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些人太可怜了，受了伤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张兰被女儿磨得心都化了，松口道。“帮着做个饭是没啥，可粮食不能让小卫出吧。”
李蓉蓉帮着解释。“那些人赔的粮食过几天就到，先用小卫哥哥的粮食顶上。”
“行，咱们做饭就多带他们几份。当给你积福了。”
“那娘我去小卫哥哥那拿粮食。”李蓉蓉拿着钥匙就去隔壁开卫景祎的房门。
张兰又扯扯李二峰。“掌柜的，咱家蓉儿天天拿着小卫屋的钥匙，你觉没觉得不太好啊。小卫他也是知青啊。”
李二峰被媳妇说得一愣，了解她话中的意思。。“你这么说，是不太好。”
眼瞧着这两年闺女和小卫关系越来越好，不光张兰总念叨，连李二峰都有察觉。上回饭桌上，小卫就总盯着他闺女看。
吸了口旱烟卷，李二峰吐出一道烟气。“你有时间跟闺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张兰点头应了，又说。“我倒是觉得蓉儿还没那个心，就是......知青可不是什么好归宿，眼瞅着蓉儿又是大姑娘了，小卫还那么有本事，我就担心啊。”
李二峰淡淡开口。“小卫要不是知青，我瞧着倒是个好人选。”
“千好万好，这知青一点就不能行。”张兰拍板定棺。“你看村里之前和知青成的几家哪有好的，再看别的村，这越有本事的人啊就越留不住。咱闺女绝对不能找这样的人家。”
李二峰就不说话了，看样子也是同意张兰的说法。
“年前来了好几家说亲的，好赖都有。我想着，是该帮咱闺女寻摸一个了。”
张兰又说。“我让二婶帮着留意，附近几个村有没有家里兄弟多的或者父母双亡的好后生。咱也不是让女婿上门当牛做马的人家，要是给闺女定下来，除了住在咱们家里，年节时都正常走动。”
李蓉蓉以前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状态太深刻，张兰一直以为闺女的身体是个隐患，以后能不能生孩子还是个问题。在她看来，现在孩子活泼了能下炕能出门了就该感谢老天爷，别的她还真不敢多求。
“还是得看蓉儿的想法。”
李蓉蓉送饭的时候路过牛棚发现一堆小孩子围在那里，每个人袖间缠着红色的布条或者干脆就系了个红绳，为首的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石头就往牛棚的窗户砸去，一边砸还一边喊。打倒牛鬼蛇神！后面的小萝卜头也就跟着喊跟着砸。纸糊的窗户被砸出一个个孔洞，最后整扇掉了下来。
“哎，都干什么呢。”李蓉蓉大喊一声。
孩子们被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到是她就放下心来。李蓉蓉认出来打头的是二妞的哥哥，他看起来稍大了几分，领着一帮小孩子过来耍威风。
“没事就快回家去。”
二妞的哥哥眼睛一横，瞪着她道。“用你管，短命鬼。”于是一群小孩子就围着她。
“短命鬼，活不长。短命鬼，活不长。短命鬼......”
李蓉蓉被气笑了，心中又有一些悲哀。小孩子知道什么呢，还不是有样学样。看着这些打不得骂不得的半大小孩子。“昨天来闹的那些人都被罚了，你们要学着他们那样搞，我就去告诉队长，每家也罚你们20斤粮食。”20斤粮食虽然不多，对这些孩子们来说却算得上大数值。小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对李蓉蓉做了个鬼脸忽得散开了。
冬日的牛棚看上去没那么落败，一夜之间，昨天的罪行都被掩盖下去。李蓉蓉小心的移开门板走了进去，望着散乱一地的稻草，在角落里还发现一张陆老师的笔记碎片。听说隔壁村还有不堪受辱上吊的。风从破碎的门板和窗框中漏进来，呼号着像是在控诉。李蓉蓉捏紧手心的纸碎。这种事情，既然她撞见了，就要管一管。
她从庄园里精挑细选了一样东西出来。微型放映机器虫。这种机器人非常精细，看上去只有米虫那样大小。太阳能充电，拟态，有翅膀，能升空30米，有录像功能。李蓉蓉放了两只出来，编辑了些有趣的影像然后设置了邻村的路线。
这些人既然缺少共情力，就让她来帮他们真情实感一番。希望不要感动到泪流满面才好。
卫景祎在晚饭之前赶了回来。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饭盒递给李蓉蓉。
“谢谢小卫哥哥。”李蓉蓉打开饭盒满足的吃了一个，然后把剩下的加入了今晚医疗室的餐桌列表。她不知道卫景祎走了三个国民饭店今天就没有做锅包肉的，他现买了肉，带了好酒去跟饭店的大师傅套交情，才有了这一盒锅包肉。
今晚赫老几人两年后久违的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饭菜。在他们劳改的这两年时间里，除了李蓉蓉逢年过节给他们偷渡点饺子，糕点。这样丰盛的伙食真的很久没有过了。
“小卫，蓉蓉，我们几个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这两年的照顾。”
陈娟也举起杯子。“蓉蓉，也帮我们谢谢你的母亲。”
卫景祎李蓉蓉站起身来与他们碰杯。
饭后几个人一起洗干净了杯碗食盒，这些东西李蓉蓉还要带回去。回去的路上，卫景祎和李蓉蓉并肩走着。
走在前面的卫景祎突然出声
“锅包肉好吃吗。”
他身后李蓉蓉挎着篮子正在想着什么，听到卫景祎的问话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吃。”
“我看你没吃多少。”
李蓉蓉反应过来。“赫老他们很久没吃饭店做的东西了，我想吃可以再去县城，今天就让他们吃个够吧。”
卫景祎转过身来面对她。“下回我带你去县城吃，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我在小卫哥哥眼里是小猪吗？”
“嗯？”
李蓉蓉不好意思的问。“咳，我在小卫哥哥眼里很能吃吗。”卫景祎笑起来。“不会，你吃得太少了。”
“那行，下回我跟小卫哥哥一起去县里，一定把你的钱包都吃瘪。”
“说好了。”
小机器虫白天吸足了光能，一入夜就辛勤的工作起来。今夜的二伢村是失去平静的一夜。
刘三刀今天喝了点儿小酒，夜里慢悠悠的往家走。想到酒桌上朋友们对他那天大发威风的佩服他就得意起来。口中哼着小曲儿。
今天回家的路怎么这么长啊？醉眼朦胧的刘三刀揉揉眼睛，饱涨着装满了酒水的肚子一阵闹腾。他连忙到路边解决一下。
慢慢的刘三刀发现了不对，仔细一瞅惊出一身冷汗，这哪是回家的路，这是二伢村的坟圈子！
酒当时就醒了，刘三刀吓得往身后一坐，摸到一手濡湿。他回头一看身后竟然多了一口枯井。井口还扒着一只煞白的手。
“娘诶！”刘三刀连忙站起来，裤子都不敢提，蒙头就跑了起来。可是那口井竟然一直在他身后，大半只胳膊已经伸了出来，还露出半个黑乎乎的脑袋。刘三刀不敢再看，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诶？村口的道中间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棵树？刘三刀不敢耽搁，身后井里的女人就要出来了，他脚下不停想从树旁边绕过去。只是当他经过树的时候头顶的枝干突然出现一条绳子。疾跑中他险些一头钻进绳套当中。躲着绳套的刘三刀一头栽倒在路边的雪壳中。
“啊啊。”刘三刀见过村里吊死的那个女人，甚至收尸的都有他一个。他还记得那女人也是吊在这样一条绳子上，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女人就在梁上晃晃悠悠的。
“你不要找我！又不是我扒你衣服，跟我没关系，你去找老宋家的。”刘三刀连爬带滚的跑进了村里。跑到家门口眼看着门前做了个女人，那脸上白得吓人。身后井里的女人也爬了半个身子出来了。刘三刀不敢回头，爬着墙就进了自家院子。冲进屋里就到抽屉里拿了徽章。抱着徽章就钻进屋里他女人的被窝。
“咋回事？你喝完酒啦。”刘三刀的媳妇还在熟睡就被丈夫弄醒了。可是丈夫也不说话就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你干啥？”他媳妇一掀被窝就听到刘三刀一声尖叫。“啊！”
“干啥啊。”刘三刀的媳妇看着刘三刀团在那里瑟瑟发抖，手里还紧握着章子。身上散发出一阵恶臭的味道，她一阵犯恶心。“你掉茅坑里了？快下床。”
刘三刀一把将被子盖回去，口中还念叨着。“她回来了，快躲起来，回来了。”刘三刀的媳妇不知道这是犯了啥病，她还想劝刘三刀下床洗洗，就听见一声女人的笑声。声音极近就像在耳边一样。她吓得一激灵。“谁？”这大晚上的还能有谁。她后知后觉的突然叫出了声。“娘啊。”
整个家里都被他们惊动起来了。白炽灯被打开了，老人领着孩子进来看着杯子里紧紧搂在一起的夫妻俩险些背过气去。“你俩这是干啥，让不让人睡觉啊。这屋里臭成啥样了。”
“爹娘！那上吊的女的回来了。”刘三刀从杯子里冲出来挨到他爹娘身边。
“啥？”老头老太太被儿子说得一愣。
“她回来了，我今晚喝着酒往家里边走，可是走啊走啊就走不到家啊，后来就发现我走的哪是回家的路啊。我走到了咱们村坟圈子。那女人在后面追我，我跑回村里，她还在家门口等着我。我就□□进来了，我我害怕啊娘。”
她媳妇也哭着爬起来捉着婆婆的手。“是啊，我也听见了那女人在笑，怎么办啊，咱们招上她了。”
老太太被儿媳妇抓了一手脏污，恶心的一巴掌就呼了上去。一边又拍了不成器的儿子脑门一下。“让你作人家，谁劝都不听，赔了粮食不说，现在把人家作死了找上门了知道怕了。”她心里面慌，手下也失了轻重削了儿子一顿又看向自家老头子。“咋办？那东西是要上门索命。”旁边刘三刀听见吓得身体一抖。
刘老头也被吓到了，他扶着墙边硬挺着。“今天都在一屋住下，明天请人过来看看。”
刘家的人都在炕上坐着，小孩子搂着老人睡过去。大人们谁也睡不着。他们听见隔壁屋子有女人在唱歌，悲悲切切的，听的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刘三刀媳妇趴在炕上哭起来，被老太太狠狠的骂了一顿，说她带坏了自己儿子，现在正在炕脚小声抽泣。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女人不哭了，一家人衣裳也不换就出门去请神婆。二伢村里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