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过最难熬的四天,婉悦的肚子渐渐就不疼了。
等到林大夫再过来霁月殿,打量她的脸色,也笑眯眯地:“郡主的气色很好。”她给婉悦把了脉,低头又要写方子。
婉悦愣住了。她觉得葵水都要过去了,怎地还要喝汤药吗?
“林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林大夫看到她惧怕的眼神,温和地解释:“郡主脾胃虚弱,我给你调一调。”
“没事。我觉得已经大好了。”婉悦忙着摆手拒绝:“不用再喝汤药了。”
林大夫也不着急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郡主喝了这一剂汤药,等下个月再来葵水时就不会疼的那么厉害了。”
婉悦想起来葵水时,小肚子的撕疼,心里就一动。
她问道:“真的?”
林大夫笑起来,神情尤其的认真:“当然。”
“那汤药会很苦吗?”
“……我给郡主多加些甘草。”
婉悦思虑再三:“那好吧,我听你的。”
林大夫微微点头,又觉得郡主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个子长高了,模样长开了。性子却是一样的好骗和心软。你只要肯用些心,她就会听你的。
林大夫写好了方子,让夏月跟着她一起去竹苑抓药。婉悦却喊住她:“林大夫,你去庆悦堂一趟,给表小姐看一下她的伤处。”
林大夫应“是”,和夏月一起退下了。
春华倒了一盏桂圆红枣茶递给婉悦,瞧着天气不大好,伸手关上了隔窗。
她说道:“奴婢瞧着,乌云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
“最近的天气都太热了,让人心里也跟着燥热。下一场雨也好,最起码会凉爽一阵子……”婉悦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便打了个响雷。她完全没有顾忌到,手里的盏碗都吓得要扔出去,溅出的茶水也泼在褙子上。
“郡主,您慢点。”
丽儿赶紧接过婉悦手里的盏碗,又去检查她有没有被烫到。
“无碍的。”婉悦起身去了净室清理,又让春华拿一件干净的衣衫送进去。
门外狂风呼啸,紧急着就是倾盆大雨宣泄而下。天色很快阴沉下来,丽儿让丫头点亮屋里的蜡烛。
程安微正坐在美人塌上吃切好的西瓜,又看着外边的大雨出神。
“小姐,您想什么呢?”晓红手里把玩着从春华处分来的两支木簪子,拿给主子看:“苏姑娘的手艺可真好,牡丹花雕刻的像真的一样。”
“我在想母亲,她这会在家里做什么呢。以前我总在她面前待着,嫌弃她絮絮叨叨的。现在离得远,反而是想念了。”程安微也有些想不明白:“人真是稀奇。”
“俗话说远香近臭,远亲近仇。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晓红劝道:“您别寻思了,若真的想夫人,咱们回去程家就好了。”
程安微看了看自己的右脚,说道:“等好一些吧,差不多能下地走路了再回去。要不然,我怕母亲看见了又担心。”
她又问晓红,“你刚才提到了苏姑娘?”
“哦,是。”晓红把手里的木簪子拿给主子看:“您瞧瞧,好不好看?”
“好看。”程安微笑道:“苏姑娘不仅手艺好,长得也好看,周身的气质更是温和。说话彬彬有礼,像世家出来的。绝不是庄户人家的女子。”
晓红也跟着附和:“眼睛长得尤其好看,像杏子的形状。”
程安微想起顾谷宣说的话,疑惑地开口:“你说,她和哪位国子监的苏离苏公子……会有关联吗?”
“奴婢觉得不可能。一个是女子,一个是男女,这如何能关联起来呢。”
“也对。”程安微啃完了手里的西瓜,又伸手拿了一牙吃。
外面响起小丫头的通禀,说是林大夫和夏月姑娘过来了。
程安微愣了一愣,扬声道:“请进来。”这个时候……估计是有事情的。
林大夫和夏月刚走出霁月殿就下了暴雨,俩人虽然是一路走转角游廊绕过来的,但雨下的急,衣裳还是捎湿了一片。
夏月拧了把裙的水,伸手给林大夫拧衣袖,说道:“雨下的太大了,简直瓢泼一般。刚才还晴空万里呢,这会子却下起来天昏地暗。”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急。”林大夫拿帕子擦脸上的水珠,“下雨也好,不然就太干旱了。”
夏月笑着应“是”,“也凉快了不少,觉得心里都跟着舒坦了。”
晓红挑帘子出来迎她们了,笑道:“怎地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等到雨停一些。”
“是我们郡主担忧表小姐的身体,让林大夫过来瞧一瞧。”夏月问道:“表小姐怎么样了?右脚还肿吗?”
“劳郡主的惦记,我们小姐好多了。这几天都在屋里歇着,右脚消肿了许多。”晓红右手一伸,把人往屋里请:“林大夫,辛苦您了。”
“姑娘客气了。”林大夫笑了笑:“医者,仁术也。为表小姐诊治,是在下的本分。”
几人进了屋子,程安微摆手让夏月近前来,问她:“你们郡主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好着呢。”夏月笑眯眯地:“您别担心。”
“好丫头。”程安微嘱咐道:“你们郡主的身子骨弱,不比旁人,更要伺候的精心些。”
“奴婢都记下了。”夏月想起表小姐赏给她的绞丝银镯子,语气更加的轻柔:“表小姐和我们郡主的感情真好。郡主惦记着您,您也惦记着郡主。”
程安微笑了笑:“那是你们郡主人好。”她又和林大夫说话:“你就是王府里说的哪位宫里出来的女医吗?”她是第一次见,瞧着还不过四十岁的模样,面容很亲切。
林大夫应“是”,放下药箱,坐在杌子上先给程安微把脉,然后又去看她的伤势。
“怎么样?”程安微问道:“林大夫知道我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吗?”
“能否下地走路要看您的右脚恢复情况。”林大夫回答她:“不过表小姐年轻,脉象强劲有力,又没有伤到骨头,多养几天想必就无碍了。”
她打开药箱,拿了拇指粗的一瓶药粉递给晓红:“这是消炎止疼的,还能解毒消肿。姑娘每日与表小姐换上一次,不出十日,必有奇效。”
“谢谢林大夫。”
晓红伸手接过来,在手里看了又看。就这么个小东西,林大夫却说的如宝贝一样。
“宫里出来的,以前各位皇子公主跌打损伤的都用过……姑娘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林大夫以为她不相信,特意加了一句:“姑娘不妨先试一试。”
晓红脸一红,赶紧应下来。竟然被林大夫识破了心思。
程安微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去包个封红过来。林大夫却不收,客气了一会儿,等到雨势小了些,在庆悦堂拿了把伞,和夏月一起离去了。
程安微胜在年轻,身体又好,养了十多天。
她扶着晓红的手,真的就能下地了。
林氏想念女儿,又写了一封信让小厮带过来。程安微看过之后,也颇为动容,想着和悦表姐说一声,就准备回去程家。
这日,她等着下午太阳落山了,和晓红一起过来了霁月殿。
婉悦正坐在内室的罗汉塌上做夏袜,用的是深褐色料子,还绣了暗纹。
她抬头看到程安微过来了,忙让春华扶着她坐下,“我听林大夫说过你的右脚,可是好全了?”
程安微笑道:“差不多了,我都能下地走路了,就是不敢走快。我总是憋在屋里,感觉都发霉了,就想着出来走一走。”她探身看婉悦手里拿的夏袜,问道:“这是给谁做的?难道是季少爷?”看着倒像是女子穿的样式,不过也忒老气些。
“不是。”婉悦摇摇头:“是给皇祖母做的,我好久没有去看她了,想着进宫的时候一并带着,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程安微一愣:“你是说……皇太后?”
婉悦“嗯”了一声,拿剪刀去剪斓边的线头。
“我还没有进过宫呢?”程安微歪头去看婉悦,眼神里带着向往:“宫里是不是特别的好。我母亲说,皇宫是天下最好的地方了。连地板都是金子做的。”
婉悦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啦,哪有那么夸张。倒是红墙很高,各处修建的比外边精致些。”
“真想进宫里开开眼界。”程安微去拉婉悦的手,撒娇道:“悦表姐,你进宫的时候也带着我吧。我想去给皇太后磕个头。”
婉悦想了想,答应下来,又交待程安微:“宫里规矩多,贵人也多。你不要乱说话就好。”微姐儿想去宫里也不是难事,跟着她一起坐马车就能进宫。
“好。”程安微兴奋的小脸发红:“悦表姐放心,我一定紧紧地跟在你后边,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给你添麻烦。”
婉悦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你是个懂事的,我一贯知道的。”她低头看看程安微的右脚,“你确定没事了?”
“确定。”程安微拍着胸脯保证:“林大夫医术高超,我最多再养两天,一准儿就能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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