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
季灏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婉悦的身后。太后看他不卑不亢的,多了几分喜欢。她拉着孙女的手坐下,又让宫女去切当季的果子。
“自上次一别,我总是挂记着你。你是个秉性弱的孩子,遇到什么事情又爱钻牛角尖。”
婉悦拍拍太后的手,宽慰她:“您别担心。我长大了,知道如何让自己过得畅快些。日子总要过下去的,等时间一久,慢慢就好了。”
“好孩子。”
太后看着婉悦:“我就怕你想不开。”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最清楚不过了。悦儿被乔正则当面拒绝,看着表面是若无其事的,心里指不定如何难过呢。但这些私人的事情也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别人帮不忙的。
有宫女上了切好的果子和热茶,太后也摆手季灏坐下:“既然过来了,就别拘着规矩。你也喝一口茶,快到正午了,难免的天气热。”
季灏拱手谢过,有小宫女搬了锦绣缎面的杌子给他。
有小太监过来禀报,说太子妃抱着皇太孙过来请安了。
“请进来。”
太后端起茶盏喝茶。季灏却站起身,他是外臣,这时候应该要避一避的。
“你不必。”
太后笑了笑,“太子妃是个很和气的人,对悦儿也挺好的。她若是看到你能陪着悦儿,让她活得自在些,也是高兴的。”
她能看出来,这个叫季灏的少年对悦儿很好,悦儿每每看向他说话时,笑容都多了。
季灏应“是”,婉悦拉了一他一把,让他不用紧张。太后看着他们俩人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却只当没看到一样。
不大会功夫。
太子妃宁氏由一群宫女、嚒嚒簇拥着走了进来。她身穿雪里金遍地缎褙,圆髻上戴了一对华胜,二十六岁左右的年纪,十分的端庄。她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奶娃娃,正好奇的东张西望。
太子妃紧走两步,屈身给太后请安,笑眯眯地:“我来得巧,正好碰到堂妹了。”
“起来说话。”
太后伸手去接她怀里的奶娃娃,又亲亲他软软的脸颊,亲昵极了:“半个月不见,楠哥儿又重了。”
楠哥儿全名朱佑楠,是朱资良的嫡子。宁氏嫁给他十年,女孩儿生了三个,这才生了楠哥儿,也格外的尊贵些。
“是呢。”
宁氏笑着摸摸儿子的瓜皮小帽,“乳母都说他能吃能睡。”
婉悦和季灏起身给宁氏行礼,又和她介绍季灏。
宁氏打量了季灏几眼,笑着去拉婉悦的手:“我瞧着他倒是不错的,模样好,人看着也实在。”乔正则也是不错的,但他对婉悦没有男女的心思。
“嗯?”
婉悦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季灏却红了耳朵。
“没事。”
宁氏颇语重心长地:“嫂子是过来人了,关于过生活还是比你有经验的……别的都不用管,珍惜眼前人才最要紧。”
“良哥儿媳妇说得好。”
太后抱着重孙子正逗他笑,闻言让他们都坐下,“生活就像一张白纸,你怎么画,都由着你自己。”
婉悦听得若有所思。
楠哥儿看到自己的母亲也坐下了,便伸着小手让母亲抱,嘴里咿咿呀呀的撒娇。宁氏点点他的小鼻子:“不乖哦。”
楠哥儿好像能听明白话一样,怔了一会儿,去看太后的脸。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太后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你个小精怪。”
“楠哥儿养的好,性格也活泼。”婉悦问宁氏:“他有一岁了吧?”
“没有,才九个月零七天。他是吃的多,所以个子也高。”
宁氏看婉悦目光围着楠哥儿转,笑起来:“你要是觉得可爱,就赶紧成个亲,自己也生一个。”
“嫂子……”
饶是婉悦再性格淡漠,一再的被调侃,也羞的满脸通红。
“好了,好了。”宁氏是个精明的人,玩笑开得适可而止:“堂妹别急,嫂子不说了。”倒是太后上了心思,悦儿的年纪是不小了。既然乔正则不成,就要赶紧寻找合适的青年,不然就真的耽误了。
宁氏为了避免婉悦尴尬,亲自抱过儿子塞给婉悦:“你是做姑姑的人,也该疼疼我们的楠哥儿。”
婉悦没抱过孩子,就有些手足无措。楠哥儿却不怕人,他看上了婉悦带的莲花金步摇,便伸手去抓。
“你放松些。”
太后看着婉悦如临大敌的模样,啼笑皆非:“悦儿,以后你若是有了孩子可怎么办?”
许嚒嚒在一旁帮腔:“不是有您在吗?到时候把小公子或者小小姐直接接到寿安宫,您多请几个乳母,一样能照顾的妥帖。”
“也是。”
太后笑道:“我是喜欢热闹的,多几个孩子在身边,日子过得也欢欣。”
她自己的孩子吗?
婉悦微微的出神。
季灏侧身去看婉悦,桃花眸里柔和一片。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郡主抱孩子的时候,感觉很新奇又亲切。
太阳穿过隔窗照进屋里,暖融融的。
寿安宫欢声笑语的,好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太后的精神也比往日好,她命许嚒嚒去御膳房安排一下,今日午膳要丰盛一些,留婉悦、季灏、宁氏等留下用膳。
许嚒嚒答应着退下了。
用完午膳后,宁氏先抱着楠哥儿退下了。她还要去景仁宫去给张皇后请安。
婉悦多陪了太后一会儿,等她到了午睡的时间才和季灏一起告辞。许嚒嚒一直把她们送出去寿安宫的大门口,临了又说道:“郡主,您没事了就常来宮里走走,太后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虽然儿孙众多,贴心的却不多。
“好的。”
婉悦应下了,“你回去吧。”
天气好,晴空万里,连刮的风都是暖的。
婉悦和季灏一边说话,一边顺着长长的宫道往午门的方向走。路上的宫女、太监看到俩人,纷纷躬身行礼。
“郡主。”
季灏突然问道:“您喜欢宮里吗?”
婉悦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一会儿,遥望金色的琉璃瓦片,“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我在宫里住了十年,是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