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悦应“是”,小心地藏好帕子。
她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拿出荷包里的一些碎银子和两张二百两的银票,说道:“琬嫔娘娘,您别嫌弃少。宫里繁事诸多,总有需要银钱的地方。”
荷包里的银钱,都是出门的时候春华帮忙装上,也没有想到会派上用场。
琬嫔眼圈一红,却开口拒绝:“郡主,本宫是将死之人,不需要这些了。”这孩子心怀善念,品行敦厚。是真的被皇太后教养得好。
“娘娘,您收下吧。”婉悦递给一旁的珍珠:“上下打点着,日子也过的顺心一些。”
珍珠跪下磕头:“多谢郡主。”
婉悦摇摇头,示意不必。她帮不上什么忙,更不能找皇帝去求情。而琬嫔母子的遭遇也实在是可怜,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一点是一点吧。
她转身走出内室,同行的春华和夏月立即跟上。
领她们进来的嚒嚒又赶着出去相送。
珍珠起身把银钱放在琬嫔床头柜的抽屉里,说道:“奴婢瞧着,婉悦郡主和外界传闻的不一样,性子是极好的。”她们娘娘失宠已久,在宫里就像个透明人,别说各宫的主子了,就算是太监、宫女一类的也没有谁会正眼的瞧过。就只有婉悦郡主还正经地拿娘娘当长辈来敬重,临走还给了最要紧的银钱使。
“她小时候便心肠软。和嘉安长公主打架,被一把推倒在地。个头还不到大人的腰高,就倔强的很。抹着眼泪回去寿安宫,一声不吭,都不会去告诉太后娘娘。”琬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郡主不过是被流言耽误了。本宫倒觉得,她表面上的冷硬淡漠其实是在自我保护。宫里长大的孩子,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管是明里暗里的宠爱,太显眼了就不是好事。”
“有太后娘娘的宠爱,郡主不必如此谨慎的。”珍珠想了想,表达自己的见解:“嘉安长公主虽然是皇后所出,但面对太后娘娘……她也不敢造次。”
“你懂什么。”琬嫔笑了笑,“这才是婉悦郡主的聪慧所在,矜贵归矜贵,却丝毫不恃宠而骄。”几岁的孩子因为没有了父母在身侧,竟然都学会了隐忍,也是可怜人。嘉安长公主之所以跋扈嚣张,说到底也是因为有皇帝、皇后都在身边护着她的缘故。有父母在身边,才是一个孩子最大的底气了。
“正是因为郡主聪慧,娘娘才会找她帮忙的吗?”珍珠突然反应过来,佩服自己主子的眼力:“想必郡主也不会辜负您。”
“是本宫利用她的善良罢了……”琬嫔想起已故好友,又不免觉得惭愧:“如果还有机会,本宫会报答她的。”婉悦郡主那么聪慧,未必想不到她的意图,却还是尽最大能力来帮助自己。她在某个方面,和好友还真像。
珍珠不忍心主子太过思虑,劝解道:“郡主会理解您的。”
琬嫔长吁一口气,闭目养神。
外面下起了小雨,雨丝绵绵。
秋意更浓了。
婉悦走出静舍宫,回头又看了一眼。
她的心里有些堵。
生活真是不容易,各人有各人的艰辛。都说皇家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谁又能想到真正的残酷正是在这个有着数不尽荣华富贵的地方?
“郡主,要不要奴婢回去寿安宫给您拿把伞?”春华说道:“雨虽然小,但秋天了,风一刮,容易得风寒。”
“不必了。”婉悦拐过夹道,顺着长长的甬道往大明门的方向走。
“悦堂姐。”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婉悦回头去看,却是朱资桐,长身玉立。身后跟了个小厮,给他打着伞。
“堂弟。”婉悦站住等他,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来?”
“刚在翊坤宫看了母妃。”
婉悦笑了笑,“乐贵妃还好吗?”
朱资桐笑的爽朗,说道:“父皇送了只波斯猫给母妃,母妃整日抱着,还取了名字——朝朝。日子过得很惬意。”
他走到婉悦的身边,却伸手拿过小厮手里的伞,递给春华:“给你们主子打着。”女子娇弱,素来与男子不同,悦堂姐又一贯的身子骨不好,倒是不顾忌。
春华诺诺地接过来。
婉悦谢过,俩人一同往前走。
朱资桐看了眼不远处的静舍宫,问道:“堂姐这是去琬嫔娘娘的宫里了?”
婉悦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再者,她就算想隐瞒可能也隐瞒不住。一路走过来,又不是没有碰到宫女和太监,很容易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