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悦并不在乎这些,却也拿过来账本瞄了一眼,“慢慢的有长进便好,不必急在一时。”
周嚒嚒点头应“是”,说起一件小事:“铃铛姑娘和花蕊姑娘伺候不利,给季少爷的书房送盆栽时,失手打碎了一对儿价值昂贵的碧玉缠枝纹花瓶……季少爷说那是您送给他的,一气之下就让王嚒嚒送回了铃铛姑娘和花蕊姑娘。”
“一对儿碧玉缠枝纹花瓶?”婉悦想了很久,实在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送给季灏的。
不过,她送给季灏的东西确实是很多。还有他看上后,自己拿走的。想不起来也属于正常。
周嚒嚒“嗯”了一声,询问主子的意见:“依您看,铃铛姑娘和花蕊姑娘应该怎么处理?”
“她们俩的意思是?”婉悦问道。
“铃铛姑娘和花蕊姑娘痛哭流涕,说她们自愿留在王府里做活,每月的月例银子用以抵还碧玉缠枝纹花瓶的损失。”周嚒嚒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瞧着也是知道错了。”
“那就随了她们的心愿吧。”婉悦伸手打开攒盒,拿了桂花糕吃。她抬头去看周嚒嚒,发怔了好久,才问:“你说,季灏他喜欢什么模样的姑娘呢?”
周嚒嚒想了想,“老奴也不清楚。要不,换鱼儿姑娘和小莉姑娘过去落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春华突然咳嗽起来,厉害的很,直咳嗽的弯下腰去。夏月忙走过去给她抚后背。
周嚒嚒皱了皱眉:“春华姑娘这是得了风寒?”
春华不住地摇头,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婉悦让丽儿倒茶水给她端过去:“先喝几口顺一顺。”
春华道过谢,接过来喝下去半盏。这一折腾下来,周嚒嚒也就没有再接着说刚才的话。等婉悦看完账本,她就退下了。
婉悦回来宁王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季灏的耳朵里。他满心欢喜,踏着月色而来,却停驻在霁月殿门前,看着红漆刷就的木门想事情。
白天郡主的抗拒、看他眼神里的不可思议,泪水盈盈却在他手里挣扎不开的模样。她被吓坏了吧。
他素日压抑自己的太多了,一爆发就有些控制不住。现在觉得实在是冲动。但是那样的处境,一御花园的未婚男子,还有虎视眈眈、心怀不轨的徐至永在侧。一想到这些,好像冲动就是理所当然的。
乔正则为何不在?他当时顾忌不上,这会子也无所谓了。乔正则不在更好,若是他也在,郡主的心思不知道又怎样呢。
郡主的婚事,最做得主的就是当今太后。他若是有办法能得到太后的青眼就好了。
霁月殿大门口挂的红绉纱灯笼不太亮。守门的粗使婆子出来查看,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季灏。她屈身行礼:“季少爷,您要进来吗?”
“不了。”季灏转身离去。
他不想再刺激郡主了,让她安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毕竟俩人以前的相处方式……以后怕是要改变的。
起了风,夏季的夜晚就比白天凉爽的多。
顺义,永康侯府。
徐知蕊正偎依在徐夫人的怀里和她讲御花园的见闻,“母亲,玫瑰园好漂亮,各种颜色的玫瑰花都有。皇宫可真大,一个玫瑰园都快赶上咱们家的花园了。”她说话间,伸手取下丫髻上插着的淡绿色玫瑰花递过去:“绿色的,母亲觉得好看不?”
“好看。”徐夫人看着有些蔫巴的花朵儿,“绿色的玫瑰,确实是罕见的。皇宫当然大了,那是全天下最大的房子了。”她揉揉女孩儿柔软的发,心里怜惜极了:“既然蕊姐儿那么喜欢宫里,等下次母亲进宫朝拜皇后娘娘时,还带你过去。”
徐知蕊高兴地答应了。徐至永在杌子上坐着喝茶,嘲笑地“哼”了一声,“没见识。”
徐知蕊撅起小嘴,一点也不示弱:“二哥哥又说我。我还没有告诉母亲,你看上了一个姐姐呢,可惜人家姐姐不理你……”她说话恹恹的。今儿跑了一天,又累又热的,看起来很疲倦。
“什么看上了一个姐姐?”徐夫人狐疑地看了一眼儿子。她又心疼女儿,吩咐伺候徐知蕊的丫头杏花:“你领着小姐去歇息吧,记得服侍她洗个热水澡。再打盆热水,好好地泡泡脚。”
杏花应“是”,和主子一起屈身给徐夫人行了礼退下。
徐夫人打个呵欠,看向儿子,目光锐利:“你给我解释一下,‘蕊姐儿说你看上了一个姐姐’,是什么意思?”
徐至永嘿嘿一笑,亲自倒了盏热茶奉给徐夫人,也不避讳:“蕊姐儿口中的姐姐是婉悦郡主,我之前见过她,今儿又在宫里碰见就过去打了招呼。”
徐夫人想了想,问道:“是养在太后身边的婉悦郡主?”她倒有些印象。
徐至永觉得母亲有些奇怪:“不是她还有谁?天下也就她一个婉悦郡主吧。”
“不行。”徐夫人十分严肃:“她的年岁比你还大上许多,而且风评也不好。为了乔家大公子,都把自己活成了笑话。况且那乔家大公子又不喜欢她,还巴巴地贴上去,作为女子的羞耻心都没有了。真是丢人!若不是太后娘娘压着,京师里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呢。还害得人家乔家大公子一直没有姻缘。”
婉悦郡主喜欢乔正则,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乔正则就算不娶婉悦郡主,却也不敢娶别的女子,乔家怎能和皇家对着干呢。不顺从已经是乔正则对皇家最大的反抗了。
“母亲!”徐至永收了笑,“您何必说得如此难听?我倒觉得婉悦郡主挺好的,为人很礼貌。也规规矩矩的。”
“永哥儿……”徐夫人很明显愣住了:“你为了婉悦郡主和我顶嘴?”她生的儿子,自然是了解的。永哥儿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在外面也喜欢胡来,却从来没有认真过。更不会罔顾她的心意。上次那个歌妓虽然是一掷千金,但她一装病,永哥儿立刻就回了侯府。还答应了再不和歌妓往来。
“母亲,我不是。”徐至永秀美的脸看不出喜怒:“我只是觉得婉悦郡主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看起来冷清又淡漠。他实在想不出来她会像母亲说的那般巴着乔正则不放。
“逆子。”徐夫人咬紧牙关:“你真是被婉悦郡主迷了心窍。”她喘了口气:“你无论做什么,我都可以放手不管。唯独你娶亲这件事,完全由不得你做主。”
“我娶亲由不得我做主?”徐至永语调微扬,“母亲,我和您心里想的是差不多的。”
“嗯?”徐夫人没有听懂儿子的话。
徐至永弯眉笑起来,眼神却非常认真:“……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是乐意的。唯独娶亲这件事,我要自己做主。”人活一世,若是娶亲都不能顺心如意,活着还有意思吗?
“你!”徐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个逆子……”
徐至永却恭敬地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月亮升在了头顶,亥时到了。
徐至永走出徐夫人的住处,往垂花门的方向走。他住在望月阁,坐落于侯府的前院,穿过垂花门才是。
王宇跟在他后面,看主子的心情不好,低声问道:“侯爷,您要传唤灵儿姑娘伺候吗?”灵儿姑娘是太夫人给主子选的通房丫头。
“不必。”徐至永冷然启唇:“让她回自己的屋子住,不要一天到晚待在望月阁。”虽然长相还过的去,性子却不好。黏黏糊糊的,心里的那点小心机都在脸上显着。看着就让人心里烦闷。
王宇答应一声,“您放心。”
徐至永步子迈的很大,脑子里却浮现出婉悦郡主的面容。她穿着海棠红渐变褙子,好看极了,比素色的衣裙还要好看。显得整个人都有朝气起来。
皎洁的月光如水,朦胧地照射着大地。
婉悦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天都大亮了。
春华听着动静进屋里伺候她起床,“奴婢让膳房给您备了牛乳粥,你梳洗过就可以吃了。”
婉悦还在打呵欠,又和春华说话:“明明睡的挺好,怎么感觉浑身困懒呢。”
“可能是歇过来了。”春华想了想,“您前一段时间病着,虽然病好了。但身子骨总是有损耗的,养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
夏月端了半铜盆的热水进来,拧了热帕子给婉悦擦手,说道:“郡主,您今年总是生病。是不是时运不济闹的?奴婢小时候也是常常的生病,后来奴婢的娘就抱着奴婢去庙里拜菩萨,一连去了几趟,奴婢就真的好了。”
春华也深以为然:“夏月说的有一定道理。郡主,咱们抽个时间也去庙宇拜拜菩萨,不求别的,只求您身体康健。”
婉悦微微地笑起来,“你们俩的意见难得有意见如此统一的时候,我答应了。但是还要再等一段,夏天太热了,坐马车也不舒服。到秋天吧,秋天秋高气爽的,咱们都去拜一拜菩萨。”
夏月应“好”,笑眯眯地:“奴婢要多给菩萨磕几个头,好保佑您顺顺利利的。”
婉悦却摆手说不用。
主仆三人正在说笑。外面却响起小丫头的通禀,说是府里的管家求见。
“他过来干什么?”婉悦让春华出去应付,她起身去了净室。
春华挑起竹帘出去了,一眼就看到孙表正站在廊庑下。她走过去,问道:“孙管家,一大早是有什么事情吗?”
孙表笑起来:“春华姑娘,是有人来拜访季少爷和郡主。已经在前殿的花厅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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