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做得干净一些，小卫哥哥是学医的对卫生很看重。”
“你放心吧，你娘可是咱们屯里最干净的人。”张兰摆摆手。“你快去吧。”
李蓉蓉去往大队的路上路过队长姑姥爷家，王思思正在园子里摘菜看到李蓉蓉从那边走过来。
“蓉蓉，往哪去啊？”
“小思姨，我去大队上请卫大夫来家里呢。”
“卫大夫？”王思思一下站了起来。“正好我不舒服也想去找卫大夫看看，咱们一起去吧。”说着就走到近前要挎着李蓉蓉的胳膊。
李蓉蓉指指她沾了泥的手。“小思姨你这刚摘完菜，洗洗手再去吧，我等你。”
王思思也看到自己手上的泥了，往身上一瞅连衣服上也有。
“那成，你等一会儿啊。”王思思又急匆匆地跑回去了。不一会儿跑出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是她最漂亮的那件碎花衫子。李蓉蓉偷笑起来，这明显不是冲着看病去的。等到人走进了又看到她手洗是洗了，指甲里的黑泥都没洗干净。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提醒王思思，提醒一遍是仗着两家有交情关系不错，两遍怕是要惹恼人家了，都是农村姑娘谁嫌弃谁呢。
“走吧。”王思思跨上李蓉蓉有些激动的开口。凑得近了，李蓉蓉闻到她脸上清甜的雪花膏的气味。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两人进了大队就看到一个人从卫景祎的医疗室出来。是穿着褐红色衫子的李国红。感情今天一个两个的都时兴换衣服。
“李国红你在这干啥呢？”王思思看到涂脂抹粉的李国红一脸嫌弃道。
李国红面上不太好看，不知道在里边发生了什么。她双手叉在胸前讥笑的看着王思思跟李蓉蓉。“怎么的，就许你们来，我就不能来看病了？”目光落到李蓉蓉身上还狠狠的刮了她一下。
“看完病了就赶紧走，别又在这趴人家墙根。”爹是队长的王思思丝毫不怕她。
“谁趴人家墙根了？你把话说明白。”李国红激动得反驳王思思，面上却更像是心虚。
王思思掐着腰，神气的瞪着李国红。“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让人家说，告诉你别堵在这，小心我回家找我爹告你一状。”
“得，队长千金我惹不起躲得起，天天让队长帮你们滥用私权，命令主义官僚主义，早晚去上面告发你们。”
“你说谁官僚主义？”王思思气不过要上去撕李国红，李国红早跑到队门口了。
“小思姨别气了，咱们进去吧。”李蓉蓉拉拉她的袖子。
王思思整理整理衣裳过去敲门。
“卫大夫在吗？我是王思思。”
“进来吧。”
卫景祎坐在桌前，面色也有些差。看到王思思和她身后的李蓉蓉总算露出了笑脸。
“婶子回来了？”这句话是问李蓉蓉的。她点点头。“娘让你去家里呢。你先给小思姨看病吧。”
卫景祎看向王思思。“同志，你哪里不舒服。”
王思思脸都红透了，扭捏着说。“卫大夫我这两天总是肚子疼。”
卫景祎指着他办公桌前的凳子。“坐下吧，我给你号个脉。”
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搭在王思思的腕上。感受着手下的脉象，卫景祎挑了挑眉毛，半晌收了手。
“你这病没什么问题，少喝生水，我再给你拿点黄连，你带回去煮水喝。多喝点没妨碍。”
王思思站起身来，不自在的抓紧自己的衣摆。“啊，谢谢卫大夫，我回去一定多喝。”
卫景祎去给她包了一小包黄连。“这些够你喝半年的了，王同志要是没事就快回去吧，现在煮上水，晚上吃完饭就可以喝了。”
“哦，对对，我就先回去了。”王思思眼睛都不离卫景祎那张脸，转身时差点把椅子撞倒，她扶好椅子慌慌张张的跑走了，根本没注意李蓉蓉这个外甥女。
卫景祎去洗手，手指的每一寸角落都搓洗得干干净净。李蓉蓉认得，这叫八步洗手法。现代认识的那些学医的都这么洗手。
卫景祎擦干手。看向李蓉蓉。“你身体怎么样了？我也给你号下脉。”
“行。”李蓉蓉坐在桌前把手臂搭在脉枕上。卫景祎微凉的手指搭在上面。看着男孩漂亮的脸蛋，还有白大褂里面穿着的这个年代时兴的衬衫，怪不得姑娘们都这么喜欢往过凑，就是她看着也舒服。
“好了，你身体没什么毛病。你娘把你照顾得很好。”
卫景祎从他的百宝柜中给李蓉蓉拿了一条黑褐色包装的东西来。
“给。”
李蓉蓉眼睛亮晶晶的。“小卫哥哥这是什么呀。”
“chocolate巧克力。”
“巧、克、力。”李蓉蓉接过这块巧克力，看到精致的包装上面画着花体的lindt下面是lindor。瑞士莲软心巧克力，现在国内应该很少有售卖吧。她抬起头真诚的道谢。“谢谢小卫哥哥。”
卫景祎脱下白大褂放在椅背，“咱们走吧。”
等二人回到李家的时候张兰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她正和刘翠花坐在门边淘米。
张兰在围裙上擦擦手。“怎么去了那么久。”
“娘，小卫哥哥有病人呢。”
“噢，我差点忘了小卫可是有本事的大夫。”张兰对卫景祎的医术是没得说的。“小卫你看婶子切了些你拿的腿肉。给你炒个辣椒带回去行不，先试试味道。等下回你再过来婶子给你做别的。”
卫景祎的目光落在淘洗的米盆上，不在意的说。“婶子你都做了吧，我家里给我寄了两条火腿，另一条年份大些可以生吃，我就留在办公室了。您把这条都做了，今晚我就在您家开伙了。”他最近自己开伙做出来的东西实在不能入口，这次特意来李家改善改善伙食的。
“瞧你这孩子说的，这么大块腿肉咋能一顿都吃完了。行，你这么说，婶子就多做一些，你看好吧。”张兰把淘米的水倒了，收拾好走进屋去。“小卫进屋吧，蓉蓉叫你国诚哥去村里打点酒回来。你给他拿上粮食。”
“好嘞娘。”李蓉蓉开了门拿了20斤粮食和钱和家里的白色塑料桶给李国诚，让他去供销社打酒。
村里是有供销社的，只是东西没有县城里的全，贵的东西，村里也消费不起。每次来了新鲜紧俏的便宜货，大概率都是抢不到的。在供销社买东西也是要看关系的。不过农村常用的油盐酱醋倒是管够，甚至供销社自己可以酿些酒水。村里人带上粮食和钱去就可以打上一些回家。
大屋里地上堆着装粮食的麻袋，粮食上面都用麻袋布罩着。李二峰和李大峰正在唠着嗑卷旱烟看到卫景祎进来就把自己的象棋盘拿了出来。
“大哥，小卫棋下得不错，你跟他杀两盘？”
“成。”李大峰把刚卷好的一只旱烟别在耳后。炕上的一排烟卷推到一边。“卫大夫抽烟不？”
卫景祎摆摆手。“我不吸烟。”他上前熟练的在炕上一坐，接管了棋盘的另一面。
李蓉蓉倒水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棋局已经下成了三个人的。她爹和他大爷各执一词，分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卫景祎倒是在旁边气定神闲的看着。
“大爷，爹先停下喝口水。小卫哥哥喝水。”
她给每个人端了水就不再管他们怎么吵闹，径直去厨房帮她娘和大娘做饭。
张兰和刘翠花在两个厨房忙活，李蓉蓉就跟着在两个厨房的来回串。一会儿去园子帮这个摘把葱，一会儿又去帮那个揪把菜。
两个农村妇女的效率是真的快，各式菜色慢慢就摆满了灶台。
张兰做的火腿炒青椒鸡蛋，酸菜猪肉。还拌了农家凉菜。刘翠花用火腿木耳蘑菇煮了锅汤，又炖了一只鸡。
隔壁的女人在墙边探过头。“兰子你家又炖肉啊。”
张兰头也不抬对外面喊。“今天小卫大夫在我家入伙，吃得好一点。”又让李蓉蓉盛了碗酸菜炖猪肉给隔壁送去。
李蓉蓉捧着大碗站在墙边的石头上往对过递。“芬婶儿你接一下。”
邻院赵杏芬连忙接过来。“你娘怎么让给拿这么大碗，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把碗倒出来。”不一会儿赵杏芬把碗送过来又拎了条咸鱼过来。“给你家添个菜。”
李蓉蓉回去把咸鱼给她娘看。
“菜够了，这鱼先留着。你尝尝娘这个火腿做得怎么样。”张兰夹起筷子喂了李蓉蓉一口，得到闺女的大拇指夸赞，张兰松了口气。“鱼拿去挂到仓......放到窗台上去吧。”
今晚桌上的饭菜很丰盛，大家都吃的很满足。其中包括李蓉蓉，以前一个人吃饭的时间太长，她很喜欢这种人有人一起吃饭的感觉。
男人们喝着酒，连张兰和刘翠花面前都各倒了一杯。李蓉蓉面前的是糖水。她偷偷尝了她娘的那杯酒，被辣得脸都皱了起来。可张兰喝得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才知道，她娘也是会喝酒的。
酒足饭饱后卫景祎拎着张兰特意给他打包的饭盒，这是今晚单独盛出来的菜。还特意叮嘱他，只要稍微热一热就能吃了。
他带来的那只火腿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不过好日子总不能一块过完了，要等过段时间肚里的油水消化完了再来。张兰把隔壁送的那条鱼也给卫景祎带上，这种咸鱼放在锅里煎熟就可以吃，特别适合卫景祎这种不怎么会做饭的男人。
晚饭后一会儿，有村民来家里叫人，让每家派个男人去大队上开会。知青们不论男女都要去。李大峰李二峰收拾收拾就出了门，夜里9点来钟才回到家。
李蓉蓉已经上炕睡觉了，张兰拉着她男人问。“队长叫你们去开啥会呀？”
“没啥。”李二峰脱了衣服上炕。“上面要下来人劳改，咱们村被分派了任务。”
“又是来分粮食的？”张兰不懂这些，只知道人下来就要分他们的口粮。
“别瞎想，队长让明天把牛棚收拾出来给他们睡呢。”
“牛棚？那是人睡的？冬天怎么办。”
“所以明天要收拾出来，扩建一下。其他的等劳改的人来了自己再弄。”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另一边屋子李大峰一家也是类似的对话，油灯熄灭，甭管主妇们怎么想。两个男人很快睡着了。
大队里，卫景祎在灯下看着手中父亲的来信，根据特殊的规律将信中的只字片语解读出来。看完一遍后他把信纸放在火上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