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两个月,颜一舞请了一位钢琴老师,每天都在家里跟老师学钢琴。罗嫂见了,心里也挺安慰的。嗯,生活有了一件事情可以忙,总比闲着胡思乱想好。

临近春节,颜一舞的课程结束了,因为这位家教老师忙着赶回老家过年。临走前,老师夸了颜一舞:“你真的是我教过的这个年纪里面还能这么沉下心思学习钢琴的,很不错,有慧根,又肯下苦功夫了,好好练习。”

颜一舞微笑着道了谢,她其实很想说:她对于乐器一开始是没有任何慧根的,给了她这个机会并且给了她许多帮助的,是那一位傅清明。

春节到了,罗嫂还得回老宅帮忙。罗嫂接到电话后,正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和颜一舞说这件事,回老宅忙两天,她就得回家和老伴、儿子他们团圆了。

颜一舞吃过晚饭,见罗嫂几次抬头看自己,每次都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她便开口问:“罗嫂,怎么了?”

“那个……少夫人……”

“嗯?”

“我……”

颜一舞微笑安慰她:“有事直接说,没大碍的。”

罗嫂见她态度这么和善,心里突然就为她感到不公平,虽然先前少夫人做事情是不可理喻了些,但是自从她离婚后,整个人仿佛变了个样,无欲无求般才让人看了更心酸。

她说:“少夫人,要不你春节期间出去玩玩?我早上接到老宅的电话,要我回去帮忙,结束后,我还要回老家……少夫人,您这里,我……”

颜一舞这才记起来,她离婚了,这别墅虽说傅清明给了自己,但是罗嫂怎么说都还是傅家的人,傅家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照顾了这么久,也挺厚道了。

她问罗嫂:“如果你从傅家辞职,能成功吗?我双倍薪水给你。”

罗嫂惊喊了一声:“少夫人!”

“不能吗?”

罗嫂低着头,没说话。

看来是很为难了。颜一舞心里有了底。

罗嫂这才说:“傅老爷子对我们一家有救命之恩……少夫人,不然我见着少爷后和他说说看,让他同意我继续伺候你!”

颜一舞想了想,说:“这件事我去说吧。”

罗嫂瞪大眼睛,没有想到离婚几个月来,只字不肯提傅清明的她,现在终于松口要去见少爷了。罗嫂喜极而泣。

颜一舞却是笑着提醒她:“成不成功还不好说。”毕竟她不知道自己有几成把握。

罗嫂却抹了抹眼泪,“没关系的,少夫人,你的好,罗嫂我记在心里了。”

颜一舞和罗嫂要了老宅的电话和具体地址,在罗嫂去老宅之前,颜一舞还给她封了个大红包,“春节前估计没机会再见着了,所以就先给你了。罗嫂,新年快乐。”

罗嫂哪里敢接,推脱了大半天,最后才道着谢收下了。

因为这事,罗嫂回去老宅见着了老爷子后,为颜一舞说了不少好话。

傅老爷子听了,冥思半晌,“听你这么说,那孩子离婚后倒是清醒了?”

“嗯呀,瞧着性子好了不少,做事也周全有礼了许多,还天天学习来着,比我儿子读书那会勤奋多了。”

傅老爷子听了,只觉得是奇事,但也没有再多关注。

罗嫂等不来傅清明便回了老家。

傅清明年底公司很忙,直到除夕前一天他才开始休假,但也就是晚上回老宅吃个饭,住几晚而已。

这天吃过饭,傅老爷子见他接完电话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要出门,便意有所指道:“你倒是忙。”

傅清明自然明白他爷爷话里的深意,点个头,说道:“是挺忙的。”

傅老爷子气得差点想拿烟灰缸砸这个混小子。

傅清明开车到了本市最豪华的□□,刚下车,立即就有侍者过来招呼他。

傅清明问:“陆睿他们到了?”

“傅少爷,陆少爷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傅清明点了点头,将车钥匙交给了侍者,侍者将车停到指定停车场。

这座□□,傅清明还占了一半的股份,不过这事除了几个负责人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陆睿这种长期混迹这娱乐场所的公子哥都不知情。

傅清明由着服务员将他领到豪华套间前,推开门,华丽的光线交错,烟味刺鼻,再往里走几步,连着酒味混杂着女人的香水味,都清晰可闻。

一大帮富家子弟,身边围绕了一群穿着暴.露的莺莺燕燕。

傅清明扫了两眼,脸上显然没有多大兴趣。

人群中间的陆睿一眼就瞧见了他,立马拿起话筒,声音盖过了整个房间的吵吵嚷嚷,“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啊!傅少爷来了,赶紧招呼啊!”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起身和傅清明打招呼。

傅清明在豪门二代中,可以说是领头人物,不谈他现在的功成名就、身家无人可及,主要还是因为小时候他们被傅清明收拾得惨了,长大后,心理阴影惨重,下意识就拿他唯首是瞻,对他恭敬得很。

傅清明只微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他走到陆睿身边,陆睿右手边的女人笑得花枝招展,立即就想将身子依靠过去,纤纤玉手都快抚上傅清明的胸膛了。

傅清明冷眼相对,说了声:“滚。”

女人被吓了一跳,还想继续努力。

陆睿立马踢走身边的女人,“滚滚滚,没听到傅大少爷都叫滚了吗?”所以左右两侧几位美女只好灰溜溜地去伺候其他人,但是眼神一直滴溜溜地在傅清明身上打转。

这群人里面,也就陆睿还敢开他几句玩笑,“傅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欲.求不满了?满脸不高兴。还是说,结婚后都被缠得没时间吃野.食了,你瞧瞧要什么姿.色的,我想办法去帮你弄来。”

傅清明不近女色,陆睿是知道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哪知傅清明根本就没搭理他话中的调侃,就揪住了一句话做了反驳:“我离婚了。”

陆睿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傅清明见他表情跟个傻缺似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于是第二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傅清明离婚了。

而颜一舞因为今天晚上是除夕,她看了看厨房里罗嫂临走前备下的食材,挺周全的。但是看了看柜子里的零食,罗嫂并没有一视同仁。

春节期间颜一舞只想安静地躲在别墅里自娱自乐。可是没了零食,这欢乐怎么能圆满?所以吃过午饭后,她换了身衣服,黑色长裤,白色宽松毛衣,黑色的长款外套,然后,还将帽子和口罩都戴上了。

嗯,以防万一。颜一舞根本不想让人认出来。罗嫂不在她身边,她哪里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颜一舞导航找了最近的一家商场,选购了满满一大堆零食,结完账,她拎着四大袋东西走了好一会后,终于觉得手酸了。她后悔不已,连忙叫了辆出租车送自己回去。

到了别墅前,那司机大哥还帮忙将东西从后车箱拿下去。颜一舞道了谢,继续提着东西往前走。

正打开大门要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声喊:“颜一舞,落毛凤凰不如鸡啊!”

颜一舞听了,觉得古怪,抬头看去,不远处站了三四位妖妖娆娆的年轻女人,看打扮也是非富即贵,只是脸上除了浓妆外,瞧着就没有多少善意。

来者不善,颜一舞不想理会。

穿着黑色短裙踩着细高跟的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嘲笑道:“怎么,和傅大少爷离了婚,就这么落魄了?瞧瞧你穿成了什么样子,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了!呵呵,你以前用尽手段成功嫁给傅清明的时候,可是嚣张得很。”

颜一舞只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瞧了她们一眼,双眸微眯,随后,动作快速地将大门合上了。

而被关在门外的几个富家千金,气得跺脚大骂了好几声。

颜一舞自然忽略不听,她离婚这么多个月了,也不见有谁来骚扰过,她是很满意的。结果大过年的,就有人来找茬了。看样子,她们等这落井下石的讥讽时机很久了,难道是外面的人刚知道傅清明离婚的消息?

颜一舞想了许久,又觉得这事和自己干系不大,反正自己不出门就没事了。

可这个年,颜一舞过得实在不太平。

她白天买了许多酱料,晚上就自己煮了火锅吃,不知是吃了太多还是怎么了,反正到了大半夜颜一舞肚子疼了大半宿,疼得她全身冒汗,脸上一片苍白后,她趁着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叫了救护车。可没一会,她就疼得意识不清,昏过去了。

救护车大半夜到了别墅门前,按了许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开门。医护人员打了好久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救护车的警铃大响,附近别墅里的人被吵得睡不了觉,就有人出来看热闹了。医护人员逮着人问了一遍后,得知别墅里就住了一个佣人和一位年轻女人。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踌躇着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就有人说道:“我记得这别墅是傅家的。”

本市姓傅的有钱人,不说是谁,基本也知道。于是很快,傅家老宅的电话大半夜响了。

佣人听电话响了无数次,才起身接电话,一听,吓了一跳,赶忙上楼和傅元夫妻说了这件事。

傅元听完,脸色微沉。宋雅岚却是紧张了起来,“这都凌晨几点了,救护车在门外等着,里面肯定是出事了,叫儿子去看看吧。”

傅元却说:“他去不去,也不是我们可以说得动的。”

其实傅清明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正要进入梦乡,房门被敲响了。他烦躁不堪,起身开门,“妈,大半夜你什么事啊!”

宋雅岚将事情说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别闹大了。”

傅清明却哼了声,“我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这几个月的假象,就为了今晚这一出吧!”

宋雅岚继续说:“不管是不是,救护人员将电话都打到这里了,我们不出面,真要出了事,傅家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傅清明没出声,想了半会,才咬牙切齿道:“迟早让她连本带息地吸取教训!”

瞧着是肯去了,宋雅岚松了口气就回屋了。

傅清明换了身衣服,驱车往别墅赶。还没到,远远就瞧见灯火通明的,除了救护车和救护人员,还有不少附近住着的人。或多或少,他们和傅清明都有过一面之缘。

傅清明下车的时候,人群里就有人喊:“傅大少爷来了!”

傅清明嘴角微扯,似笑非笑,“我还不知道这别墅附近住着的都是好心人呢。”

那群看热闹的人,脸色讪讪。傅家的热闹,谁不想看。

医护人员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傅清明微微拧眉,内心烦透了。他摸出别墅的钥匙,大门打开的瞬间他就想回去就把这钥匙扔了。

颜一舞疼过最难捱的那段痛之后,好半天,才缓缓转醒。她看了看屋里,知道自己还在家里,她捂着肚子,虚弱地站起身,估计是动作大了,疼得颜一舞受不了,又坐回了床上,她低头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手机。

傅清明和医护人员进了卧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颜一舞人清醒地坐在床边,一手还在玩着手机。

傅清明脸上一时就变得玩味起来了,他看向颜一舞的眼神里尽是嘲讽。

颜一舞出神地看着他,随后视线自然地移向了他身后穿着白大褂简直如天使般降临的医生,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医生,我肚子痛。”

她算是知道了,因为自己睡了一觉,医护人员等急了,手机那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她们打的。

医生一听,连忙上前查看,很快大致猜到了几种情况,医生问:“能走吗?”

颜一舞咬咬牙,那刚歇下去的痛意又卷了上来,她白着小脸,很坚定地说了一个字:“能。”

傅清明全程袖手旁观,只是听她说了那句“能”之后,轻微地“哼”了一声表示嘲讽。但他看见颜一舞被护士搀扶着走下楼,全程没哼一声,但是从她紧握的手指,还有脸上那一滴滴偌大的汗珠,傅清明再三确认她毫无血色的脸,才不情不愿地想——原来是真疼。

可即使再疼,颜一舞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求助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咬牙走下楼,到了一楼,护士们赶紧将她弄上了车。

傅清明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正要走,被拦住了,“先生你也得跟着一起去医院,等会还要家属签名。”

有大门钥匙的就是家属吗?

傅清明直说:“我们离婚了。”

颜一舞依稀听到了对话,抓住了旁边护士小姐的手,说:“等、等会我自己签名就行。”

护士小时一听,下车愣是不放走傅清明,硬是要他一起走。护士小姐问:“出了事,你负责?”

傅清明狠狠瞪她一眼,不想再继续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去了医院。

诊断后,说是急性阑尾炎,要立马动手术。颜一舞点头答应。

医生拿了知情同意书让傅清明签,傅清明故意说:“我又不是她什么人,签什么名。”

被医生骂了句:“人命关天,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小两口吵个架也得看时机。”

傅清明回想了一下刚刚下楼时她愣是疼到脸色发白都不喊一声的情景,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字。

哼,颜一舞,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