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明气势汹汹地说完，甩袖就走。颜一舞木愣片刻，立即回神追了上去，她扯住傅清明的衣袖，生生拽住。
傅清明被迫停了下来，他回头，神情不耐，“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是听不懂吗？”
颜一舞脸色也不好看，话语间也带了怒气，“我听得一清二楚，可我不明白的是，我怎么占用你的时间了？你上班，我都没敢和你说话，就连离开也是等你下的班，我都没有让你提前下班。为什么你就一个劲儿地认为和我在一起就是浪费时间呢？”
傅清明伸手拂开她的手，颜一舞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傅清明，你就是个懦夫！”
傅清明转过身，只留给了她一个后脑勺。颜一舞不吐不快，“你老将自己的穷挂在嘴边，可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你这一点了？你就是在妄自菲薄。”
傅清明满不在乎地回道：“随便你怎么想。”
“傅清明！”颜一舞喊住头也不回就往前走的他，可他的脚步连稍微的停顿都没有，离开得决绝果断。
颜一舞停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夜幕，内心很挫败。这个世界里她只认识他一个人，为什么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呢？
第二天颜一舞更换了策略，她到了那家餐厅，询问了负责人，说自己想要应聘兼职。
领班的负责人看了看她细皮嫩肉的模样，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们目前不招兼职人员。”
颜一舞气馁，可也没有办法，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见玻璃大门被人推开，随后穿着浅色牛仔外套和黑色高领毛衣的傅清明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本要离开的颜一舞忽而又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餐。
颜一舞坐在大厅的中央，只要傅清明从厨房出来，她的目光就随着他移动。
久而久之，店里这一批白天才上班的员工也发觉了。有人偷偷问傅清明，“那个美女认识你？”
傅清明手拿抹布，熟练地擦着桌子，想也不想就否认：“不认识。”
那男同事笑着拿手肘撞他，“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个美女？”
傅清明继续他的动作，“不用看，都不认识。”
男同事啧啧两声，看着他奋力擦桌子的模样，摇了摇头，“真的是浪费！”
颜一舞这一坐，就坐到下午。吃了一餐之后，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赖着，于是就开始点饮料喝。到了现在，这饮料已经续到第三杯了。
颜一舞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成了这家店里的奇葩客户。
因为过了饭点，餐厅里没有多少客人。刚刚来帮她点餐的女服务员趁着给她换新饮料的时候，偷偷问了一声：“你是特意在这里等傅大哥的？”
“傅大哥？”颜一舞笑着问了句：“你们很熟？”
那女服务员立刻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傅大哥人很好，偶尔我们一起值班，东西太重我搬不动，他都会帮我。对了，我才18岁。”
颜一舞笑着回道：“原来是这样。”
那女服务员看着她动人的微笑，问道：“你是傅大哥的女朋友？”
“看起来像吗？”颜一舞反问。
那女服务员细细打量着她，没说话。
颜一舞又问：“他什么时候能下班？”
“还有一个多小时。”
颜一舞道了谢，又问：“能让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吗？就说我等他下班。”
那女服务员伸手咬了咬指尖，说：“我试着说说看，但傅大哥会不会回你，我不敢保证。”
颜一舞莞尔道：“没事。”
颜一舞咬着吸管，抬眸搜寻着傅清明的身影，不见人影。她轻笑，这人还真是一块又硬又臭的石头。
颜一舞昨晚睡得晚，今早为了来面试又起早了，此时一手托着下巴，眼神放空想着事情，不时就有睡意席卷上来。
颜一舞抵挡不住，想着傅清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班，就双手交叠在了桌面上，脸枕在手臂上睡着了。耳边依稀还可以听到细碎的说话声，可颜一舞仍旧沉浸在梦乡里。
颜一舞今天赚足了店员的关注度，此时见她趴着睡着了，又有人去找了傅清明，“你女朋友睡着了。”
傅清明正在帮忙将洗好的碗筷餐盘放入消毒柜中，闻言，一脸严肃地反驳：“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同事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瞬间怔住，又骂骂咧咧地走开，“不是就不是！那么大声干什么！一整天都守在这里看你，还说不是女朋友！骗谁呢！”
傅清明伸手捏了捏眉眼，随后走了出去。他站定在颜一舞面前，也不管躲在后面的店员的八卦的眼神，他看着那满头柔顺黑发，抬了脚，踢了踢颜一舞的脚踝。
睡梦中突然被踢了一脚，颜一舞吓了一跳，手臂一滑，差点整个人都往旁边摔下来，还好及时稳住了。她动了动手臂，左手有点发麻。
傅清明见她醒了过来，沉声命令道：“赶快走。”
颜一舞抬眸，眸中带着细碎的光亮，“是你踢我？”
傅清明冷着脸色，没说话。
颜一舞质问他：“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我睡着了，你也不怕我冻着？给我披件外套会不会？还有，就算是想要叫醒我，能改个温柔点的方式吗？”
“你想要温柔的话，找别人。”傅清明不为所动，整个人透露着不近人情。
颜一舞满腔期待化为虚有。
刚刚在梦里，她又梦见了傅清明。傅清明牵着她的手走在落满了红色枫叶的大道上，一边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边说：“我们准备要个孩子吧！最好是女儿……”
梦境多温馨美好，现实就有多么残酷逼人。
颜一舞站起身，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眼眶酸涩，可还是抬头气昂昂地说：“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傅清明陡然对上那些泛着些许水雾的眼眸，有些迟钝，但再回神，颜一舞早已离开了餐厅。他眸光暗了暗，继而俯身收拾起她的餐桌。
刚刚其他同事已经收拾过一回了，桌面上只剩下喝了两口的橙汁。橙汁有些冰凉。傅清明回了厨房，将那八分杯的橙汁倒完后，深吸口气，这才转身出去继续干活。
所有同事看看他，又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虽没明说，八卦之心却熊熊燃起。
傅清明到点下班后，等会还要去家教。他换好衣服刚走出门，就听到有娇弱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傅清明。”
傅清明下意识看向了右手边，几步远的地方，颜一舞正站在台阶上等着自己。她身上穿的是红色格子的短外套，下面是黑色的短裙。裙子很薄，连着丝袜也是。
傅清明的目光在她被冻红了的鼻子和耳垂停留了两三秒，没出声。
颜一舞走到他跟前，说话的瞬间带着一股呵出的白气，她忍着冷意，问他：“你今天上白班，是故意换的班？”
傅清明没有看她，眼眸注视着不知名的前方，“是。”
颜一舞咬牙又问了一声：“就是为了晚上不想见到我？”
傅清明的回答依旧铿锵有力，“是。”
颜一舞气得抬脚踢了过去，她穿的是高跟靴，且特地用鞋跟对准了他的小腿。傅清明没料到她突然动粗，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颜一舞！”
颜一舞踢完还觉得不解气，抬手就将包包砸他身上。包包质量好，就算没装东西也有不少重量，颜一舞用尽了力气拼了命想要揍他。
傅清明吃痛，挨了两下之后就抬手扯住了包包，阻挡住她的动作，语气凶狠道：“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颜一舞红着眼睛道，“你就是个混蛋！”
傅清明觉得她就是无理取闹，“说要追我的是你，一厢情愿等的也是你，我什么时候给过你希望了？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的够清楚了！你现在觉得受了委屈，那也是你自己找的。”
“对！我就是眼瞎！”颜一舞用力一扯，将自己的包包扯回来。
傅清明见状，立刻松了手，却不料颜一舞因为他忽而松了力道，差点因为惯性往后摔去。她惊恐地稳住脚步的瞬间，看到傅清明一动不动的。
自己要摔倒了？他也无动于衷？颜一舞的心更是冷了一大半。
活了这么多辈子，她从来不知道追一个人这么辛苦这么麻烦。她忍着心里深处泛起来的酸意，说：“你放心，从下一秒开始，我不会再过来这里了，省的你还要费尽心机地换班。”
傅清明神色平淡，“那真是谢谢你了。”
颜一舞真想再把包包甩他身上一次，她忍了忍，迈步下阶梯，走得气冲冲。
傅清明没有动作，直到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对面马路时，他从将双手放进了口袋里，低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傅清明本以为她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没有想到接连好几天，他都没有见过她。他本以为他又改了夜班，颜一舞估计是白天扑了个空。于是他又和同事换了两天白班，结果也不见她人影。
见她终于不再纠缠他，傅清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再见颜一舞，是在春节前天。
餐厅的附近有一家连锁商场。傅清明晚上下班后顺路过去买点东西准备过节。结果路过生活用品区域时，他远远看见那件红色格子外套。因为天气寒冷，又过了晚上零点，所以商场里并不热闹。
傅清明看到那件外套的时候，还停足思考了一下，但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走。可没想到下一秒，穿着红色格子外套的人就靠在了货架上，身子缓缓地滑了下来，蹲在地上久久没动。
傅清明皱眉不悦，正想要走，就听到那一声虚弱无力的“傅清明，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