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吃瓜看戏

作者:多木木多

华灯初上,苏纯钧将代教授送到祝家楼下。虽然天已经黑了,不过?年才刚刚过?去,人们仍沉浸在?年节的?气氛中,路边仍然有许多摊贩,巡夜的?宪兵队还没有出来。

路边的?黄包车看到他?二人站在?路边,连忙过?来拉客。

苏纯钧招手示意,黄包车就在?他?们身边停下。

代教授怀里抱着刚从祝家借出来的?一本手抄本,珍惜得不得了。他?不急着上车,回身拍了拍苏纯钧的?肩膀,沉吟片刻,说了句话:“这家人都是好人,你能遇上他?们,是你的?运气。”

苏纯钧笑道:“教授,我也是这么?想。”

代教授深深的?望着他?,点了点头:“那就好。不要辜负了对你好的?人,我先走了,明天还是你去送二小姐是吗?到时我们再聊。”

说罢不等他?答,代教授就转身上了车。

苏纯钧站在?路边目送黄包车远去,才转身回去。

在?祝家门前他?敲了敲门,杨玉燕跑过?来给他?开门,他?探头进去,看到张妈正在?忙碌,祝颜舒今天陪了一天的?客,已经回卧室休息了,杨玉蝉也不在?。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早些休息。”他?对杨玉燕轻声说。

“好,你也回去休息吧。”杨玉燕笑着说,“妈说明天让我姐送我,你就不必陪我了。”

苏纯钧想起刚才代教授交待的?话,摇了摇头:“明天我再送你一次,你姐也是第?一次去教授那里,我替你们介绍一下更方便。”

杨玉燕答应下来,送他?离开,这才关好了家里的?大门。

第?二天,在?祝家吃过?早饭,三人便坐上黄包车走了。

杨玉蝉和杨玉燕坐一辆车,两姐妹靠在?一起。杨玉燕觉得杨玉蝉脸色不太好,抱着她的?胳膊问:“姐,你这是放假以来第?一次回学校吧?要不要一会儿去看看你的?同学们?”

杨玉蝉的?心里正纠结。在?这个短短的?年节中,她仿佛已经经历了许多年,足以让她把与马天保的?感情做一个切割了。可?一回到学校她才发?现?其实才过?去了短短二十几天,而学校里的?同学们还都以为她与马天保是一对情侣。假如他?们知道了她回家过?了个年就要与马天保分?手,会如何猜测其中的?原因?呢?当他?们得知她是因?为马天保的?家庭原因?跟他?分?手,又会如何评价她呢?这个巨大的?难题让她第?一次萌生?了逃避的?念头,而且竟然能够理解当年杨玉燕不肯去学校是为什么?了。因?为她现?在?就不想回学校见同学们了。

与杨虚鹤当时的?情形不同,当时她知道是杨虚鹤做得不对,她身为他?的?子女并没有错,所以哪怕流言纷纷,她也能坦然。

现?在?,是她自己心虚,是她成了爱情的?逃兵,是她顾忌现?实,嫌贫爱富才想分?手。或许马天保确实当时爱上的?并不止是她的?知识与思想,或许他?也有过?许多盘算,但?他?毕竟没有伤害过?她。

论心无完人啊。

而她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心中将他?与他?的?家庭放在?秤上盘算思量呢?

如果说有错,那她也并不清白。

杨玉蝉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五十大板以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在?这样的?沉默之?下,他?们到了大学,并步行走过?长长的?土路,途中遇见了放猪的?同学和放鸭的?同学,两边竟然还在?吵架,于是便驻足看了五分?钟的?热闹,才继续起程,前往代教授的?小红楼。

大概是他?们来的?早,今天的?小红楼里还没有学生?,只?有代教授。

代教授穿着土布衣服,站在?门前迎接他?们,笑着说:“快进来,别介意,我刚起来。”

苏纯钧了解代教授,说:“教授,你肯定?昨天晚上又通宵看书了。”

代教授笑道:“拿到新书怎么?能忍得过?夜?”

苏纯钧便笑起来,因?为这话,代教授在?课堂上也讲过?,当堂并无女学生?,所以代教授的?原话是“新书便如新娶的?娇妻,怎么?能忍过?一夜再去碰?”

此话固然有些不够文雅,却恰如其分?。

最有意思的?是代教授说完这句又添了一句,“话虽如此,我却并未娶过?娇妻,实不知娇妻与新书有何区别。”

反倒是堂下学生?十有八九都娶过?妻了,没娶的?也定?了亲。站在?堂上数一数,到这把年纪仍未有妻的?竟然只?有三个人,就是代教授,他?与施大头。

他?若是还在?家,现?在?也差不多该谈亲事了。施大头是穷,他?能跟着代教授读书乃是代教授自己写的?推荐信,把他?给拉过?来的?。代教授说他?混迹在?各个教室,一半是为了学习,一半就是为了找学生?,要真是听校长和各局领导的?只?能凭推荐信找学生?,那他?到大学里来教书干什么??

代教授开门让他?们三个进来,就指挥苏纯钧去升炉子,煮茶待客,他?回楼上换衣服。

杨玉燕领着杨玉蝉来到了茶室,拉开窗帘,窗外的?景色便映入眼帘。

窗外的?草坪已经由黄泛绿,仿佛这短短几天,春天就已经快来了,它的?脚步近了。

一个人背着柴从远处走来,沿着小径从落地窗前经过?,往厨房去了。

杨玉燕拉着杨玉蝉坐下,说:“代教授很和气,姐姐你坐。”

杨玉蝉坐下也坐不安稳,如坐针毡。杨玉燕不知道代教授是何许人,她可?是一清二楚。在?校长亲自请回来的?一群归国?教授中,代教授是相当有名气的?一位。不止是他?的?才气,还有他?的?脾气,他?是出了名的?眼里不揉砂子。当然,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在?某些方面特别认真。在?治学上,一些不太认真,更爱沽名钓誉的?教授遇上他?就恨不能落荒而逃,而学生?中一些更愿意仗势欺人的?,他?也从不客气,被他?退学的?都有好几个呢。

这时门外有人声,杨玉蝉立刻弹了起来。

却是苏纯钧,他?推着一架推车,上面有热茶、面包、黄油还有煮鸡蛋,非常丰富的?一顿早餐。

杨玉蝉一看就愣了,昨天在?祝家吃饭的?代教授并没有表现?出他?喜欢吃西餐,相反,他?说了很多他?在?当奴隶时爱吃的?饭菜,其中就属油渣最受他?推崇,他?说油渣怎么?吃都好吃,空口吃好吃,就馒头就饼都好吃,包成包子、饺子也好吃,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但?这一推车却全是西餐。

苏纯钧早已脱下外套,切了面包抹上黄油放在?盘子里递给杨家姐妹,说:“吃吧,这都是别人送教授的?,他?都是待客的?时候才拿出来。”

说话间,代教授已经换好衬衣西裤过?来了,他?大步进来,看到这个就高兴的?说:“我要饿死了。”

苏纯钧赶紧也给他?切了厚厚的?面包,抹上黄油。

他?接过?来却先对杨玉燕说:“燕燕,你知道吗?俄国?的?面包很难吃!”

杨玉燕这几天听了许多俄国?的?事,充满了对俄国?的?好奇心,马上抬头:“他?们的?面包很难吃吗?”

代教授痛惜的?摇头,肯定?道:“难吃!又硬,又咸。可?能他?们的?国?王吃的?会好一点,我吃过?的?面包店的?面包都不怎么?好吃,只?能泡在?热汤里吃。他?们那里最好吃的?是各种点心和糖,因?为他?们会放很多的?奶油、黄油、奶酪和糖进去,还会放很多坚果、果脯、巧克力,所以非常好吃。”

代教授说完以后,就又教了杨玉燕两个词,一个是面包,一个是红菜汤。

杨玉燕听了半天俄国?难吃的?面包和泡面包的?热汤,对这两个词的?记忆格外深刻,听一次就记住了。

勉强又吃了一顿早饭,代教授就催苏纯钧去上班。

“你这一天天的?,不去上班四处闲逛,是什么?道理?”代教授拿笔敲着苏纯钧的?脑袋笑问。

杨玉燕正在?学写俄语字母,她自己在?家也模仿着写过?,写得十分?怀疑人生?,可?祝颜舒和杨玉蝉都说俄语就是这样,字母不但?难写,书面和手写还不一样,而且词都巨长!

但?在?代教授的?教导下,仿佛这字母也没有那么?难写,不就是横杆加撇加捺加竖弯钩吗!

听代教授教训苏老师,她没有半点同志情谊的?在?旁边笑。

苏纯钧见她适应得不错,就决定?先告辞了。

代教授放下笔,笑着说:“那我送你。”说完就推着他?出去了,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大门前,代教授才说:“我有两件事要问你。”

苏纯钧见代教授神色严肃,连忙也郑重道:“您说。”

代教授:“第?一,你这份工作打算做到什么?时候?又打算做到什么?地步?你不必答我,自己想清楚。”

苏纯钧一怔,话到嘴边就又吞回去了。

代教授:“我观你与二小姐也算情投意合,她的?年纪虽然与你相当,却是个相当天真烂漫的?孩子,我看她只?能过?小日子,当不了贤内助。你在?政府部门步步高升,是想让她日后去当一个官太太?”

苏纯钧神色微动,没有答话。

代教授盯了他?一眼,望向天边:“从以前你在?我这里时,我就看得出来,你心中有大志向,只?是我不知道你这志向到底指向何方。本以为你早早毕业投身官场,结果又与良家女子牵扯不清。”

苏纯钧苦笑:“教授,你这说的?好像我是那勾引少女的?坏人。”

代教授:“少废话,你自己想清楚。我可?以不管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心里自有计量,无需我多言。我只?盼望着学生?幸福,不管是你,还是二小姐。”

苏纯钧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教授。”

代教授说:“还有一件事,关于杨同学。”

苏纯钧反应过?来这是指杨大小姐杨玉蝉。

代教授:“你已经毕业了,可?能没听说。我听人说她与一个男同学谈恋爱,现?在?那个男同学遭了难,她就抛弃了人家。”

苏纯钧马上反驳:“这是胡说!这是谣言!”

代教授皱眉:“你嚷什么?!我还能不知道这是谣言?这件事我已经通知杨同学的?教授和系主?任了,学校会澄清谣言,但?……学生?之?间肯定?还是会有所流传,这件事,我昨天不好直接对祝女士明言,毕竟我身为教授,一旦开口,就有可?能是代表学校的?。你今天回去要告诉祝女士,如果流言太伤人,最好让杨同学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再回学校。”

苏纯钧已经气得不轻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是什么?人在?传流言?”他?脑筋转得快,马家出事时已经差不多是过?年了,马天保也快要毕业了,更何况马天保在?出事后就被金家关着,后来就直接去医院了,他?不可?能自己跑到学校里来传流言。

综合起来,只?能是杨玉蝉与马天保共同的?熟人。

“读书会,是他?们的?人。”苏纯钧皱眉道。

代教授并不意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祝女士和她的?两个女儿都是不在?乎金钱与物?欲的?人,资助读书会完全是出自公心。但?在?其他?人看起来,读书会未尝不是一个收获名利的?好地方。现?在?杨同学就快要毕业了,往她头上栽脏,正好可?以将她赶出读书会,再将读书会收入囊中。”

苏纯钧惊讶的?看他?:“教授?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代玉书笑道:“我五岁就被卖掉做奴隶了,可?比你们这些公子哥见的?世面多。不就是勾心斗角那一套吗?没意思得很,偏偏有人前赴后继的?。”

苏纯钧冷笑:“祝家的?钱买来的?书,哪里容得下别人伸手?”

他?不欺负人就算了,还让别人欺上门来吗?

代玉书一下子就笑了:“你姓祝吗?怎么?管起祝家的?钱来了?还是你打算入赘?”

苏纯钧:“那又何妨?”他?这个姓本就是母姓,再换成妻姓也未尝不可?。他?转身回去,说:“教授,借一下电话。”

代教授点点头:“在?客厅,去吧。”

他?看苏纯钧快步进去,自己走在?后面,心道这孩子倒比自己的?事更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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