子里换。

“喂,我在被子里你看不见吧?”

季景辞扶额,干脆闭上了眼睛做瞎子状。

宋舟心想算他识趣,飞快换着衣衫。

这可如何是好?搬家不现实,毕竟才买的新房子,不过看对面好像挺有钱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想跟你商量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