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练习了三四天,颜一舞发现傅清明这人每一次都差点被自己活生生气死!
“看节奏,拍子错了!”
“那是低音,你弹得是中音!”
“……”
颜一舞默默地将自己又弹错的右手收了回来,抬眸,很是认真地看着傅清明,试探着说道:“要不我还是去和老师……”话未完,就看到那人懒懒地掀眸,嘴角含笑道:“所以你这是打算临阵脱逃了。”不是问句,是非常肯定的语句。
临阵脱逃,真的是颜一舞最鄙视的。可是,她古筝基础薄弱,要是拖了他后腿,让老师和同学希望落空那怎么办?
颜一舞动了动嘴唇,还想继续发表自己的感想,傅清明便道:“可我最不爱半途而废!”
颜一舞眨了眨眼眸——所以这人的意思,既不弃权也不换搭档?
颜一舞迎着他墨色般的眼眸,突然下定决心道:“我努力学!”
傅清明脸上清浅笑意浮现,道了一句:“我陪你。”
所以,等到周五那天,颜一舞趁着午休时间去图书馆换完书,出来时就在门口遇上了他。两人因为这几天经常独处,也算熟悉了不少,颜一舞笑容灿烂地和他打招呼道:“你也来借书吗?”
傅清明看着她,问道:“你周末有什么安排?”
“……”这真是一个扎心的问题。
颜一舞如实道:“上古筝课。”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她又补充了一句:“两天!”
傅清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周末我帮你联系了一位老师,你把那边辞了,我周末去接你。”
“接我做什么?”
“学古筝。”傅清明双手放在裤兜里,微昂着头道:“我自己盯着你学,才安心。”
“……”颜一舞纳闷了,敢情还担心她偷懒?
“你放心,我肯定会很自觉地练习的。”颜一舞说这话的目的,是想告诉他,另请老师什么的,就算了吧!她觉得那位美女老师挺好的。
哪知傅清明根本听不懂她话里的深意,一锤定音道:“早上八点半,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颜一舞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反问道:“真要这样?”
“嗯,我找的老师,你绝对放心。”
颜一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放心,放心,怎么会不放心!就算没有老师,就他一个人给自己指导,她也放一百个心!
颜一舞几乎是垂头丧气地回了教室。刚坐下,就有两位宿友围住她,好奇地问道:“一舞,你刚刚和傅清明在图书馆门口说什么啊?”
“节目的事情。”颜一舞有气无力道。
“我看你们最近关系很好耶。”
这话就玄乎了,颜一舞防备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眼神不好,是不是该换眼镜了?”
“不可能,我刚换不久,还不到一个月呢!”
颜一舞风轻云淡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那就可能是你眼瞎。
周六早上,颜一舞还沉浸在美梦中,就听到身旁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不止,闹钟接二连三响起,过了几分钟,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这种连周末都不可以睡一下懒觉的日子,真的有些虐心。
虽然她以前不怎么睡懒觉,可重回青春期,她总是莫名地感觉困得慌。为此,她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在长身体。
她打着哈欠钻进傅清明的车子,刚系好安全带,他便将一个精致的饭盒递到了她的跟前。她睡意似乎还未消,声音含糊地问道:“这是什么?”
傅清明不自然地侧过脸看向车窗外面,“早餐。”见她没有伸手接,他又低了声音,补了一句:“给你的。”
颜一舞本想说自己吃过早餐了,可见他这么有心,不好拒绝,伸手接过的同时也问道:“你吃了吗?要不你吃吧。”
“我吃过了。”
于是颜一舞拎着盒子,左右犯愁,最后在等红绿灯时,犹豫再三还是打开盒子,又吃了一顿早餐。不得不说,早餐除了卖相精致之外,味道也极其可口。
傅清明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突然道:“你这么能吃,为什么还瘦得跟纸人一样?”
颜一舞拿了纸巾擦拭嘴角,抬眸看向他,直接道:“你问我,我问谁?”许是语气有些冲,她分明见他一愣之后,脸上又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
颜一舞撇了撇嘴,“笑什么?”
“没有。”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索性也没有再追问。
到了目的地,见了新的美女老师,颜一舞不到几分钟就发现,这老师对自己严格至极。整整两个多小时,老师和她一秒钟都没有休息过,还是多亏了一直呆在不远处的傅清明中途提了一句:“老师,休息一下。”
那老师闻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脸上笑意深深,她开口戏说道:“清明,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
这靓丽的笑容,让颜一舞微微纳闷:怎么刚刚就一直绷着脸呢!老师,你这是重色轻友啊!
其实颜一舞不知道的是,傅清明这人对待异性,一向秉持温和有礼,但其中的疏远冷淡又十分显而易见,而颜一舞是个例外。
所以亲眼目睹他对颜一舞的上心后,这位给傅清明上过钢琴课的老师才会如此惊讶,这才将一切未明说的都化为意味深长的浓厚笑意。
傅清明迎着老师的目光,忍住不去摸有些发烫的耳根,下一秒,他拿了矿泉水瓶,拧开盖子,直接递给颜一舞。
颜一舞道了谢,接过,喝了一口,眸光却是打量着傅清明。
不知什么时候,那老师已经自觉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傅清明被她这样凝神看着,只感觉气氛似乎有些莫名的奇怪,察觉到耳根处的热意加深了,他掩盖似的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颜一舞就差破口而出问他是不是喜欢“颜一舞”了,但又明白一旦这一层隔墙纸戳穿,往后的训练时间两人待一起只会更加尴尬,于是将话题硬生生憋了回去。
“怎么了?”傅清明见她颇有些颓废地低下了头,又忙问道。
颜一舞在心里微叹一口气,仰起头问道:“你不用忙其他的吗?反正现在都是基础练习,我自己练习就好,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没关系。”他回道。
“可我觉得有关系。”颜一舞说完,便发现他原本柔和的眸光变得深邃,她吁出口气,补充道:“你在这里看着我,我感觉压力很大。”
傅清明:“……”
颜一舞继续道:“所以,你能不能把练习时间留给我自己,我一定争取早日跟上你的步调,不拖你后腿。”
“你以为我在这里,就是为了……”
“嗯?”她见他欲言又止,心里又起了迷雾。
“没什么。那等会下课,我再过来。”
颜一舞本想说她可以自己回去的,可不知道,傅清明打的主意是和她一起吃午餐。这还是颜一舞有生以来,第一次单独和异性吃饭。
傅清明虽然高中未毕业,但是饭桌上极其有经验和涵养,将她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乃至颜一舞有了一种错觉:自己虚长他的那几岁光阴宛若泡影,丝毫没有丁点儿作用。
饭后,傅清明送她回去上课,这一次倒是没有跟着她进练习室,只是仍旧说:“下课了我送你回去。”
颜一舞微微仰起头,望着他道:“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回答她的,是他不假思索的两个字。
颜一舞凝眸看着他,心中的猜测越趋明朗。
他,对以前的颜一舞,真的另有心思。
因为有了这杂乱的念头,颜一舞下午上课时不时便出神,原本经过早上的刻苦训练才稍有起色,却不料下午反而被老师打了手背无数次,“错了!”
“音错了!”
“认清楚是哪根弦再弹!”
“看谱!哪个音!”
夕阳西下时,那老师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喘着粗气说:“你是我目前为止,接触过最有进步空间的学生!”
颜一舞脸露尴尬,她也想一学便上手,可是第一辈子的时候她便从没有接触过乐器,第二辈子原本有机会的,可是那机会还未到,她便又到这里来了。音乐细胞,真的最好从小培养啊!
颜一舞弱弱地和老师道了谢,临走时,又坚定道:“老师你放心!我绝对努力、用心、认真学!”
那老师不禁一笑,“得了,别说漂亮话,行动给我看,实际点。”
“老师,我知道!”
颜一舞晕乎乎地下楼,就见傅清明穿着黑色外套,身子微微倾斜倚在车窗处,一脸沉思模样。
暮色淡淡,夕阳光辉满带温柔,而他就在这一片落日余晖中,静心等候她一个人。
颜一舞突然发现,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若是能有那么一个人,穿过喧闹拥挤的人群走向她,柔情地和她道上一句“我来接你了。”那该多么温暖和满足!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很慢,过了许久,她终于抬头看清了不知何时站立在自己跟前的俊脸,下一秒,她的双眸便撞进那一双含着笑意的好看黑眸,微风拂过,他的声音也跟着徐徐传入耳畔。
他一字字,温和道:“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