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太阳升起,颜一舞站在操场上,尽管跑完步后累得气喘吁吁,可是她抬起头,看着那轮焕发着活力的红艳朝阳,脸上不禁笑靥灿烂,由衷感叹起这种日子的美好来。
吃过早饭,回教室上早读课。她刚拿出书,就听到了教室门口有小许的骚动,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高声谈论着,时不时飘过了“节目入围”“恭喜”等字样。
颜一舞有些敏感,她连语文课本都没有来得及翻开,便抬头往教室门口望去。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那一声清朗熟悉的:“谢谢,我知道了。”
颜一舞闻言,眸光瞬间便亮了亮——是傅清明。
傅清明的书包一向习惯背单肩,他双手放在外套口袋中,信步走进教室的刹那,他便捕捉到了颜一舞的视线。他略微停了脚步,眼神给她回应。
颜一舞朝他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傅清明也跟着微微一笑。
李泽慨跟在他身后进来,手里拿着纯牛奶,嘴里还轻咬着吸管,他含糊嘀咕:“清明,怎么站着啊?”说完,李泽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立刻转向颜一舞的座位。匆匆一瞥,他发现了她着急收回的视线。
李泽慨将手里的牛奶挪开了点,凑近傅清明身后,低声说:“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傅清明听清后,回头看他。李泽慨故意笑得贼兮兮的。
傅清明警告他:“把你知道的烂在肚子里就好。”
“清明,不能这样!喂,你听我说……”
傅清明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懒得听李泽慨胡言乱语。他放下书包,随后抬头往前望去,只看见她那背部挺直端正的倩影。
许是学古筝的关系,傅清明发现,她除了趴下去睡觉之外,其他时候,不管多长时间,她都能保持这样的坐姿。
赏心悦目,又好似永远精神奕奕。
傅清明无声一笑,这样子很好。
节目入围,她开心,他更开心,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去靠近她了。他没有想到她昨晚会主动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接到她信息之后,他兴奋地整晚睡不着觉,天一亮后就迫不及待地起床。
天色太早,时间无处打发,他晨跑,他背单词,满心焦急地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立刻叫了钟叔赶来学校。
那种想要早点见到她的心情按捺不住,喷涌而出。
只要一见到她,就觉得满足和心安。
傅清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颜一舞。
李泽慨咕咚一声喝完了牛奶,然后摇摇头,满腹无奈地说:“清明,你完蛋了,你中毒太深。”
傅清明没有反驳,就算她是毒,他也甘之如饴。
颜一舞很快就发现自己和傅清明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发生了变化。
节目的成功,让两人之间有了更多的相处时间。放学后,在音乐教室里,两人全力以赴地准备比赛。偶尔,曲子停歇下来,两人彼此交流演奏的看法和感想,或者是谈谈某一处细节,怎么处理会有更好的呈现效果。
那天表演结束后傅清明送她回去,下车时他叫住她,那番想说的话他没有再提起过,颜一舞也没有再追问。可是,在两人之间渐渐形成默契的是,每天晚上睡觉前,傅清明都会找她聊天,话题不尽相同,可是一成不变的是最后两人都会心满意足地互道一遍“晚安”。
有什么不一样,又好像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没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练习完曲子,收拾东西的空档,傅清明走向她,出声询问道:“等会一起去吃饭?”
“嗯?”颜一舞收拾谱子的动作一停,抬眸,眸光晶莹,她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傅清明眸光微微闪动,可是,视线仍旧专注地盯着她。
颜一舞看着他那双漂亮而又好看的幽黑双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将谱子整理好,放进了书包。
傅清明一直站在她身边,他没有催促她,也没有多说其他,就这样安静地等着,仿佛给足了她所有时间,让她慢慢考虑,不急不躁,十足绅士。
颜一舞将书包的链子缓缓合上,毫无缝隙之后,她才直起身子,看向了傅清明。
这个男生,外貌俊朗堂堂,学习成绩好,多才多艺,家境显赫,可是他从来也不显摆这些,反而,很少在她面前提起。
他和她聊天,她觉得轻松愉快,甚至很享受。或许准确一点地说,她很喜欢和他独处的时光,好像有他在,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抛之后脑。
他看起来无所不能。
她相信他,相信他……
颜一舞突然莞尔一笑,相信他什么呢?她在心底默默地反问自己。
傅清明眸光忽而沉淀了下来,他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即使是细微的眉心小蹙,他也没有放过。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脱口而出问道:“这让你很为难?”
颜一舞盈亮的双眸看着他,微微摇头,嘴角带着清浅的笑,她说:“不是的。”
“那你……”
其实两人都陆陆续续有些耳闻,因为傅清明对她的特殊态度,同学私底下都谣传两人在一起。虽然老师们没有明示说保持一定距离,但是话里话外,让他们把注意力和重心放在学习上的这一点就很可疑了。
两人金童玉女,有太多的相似点,又好像有着许多道不清的差距和隔阂。
谣言让颜一舞深思,她本是不介意的,可她介意的是另一点。
她清清楚楚地同他说:“傅清明,你知道的,我不是她。”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她。
这样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让他突然间怔住了。
傅清明脸上的表情微变,随后,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说不尽的落寞和纠结。那一瞬间,颜一舞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百感交集,她强颜欢笑,“那我先走了。”说完,几乎是快步逃离了那个令人感觉窒息的空间。
颜一舞莫名地觉得心里酸酸的,连着眼睛也涩涩的。
想哭。无缘无故地想哭。
她快速地往前奔跑着,可是很快,她又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刚刚自己来时的方向,许久,她的右脚缓缓转移了一下方向,但,也就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颜一舞双手放在身侧,徐徐地紧握成了拳头,随后,她低下头,默然良久。她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念头,身只影单地往校门口走去。
她低声告诉自己:“颜一舞,不能冲动,不能回去。”
要是回去再见傅清明,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所有疑虑和心思全盘托出。
她不是那一个颜一舞。
她不是。
可是,她又觉得她是。
她好像,已经能懂上辈子康和和她说的那种心情了。那个在“颜一舞”的心里埋藏了许多年的人,那段尘封了许久的爱恋,那无法终成眷属的感情,只要碰触,就让人心生难过。
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颜一舞终于明白,原来,感情这么由不得人。
那顿饭,颜一舞独自一人吃了许久,边吃边发呆,实际上到了最后,并没有吃多少。她付完钱回学校,离上夜自修还有一点时间,于是便慢腾腾地踱着步。她想有更多独立思考的时间,想清楚,她要怎么处理好她和傅清明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的思绪很快就被前方的吵闹声打断了,学校门口,一群女生围成圆圈,不知在闹腾什么事情。
颜一舞还未走近,就见班里某女生急忙跑了过来,她急冲冲地说道:“一舞,你快过来,尹春春她们在围攻桐茵。”
颜一舞很是吃惊,慌乱挤进了人群。
尹春春那群人已经收了手,桐茵躺在地上,嘴角有明显伤痕。
颜一舞莫名地觉得生气,“尹春春!你做什么!”
尹春春看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肆无忌惮道:“颜一舞,你最好让她别乱嚼舌根,不然,我听见一次,揍一次!还有你,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傅清明远一点。”
颜一舞看着她,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她看向尹春春身后那群高三年级的女学生,然后俯身扶起桐茵。
桐茵没敢正眼看她。
颜一舞让班里的女同学送桐茵去医务室,转身,她朝尹春春说道:“这里是学校,你在校门口就敢这样殴打同学,校规……”
“你.他.妈谈什么校规!”高三的女生中,有人气焰嚣张地伸手推了颜一舞一把。
颜一舞没有防备,身子蓦地往后跌去。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都抓不住,周遭都是看热闹的学生,没人敢插手。
颜一舞有些心灰意冷。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身后有人接住了她,那人撑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稳住。
颜一舞还未看清是谁,那人便伸手半拥半抱地将她的身子扶直。那人的感觉过于熟悉,她偏过头,赫然看见了傅清明的俊脸。那脸上,寒气逼人。
颜一舞微微愣住。
傅清明一手还搭在她肩侧,他目光凌冽地看着尹春春和那群高三女生,出声维护道:“谁敢碰她?”
明明是个问句,可是这话却掷地有声。所有女生都默了默。
傅清明看了一眼颜一舞,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又道了一句:“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傅家和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傅家到底什么背景,颜一舞不太清楚,可是她却发现,在场的人听了之后,多半神色骇然。
颜一舞看着挡在自己前头的傅清明,心绪复杂,这复杂中,饱含着太多说不清的感动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