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灏俯身亲了亲妻子的额头,“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仅除了你。”
婉悦脸一红,去拉他的手,懒洋洋地:“你今儿怎地回来这么晚?我等你了好久。”
季灏听闻妻子的言语间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心里一软,“世子爷归来,和他聊的颇为投机。又被义父留下来吃晚膳,就回来的晚了。”
在国公爷的书房和他们父子俩谈论的事情……也算是没头没尾的,不好和妻子讲。而在府门前碰到廖瑜……更加不愿意提及。
婉悦“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季灏觉得妻子的手有些凉,和她说道:“咱们进去屋里吧,小心得了风寒。”
婉悦点点头,起身和他一起上了转角游廊。
月光皎洁,照的整个庭院都亮堂堂的。
又在家里闲待了几日,季灏便去翰林院赴任。
经过成亲,归宁一系列的大事后,季灏和婉悦生活也循规蹈矩地迈上了和其他年轻的夫妻差不多的正轨。
婉悦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就和音莲、夏月等人坐在廊庑下做绣活。虽然大部分都是她们在做,婉悦眯着眼睛躺在藤椅上歇息。但大半个月下来,她还是给季灏做了一件直缀,领口还绣了君子兰的花样。样子很雅致。
到了五月中旬,天气就彻底地热了起来,雨水也下得勤了。
五日里,总有一日是下雨的。
这天。
春华拿了几盒糕点,过来季宅看望婉悦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
她脸上带着笑,丰腴了一些,看着气色很好。
夏月十分惊喜,拉着春华的手和她说话:“春华姐姐,你还好吗?有大半年没有见到你了,我挺想你的。”
春华笑着去捏夏月的脸颊,大大方方地:“我挺好的。相公上进,婆母大度。”
夏月也不躲避,揶揄道:“可不是过得好嘛,都坐上主子奶奶了。”她看了一眼春华身后的小丫头,“瞧着还挺机灵的。”
春华脸一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解释道:“我有了身孕。临出行时,婆母有些不放心,才吩咐了丫头跟着。”
夏月惊奇不已,也伸手去摸春华的肚子,又问道:“几个月了,怎地不显怀呢?”
“四个多月了。”春华羞涩地开口:“大夫说有的妇人怀身孕时是不大显怀的,无碍的。”
婉悦的脸上也挂了笑容,让丫头去搬了杌子过来,让春华坐下,说道:“既然有了身孕,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修养呢?天气愈发的热,跑这一趟做什么。”
“郡主不必担忧,我身子骨很好。”春华笑着说:“您成亲的时候,我就应该过来贺喜的。但是那时候胎像不大稳……也怕过来了,平添烦忧。”
“没事的。”
婉悦低头喝茶,嘱咐道:“你是双身子的人了,以后可要仔细些。”说话间,她又让丫头去煮红枣水和糕点呈上来。
“郡主,不必麻烦了。”春华很有些窘迫和不习惯,“您这样款待奴婢,奴婢下一次都不敢过来了。”
夏月却插嘴道:“郡主是心疼你呢。”
春华说道:“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的不好意思。太麻烦了。”
婉悦摆摆手,“麻烦什么呢,你能过来看我,我心里很开心。”
萧嚒嚒站在一旁听了一阵,明白春华是原来伺候主子的贴身大丫头了,笑着说:“春华姑娘真是好福气。什么时候等夫人也怀上一位小公子,就更好了。”
“嚒嚒快不要说了。”婉悦禁不住地小脸一红,“我还没有想好现在要不要孩子呢。”她成亲还不过一个月,提这些也太早了些。
“怎能不想呢?”萧嚒嚒劝道:“夫人早早地生下一位小公子,太后娘娘必定是十分高兴的。”
春华也笑着说道:“郡主和季少爷都是模样出众的,若郡主真的生下一位小公子,模样定是更加的拔尖。”
主仆几人正说笑着,丫头端了红枣水和糕点摆上了。
春华刚好饿了,就着红枣水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她胃口好,又因怀着孩子,吃饭都比平时多了一倍。好在她不是易胖的体质,就是脸蛋比着以前圆了些。
晚上,季灏从翰林院回来时,婉悦就和他说起了春华。
她说道:“孙家对春华是不错的,感觉她的精神也很好,比在王府里的时候爱笑了。”
季灏笑着摸摸妻子的头发,“我不在家里,能有人陪陪你也挺好的。”
婉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
等萧嚒嚒呈上晚膳的时候,她还亲自给季灏舀了一碗八宝粥。
季灏看着她,问道:“悦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婉悦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开了口:“灏哥儿,你很想要孩子吗?”
季灏一愣,随即说道:“也没有。”他狐疑地打量着妻子的脸色,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悦儿看起来有些挣扎,也颇为迷茫的样子。
“也没有。”婉悦摇摇头,说道:“就是春华怀了身孕,我心里有些忐忑。”
“忐忑?”季灏想了想,“为何要忐忑?”
婉悦却不肯再说了。
她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还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季灏给她夹了一筷子焖牛肉,说道:“孩子嘛,顺其自然就好了。但你若是不想要,咱们就不要。我对孩子也不是特别的喜欢。”
他和悦儿能彼此相爱,彼此信任、理解就比什么都强。人活一辈子,有儿女的缘分更好,没有也不必强求。
萧嚒嚒就站在婉悦的下首伺候,闻言暗自点点头。四爷对夫人还真是不错,很少有男子因为孩子的事情来征询妻子的意见。
吃了晚膳后,季灏先去净室沐浴,婉悦坐在罗汉塌上看插花的闲书。
等他出来时,婉悦就拿出做好的直缀让他试一下。直缀是天青色的细棉布,料子很柔软。
季灏试了试,笑着称赞:“夫人的手真巧,做的衣服不大不小,正合适。”
婉悦抿了唇笑,难得和他开玩笑,“我的手艺自己还是知道的,比不得外面的成衣局。”她踮着脚给季灏整理领口,弯眉浅笑间,尽显温婉娴淑。
季灏眉心一动,伸手握住了婉悦的双手,低头亲了亲,“谁说的?悦儿的手艺明明就是天下最好的。而且,我也最喜欢。”
婉悦纵然是习惯了季灏的甜言蜜语,还是脸色通红。她挣扎了一下,想抽回手,却被季灏抓的更紧。
他俯在她的耳边低语:“夫人,你脸红起来的模样……真美。”
“……不许再说了。”
婉悦羞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在季灏的面前,总是局促的多了些。明明以前也没有过的。成亲之后,倒常常是这个样了。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却极其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我夸自己的妻子……难道还不被允许吗?”季灏愈发起了逗弄的心思,“成亲了那么久,怎地还是如此地容易脸红。”
“哪有……”
婉悦小声地争辩,小脸却更加地红了。
季灏低头亲上妻子的脸颊。
吻一个接着一个地落下来。
婉悦的气息也紊乱了。
她不知所措地去拉季灏的手,却被他打横抱起,放在了拔步床上。
……
呻.吟声响起。
外间的几个守门的大丫头红了脸。
冬伶年纪小,还不晓事。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翻出手绳,拉着夏月的手让她陪伴自己玩耍。
夏月揉揉冬伶的头发,说道:“我要等着伺候夫人呢,你找旁人去。”
冬伶小嘴一撅,看到台阶上的小丫头,拉了她过来。她是贴身伺候夫人的丫头,和旁人不一样,小丫头也愿意和她亲近。
音莲笑着和夏月说话:“冬伶姑娘还小呢,夫人怎地要了她伺候。”
“当时春华姐姐刚嫁人,夫人身边的人手不大够。”春华解释道:“冬伶原来是伺候周嚒嚒的,夫人看着她机灵,才要在了身边。”
音莲如今是带着冬伶的,听夏月提到她机灵,便点头附和道:“她确实是机灵,教她做事都是一遍就学会了。就是性子还不稳定,想必年纪再长大些就好了。”
夏月应“是”,看一旁的冬伶玩的开心,她的脸上也带了笑容。
冬伶知道音莲和夏月在谈论自己,并不介意。
她和对面的小丫头嘀嘀咕咕地说话,俩人的笑声清脆的很。
一阵风吹来,凉爽了许多。
没有了白天的燥热。
等到内室的大红绣石榴纹幔帐重新撩起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季灏要了热水送进净室,他抱起婉悦进去洗簌。
婉悦累极了,手指头都懒得动。全程都是季灏亲力亲为的。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又躺在了床上,又被盖上棉被。
青年人的体力太好了,她觉得自己很是吃不消。
一次两次还算了,居然还来了第三次。
不用想,明个一早起来,双腿肯定又是酸的。
婉悦胡思乱想的,沉沉地睡下了。
一夜无梦,睡的极好。
等到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音莲伺候着她起床,说道:“早膳给您准备了牛乳粥和牛肉小笼包,鸡蛋葱花饼。”
婉悦打着呵欠,“这就行了,我也吃不多。”她早晨的时候胃满,吃东西总是寥寥的。
她看着身边是空的,问了一句:“四爷去衙门了?”
端着半桶盆热水的夏月进来了,她拧了热手帕给婉悦擦手,回答道:“四爷一早就走了,您当时睡的正好。四爷就嘱咐了不让打扰您。”
婉悦“嗯”了一声,又打了一个呵欠。
夏月笑道:“夫人睡了这么久,还没有睡饱吗?”
“或许是睡的太久了,就越睡越困了。”婉悦笑了笑,穿了秋香色绣牡丹花鞋子下地,刚走了两步,就腿脚一软。
音莲赶紧扶住了她,吓了一跳,“夫人,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情?
婉悦脸一红,却没有再多说。
早晨的阳光很好,顺着打开的隔扇照射到屋子里,明媚极了。
洗簌过后,婉悦让人在罗汉塌上摆了炕桌,早膳就摆在那里。
她刚喝了两口牛乳粥。
李嚒嚒却从外面进来了,见到她屈身行礼,把手里拿的信递过去,说道:“房山程家一早就送来的,想必是有急事。奴婢也不敢耽搁。”
婉悦点点头,接过信打开了。
是表妹程安微写的——她和林氏闹了别扭,想过来季宅里住几天。
和林氏闹别扭?婉悦愣了愣,难道是因为表妹的亲事吗?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什么了。表妹有意于顾家三爷她是知道的。
难不成是林氏不愿意?不应该吧。顾三爷的年纪是比表妹大了几岁,但是家世、人品都配得上。男方大了女方几岁也无碍的,知道疼人。
“夫人,怎么了?”夏月见主子怔怔的,就问道:“……程家出事了?”
“没有。”婉悦回过神来,吩咐李嚒嚒,“你把流霞堂的东厢房收拾出来,一应的家俱物件都添上。表小姐要过来居住。”
李嚒嚒应了一声,退下去准备。
婉悦吃了早膳后,去了书房给程安微写回信。
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作不得准。要想知道原因,估计要等到程安微过来了。
婉悦找了季宅的小厮去送信,程安微下午就坐着马车过来了。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丫头就只有晓红跟着。
程安微一看到婉悦就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婉悦不明所以,低声地安慰她。
俩人先进了东厢房坐下。
丫头倒了盏热茶过来,程安微也不喝,只是哭。
委屈极了。
“到底是怎么了?”婉悦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低声地劝解:“是大舅母又骂你了?”
程安微点点头,又摇摇头。哭的停不下来。
婉悦一头的雾水,也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你别急,慢慢说。”
“同胡同的府同知夫人给我介绍了一位公子,是她的娘家侄子。长得一表人材,也刚考了举人。来家里相看的时候,母亲就觉得很好,父亲也是同意的。”程安微停顿了一下,又说:“母亲还让我站在客厅的帷裳后面观看……我也心知他是不错的,错过了或许就没有这么合适的了。家世和程家相当,父亲也考了他的学问,都能回答的上来。”
她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的人都是顾三爷,还忍不住和他相比较。母亲劝了我好久,我都想不通。母亲就骂了我。她说顾家是大家族,子孙妯娌都多,我嫁过去是高攀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母亲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了……可我就是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年轻人嘛,总是春宵苦短的……能理解哈【捂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