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灏拎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笑了笑:“静阳郡王这一块不必再跟着了。”
碧螺春的香气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李弯应下了,想到主子爱茶,又说:“属下得了两罐上好的普洱,赶明儿给您送过来。”
“我这里足够了。”季灏摆摆手:“你自己留着喝吧。”
妻子知道他爱茶,家里最不缺的也是茶叶。各式各样的都有。
李弯点了点头,准备告辞离去。
又听季灏说道:“特别注意一下太子爷的动静。事无巨细,都来告诉我。”静阳郡王的动静也不小,太子爷不可能是一无所知的。威国公郭敬是他的义父,如果威国公府和静阳郡王联手了……无论其中的内情是什么,一旦事发,他都推脱不掉。
在外人的眼里,他和威国公府都是一伙的。
以前是暗中调查静阳郡王,现在又轮到太子爷了?
李弯愣了一下,实在不理解主子的意图。但他有自己的好处,主子让做的事情只管去做,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问。
等李弯走了,季灏又招了半夏进来,“去请夫人身边的夏月过来。记着,不能惊动了夫人。”妻子的情绪不大好,他从衙门一回来就感受到了。
难道是在太子府时被人欺负了?
半夏应了一声,屈身退下。他过去流霞堂的时候,夏月正站在廊庑下安排小丫头去厨房一趟,“煮一碗浓浓的红糖姜茶过来,要多放红枣和桂圆。”
小丫头是原来宁王府的,笑眯眯地:“夏月姐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夏月伸手揉揉她的丫髻,“快去吧。”
刚服侍完夫人洗澡,就发觉夫人的月信来了。
夏月转身往里面走,却被叫住了,“夏月姐姐。”她回头去看,笑了笑:“你找我?”
“不是我。”半夏摇摇头:“是四爷。”
“四爷?”
夏月一怔。
半夏应“是”,几步走到了她身边,说道:“四爷在书房等着呢。”
夏月“哦”了一声,抬脚下了台阶,又问半夏:“四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
半夏挠挠头,“总之,赶紧过去就成了。别让四爷等着。”
夏月到了书房,由半夏领着到了季灏的面前。她屈身行礼:“四爷。”
季灏放下手里的盏碗,抬头看向她,“今天在太子府……夫人是遇到什么人了?”
夏月想了一会儿,不太明白季灏的意思,谨慎地回答:“各世家的贵人基本上都去了。遇到的有嘉安长公主、还有威国公府的夫人和小姐们……”
“夫人为何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季灏压低了声音:“嘉安长公主又去找她的麻烦了?”
“……没有。要说心事重重,就是坐马车回来,在胡同口碰到了郡王爷,他找夫人私下说了几句话……别的也就没有了。”
夏月仔细地想了想。嘉安长公主的脸色虽然看起来还是很难看,但也没有找主子的麻烦。
朱资淮找悦儿?
季灏目光微深,摆手让夏月退下了。
……皇帝的病情应该是朱资淮和悦儿说的。皇帝的病情一看就是人为,十有八九是朱资淮找人干的。他不和悦儿说,是不想她参与到皇家权利无休止的斗争中去。
但是,很明显有人是不愿意的。
他是愿意为朱资淮做事,除了想要更加广阔的天地,还有朱资淮远比朱资良更加适合当一个皇帝。但悦儿却是他的底线。
季灏在书房又坐了一会儿,順着抄手游廊进了落霞堂。婉悦刚换好月布坐在罗汉塌上喝红糖姜茶。她边喝边皱眉,和萧嚒嚒说话:“姜片切得太多了,辣嗓子。”
萧嚒嚒却笑起来:“姜性辛温,祛风散寒。女人多多喝一些,来月信的时候才会不肚子疼。”
婉悦摸了摸小肚子,小脸煞白。
为什么每次来例假都会肚子疼呢?别的女人也和她一样吗?
季灏挑帘子进了内室,守着婉悦的音莲、夏月、萧嚒嚒等屈身行礼。他一眼就看见妻子的脸色,神情就带了紧张:“悦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肚子疼。”
因为疼痛的关系,婉悦的声音都弱了,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好端端的,怎会肚子疼呢?”季灏坐在婉悦的身边,伸手去抱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婉悦小小地咳嗽一声,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没事的,你别担心。我的月信来了。”
“月信?”
季灏反应了过来,又伸手去摸妻子的额头,入手湿凉一片。
他俊眉一皱,“疼的都出冷汗了?”
“不是。”婉悦低下头解释。
她欠身坐在季灏的腿上,姿势太亲密了。要是屋里就他们夫妻俩人还好些……现在当着丫头、婆子的面,还都是贴身伺候她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还说不是……”季灏吩咐夏月,“着人骑马过去宁王府,请林大夫过来给夫人把脉。”
夏月屈身应“是”,却被婉悦拦住了,她指着炕桌上没喝完的红糖姜茶,“我是喝了这个,头上才出汗的。是热的汗。”
“真的?”季灏又去握妻子的手,发觉是温热的,才吁一口气。
“自然是真的。”
婉悦说道:“肚子虽然还疼,但是也能忍受,不用特意的去请林大夫过来。再者,外面的天也黑了,都到了要歇息的时间。太折腾了。”
“好。”季灏低头亲了亲妻子的额头,“就听你的。等明日吧,再请林大夫过来给你诊脉。”他说话间,又端起红糖姜茶,亲自拿了匙子喂她喝。
萧嚒嚒等人脸上带了笑意,低了头,悄悄地退出去外间。
许是红糖姜茶真的起到了作用,婉悦一夜好眠。
她醒的时候,季灏已经出发去翰林院了。
音莲进来伺候主子起床,“夫人,四爷走的时候嘱咐了,让您在家里好生歇息两天,养养身子。”
婉悦应了“好”,穿好衣服先去了净室。随后又换了干净的月带。
她的后腰还有些酸涨,肚子倒是不怎么疼了。
程安微洗簌后,过来内室给婉悦请安,笑意盈盈地:“悦表姐,我昨夜做梦了,梦到了糖醋鸡肉,实在太好吃了……”
她一想起来还直咽口水,讨好地去拉婉悦的手:“悦表姐,我现在就想吃。”
婉悦被逗笑了,她打发冬伶去小厨房一趟,“让厨子给表小姐做一道糖醋鸡肉。”微姐儿贪吃,又喜肉食,她是知道的。
“悦表姐,你人真好,又体贴入微。”程安微嘟着小嘴撒娇,“我要是男人,干脆也娶了你。”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被程安微逗笑了,婉悦也是嘴角翘起:“别贫嘴了。等你真变成男人了,再说娶我的话也不晚。”
早膳摆上来,姐妹俩人相对而坐。
程安微的食欲好,连带着婉悦也多吃了两个水煎包子。
因为婉悦来月信的事情,本来要定的今日过去大兴顾家,也推迟了。程安微倒没有说别的,女人来月信本来就是个麻烦事,她也理解。
六月的天,娃娃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万里乌云,阳光遍布的大晴天。到了下午却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雨滴如黄豆粒一般,噼里啪啦的,夹杂着雷声,十分可怖。
婉悦和程安微坐在一处做针线,她给季灏做夏袜。程安微就缝了个荷包,花样子是并蒂莲,还别出心裁在旁边绣了个小蜻蜓。
程安微兴致勃勃的和婉悦说话:“悦表姐,我绣个蜻蜓站在莲花上,是不是很美?”
婉悦“嗯”了一声,“很美,而且意境也好。”
程安微“呵呵”地笑,格外的满足。她最喜欢听到别人的夸赞了,可惜母亲从来都是斥责她。
晓红就站在旁边,帮忙递个剪刀或者丝线。
她探头去看主子们的绣活,说道:“小姐,郡主的竹叶绣的好,多鲜亮的颜色。你的荷叶绣的就有些暗淡无光。”
程安微顺着晓红的视线去看,也不恼,“悦表姐的绣活一贯就是出众的,连祖母都时常夸赞呢。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比不上悦表姐,但是也不气馁。母亲都说了,对我的要求不高,我只要会就行了。”
晓红听的直摇头,她对于自家主子的脾性也是甚是佩服。主母明明说的是反话,主子偏生就听成了夸赞。
婉悦那剪刀剪去线头,刚想和程安微说话。王婆子却挑帘子进来了,屈身行了礼:“夫人,外面有一个叫流云女子的想要求见您。”
“流云?”婉悦眼里的疑惑顿起,“我不认识这个人。”
“……奴婢去赶走她?”
“不必。”婉悦摆摆手,“领她去花厅吧。我这就过去。”既然寻来了,想必是有事的,见一见也无妨。
王婆子应“是”,退了出去。
婉悦放下手里的活计,和程安微说道:“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程安微正专心地匹配丝线的颜色,头也没有抬,就答应下来。
音莲撑起伞,和婉悦一起往花厅的方向去。雨下得大,赶到花厅时,俩人的裙摆都湿透了。
花厅守门的丫头看到婉悦屈身行礼,“夫人安好。”
王婆子听到响动,也挑起竹帘,从屋里走了出来,“夫人,人已经在里头了。”
婉悦“嗯”了一声,由王婆子带路,进了花厅。
花厅里坐着一个女子,长相很秀丽,年纪看着约有三十岁的样子,举止间独有风流的韵味。身后还站着一个丫头。正是流云。
婉悦径直坐在了主位,开门见山:“你来找我?”
流云起身行了礼,打量婉悦……这就是宁王爷的独女,儿子的媳妇吗?果然不错,长得娟秀可人,气质也高雅。
她在柳巷胡同唱小曲时,偶遇了廖二爷,也是他和自己说了季灏的事情。她当时在景阳酒楼见到季灏时便感到奇怪……给人十分熟悉的感觉。
果然是自己生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等着哈,还有一更肥的。把昨天的正常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