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泉州进城的小道上,一匹衰弱的老牛,驮着一车番薯和晒干的野菜,一老一少两个面色偏黄的庄稼汉子走在牛车旁边,两人均穿着不太合身的薄布绵衫,上头打着补丁,袖口处还露出些许棉花。
若是喻临渊他们在这,仔细瞧瞧这两人,就能发现是蛟白龙和古璞两人无疑。短短一两刻钟的时间,他们碰见了进城卖番薯,打算赚点过冬银子的两个农夫,劫了他们的牛车和衣裳,古璞找了点草药磨成汁,互相抹在对方脸上,各自就变了一个模样,大摇大摆的往城门口走。
守在城门口的只有一个矮胖守卫,他仰面躺在一张躺椅上,身上披着一张半新不旧的布毯,见有人来了,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子,见是一父子赶着牛车,遂又闭上眼睛,朝着他们伸出手。
蛟白龙和古璞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注意到了泉州城内鼎沸的人声,没想着要在城门口闹事,最终还是蛟白龙故意压低了嗓子,卖惨道:“大人行行好,小的没带什么值钱玩意……”
矮胖守卫等了片刻,没见有动静,倒是等来了这样一句话,他呸的一声,将口里含着的草根吐到地上,睁开一双肥腻的小眼,语气不善的冲着他们说道。
“值钱玩意?小爷我还指望你们两个破落户身上有什么值钱玩意不成?这世道,值钱玩意有个屁用,再多的值钱玩意不还是得在这么个破地方花。”突然一阵冷风刮过来,矮胖守卫拢了拢身上盖着的布毯,骂了一句鬼天气,“真晦气,天又冷了,给爷孝敬点吃的就成。”
蛟白龙佝偻着身子,连连说好,拿出一个麻布袋,装了满满一袋番薯递过去,“大人,是小的老糊涂了。”
矮胖守卫拿在手里颠了颠,对数量很是满意,将手往麻布袋里一掏,脸色又阴沉了下来,“给爷一袋硬番薯有个屁用,爷要热乎的!”
“诶,诶……”古璞眼疾手快,从老牛身上的挂着的布袋里拿出一袋煮熟的番薯,递给守卫,原本他以为着带番薯是那父子俩给自己准备的饭食,却没想到是用来做这个用的。
这下子矮胖守卫才心满意足了,煮熟的番薯贴着牛肚子,他们走了一大段路,番薯还有些余热,矮胖守卫拿出一个番薯,连皮带肉几口塞进嘴里,冲着蛟白龙他们摆摆手,催促着他们快些进城,放在他脚边的满满一麻布袋的番薯,他伸出脚,将一袋番薯挪到他们躺椅下头,丝毫没有占人便宜的感觉。
这边矮胖守卫吃番薯吃得正欢,后脑勺突然就被人打了一下,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番薯,全给吐了出来。
“谁!谁……”在看到来人之后,矮胖守卫的音量就小了。
“谁谁谁?”来人是矮胖守卫的上司,又狠狠扇了他后脑勺几次,“就知道偷懒,就知道吃!要不是你这个酒囊饭袋,怎么会把外头的人放进城里来,现在人都找不到了,你看知府大人等会怎么收拾你!”
这下子矮胖守卫知道怕了,他扔下手里的没吃完的半个番薯,扑到地上,抱住来人的双脚,“叔叔,您可是我亲叔叔,您可得帮帮侄子啊,我、我可是咱们老杨家唯一的香火了。”
“你还知道说!”中年人踹了他几脚,看着是自己亲侄子的份上,没忍心踹太重。看着侄子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也有些心软,“你放心,我已经帮你给知府大人求过情了,只不过……”
中年人加重了语气,“接下来你可得好好看守城门了,要是还被人发现你在偷懒,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是是是!”矮胖守卫好好认错,将中年人扶到躺椅上坐好,手脚勤快的给他按摩,片刻钟之后,矮胖守卫好奇的问道:“叔叔,真有人上岸来咱们泉州了?”
“你还好意思说?不就是因为你不仔细!”中年人说道这个就心里冒火,对着矮胖守卫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矮胖守卫挺委屈,小声的为自己辩驳道:“城门口离岸边那么远,上来几个人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有脸说不知道?咱们泉州现在的这些人你没认全乎?天天在你面前晃,要不是你偷懒,你会不清楚混进来了哪些生面孔!”
中年人板起脸教训他,见侄子好好认错了,看着他们家唯一一个老独苗,一口气只能硬憋进去,没好气的说道:“之后进城的人你有好好看着吧?没混进来些……”
“我的叔叔诶!”矮胖守卫打断中年人的话,“就外头这情况,能上岸三个人就是天方夜谭了,怎么可能还会混进来人……”
“所以让你绷紧一身肥皮,好好给老子守着,有情况立刻上报,知府大人会心软,公子可不会!”
“诶、诶!”
……
另一边,躲在破败屋子里的喻临渊他们,正准备走,岫岫就闻到了许多发散剧烈精神力波动的队伍,朝着他们过来了。
“不好,有人追上咱们了。”岫岫出声提醒到。
“得赶快走。”喻临渊从小外空里拿出几套不起眼的衣服,递给大家,然后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通判府的位置,顾不上身体的疲惫,领着人就往那边跑。
喻临渊边说边快步走,“现在通判府的情形,我们也不知道,咱们见机行事。”
他最担忧的就是喻大伯一家会同岫岫一样,被人占了屋子不说,还要被人欺辱。而且泉州的情况,同他预想中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他是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泉州不仅没有被丧尸攻占,而且还遍地跑的法师。
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加上脸上擦了一点黑炭,肤色看起来同渔民差不多,他们走到大路上,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
而在破落屋子那,喻临渊他们前脚刚走,大队的守卫就追上来了,领队的是个火系异能者,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脸色都有些扭曲了,怒骂道:“能上岸的家伙就是有些本事,兄弟们,等会咱们一家一家的搜!”
喻临渊他们不知道破败屋子发生的事情,换装之后,他们相对比较安全的走在了大街上,一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通判府附近,他们在通判府前街停了下来,只因通判府所在的大街上,满满的都是看热闹的人群,将整条街给围成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费力挤到前排,看到在通判府大门口围着一大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长剑,脚边是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木桩,气势汹汹的对着通判府。
队伍最前头是一个身穿金色盔甲的二十岁来岁年轻男子,脸部线条流畅凌厉,一双黑目格外有神,他腰间挂着长鞭,手里还拿着一根冒着银光的竹节鞭,他骑在一匹毛色黑亮的高头大马上,看着紧闭的大门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喻通判,咱们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您说是不是?小辈给您准备的新屋子,不比这个破破烂烂的通判府来得辉煌,您又何必占着这么一间破屋子不撒手呢?”
年轻男子见里头没有回应,啧啧了几声,继续说道:“喻通判,您不出面,那我就当您同意了,小的们,给爷撞门!”
站在一旁的队伍,将长剑插会剑鞘,抱起地上的木桩,就准备撞门。
在这时,大门缓缓的就打开了,现出了喻有庆的脸庞。
他沉着脸,面带不善的看向门前的一大堆人,最后将视线朝向领头的男子,“三公子,是不将我们通判府放在眼里了不成?真欺负我们喻家没人了?”
被喻有庆称作三公子的男子,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怎么会?小辈如何敢不把喻通判您放在眼里。”话音一落,他将脸色猛的一沉,“只是有人要自讨苦吃,那我也没办法了。”
“狂妄自大!”
喻有庆抬起左手,用力向下一压,之间通判府前面的地面就开裂了,门前铺着的青石板地砖碎成一块块,然后从地里冒出数十根土柱,土柱攀上士兵们的脚,一两个来回,就灭了一整队队伍,整队士兵都是半边身子陷在泥土里,半边身子还在地面上挣扎。
三公子骑着的大马显然也受了惊,马的前脚一跪,三公子一个重心不稳,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落地之前,他在半空中扭转了一个身子,才没有被摔成一个狗吃屎,堪堪保住了仪态。
“你……”
“三公子还是不要轻易动怒得好,怒火伤身。”喻有庆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仿佛面前的这场混乱不是他造成的一样。
藏在人群中的楚辞,满脸崇拜的看向喻家大伯,然后拉了拉喻临渊的袖子,小声说道:“乌龟,喻大伯好厉害啊!”
喻临渊却摇了摇头,说道:“刺猬,看那边。”
他伸出手指向另一边,楚辞顺着喻临渊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同他们一样换了身衣服的蛟白龙和古璞。
“他们怎么会在这?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在一块?”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准时!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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