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雪白的付丧神走进室内的时候,三浦春已经离开了,只剩穿着千早的土地神大人坐在神台上,姿态可以称得上极为潇洒了:斜卧屈单膝,一只手撑着半边脸,一只手松松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脸上的表情颇有一种怡然自得。
鹤丸国永轻笑一声,顺着浅浅的台阶走上神台,席地而坐,也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金色的眼眸里带着笑意,声音也很轻快:
“你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吗?”
“那当然,我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这样对小春并不公平。”
秋穗的声音像是小溪流水,大约是因为她是人神的缘故,她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丝能让人安定的气息。
“你确定你真的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鹤丸国永挑起一边的眉眼,看着自己的前任审神者,语气里带着一丝质疑。秋穗被他这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鹤丸国永眉眼弯弯,莞尔一笑:
“小春有问你关于她外公的事情吗?”
“......”
这句话一出,一室静默,随后,潇洒不羁的土地神大人的脸上蹭地出现了两坨红云,随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笨...笨蛋!小春那么乖顺,怎么可能会问那么八卦的问题?她又不是你!”
“诶诶?这句话有失偏颇哦,我又怎么了?我也不是八卦的性子,再说了,你的事情基本上除了崩玉这件,我都知道。”
鹤丸国永表示自己不想背这个八卦的锅。
“嘛,总而言之,小春没有问我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告诉她。毕竟,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秋穗整理了一下心情,重新调整了斜卧的动作。
鹤丸国永见她此时貌似心情挺不错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你打算告诉尤美吗?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曾经想过。”
秋穗实话实说:
“我曾经试探过尤美她是否好奇她的父亲是谁,但是尤美的回答是,她知道我肯定有自己的难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我想起那也许是难过的回忆,所以她不好奇。”
“还真是尤美会说的话。”
鹤丸国永感叹了一句,秋穗点头,神情有些惆怅:
“是你们教育的好。我对不起尤美那孩子,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几乎都是靠着你们的帮助,而我这个亲生母亲几乎就没怎么参与过这个过程,说来也惭愧,如果不是歌仙,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最喜欢的食物是大福饼,最喜欢的饮品是乌龙茶。”
“你是一个好母亲,秋穗。”
鹤丸国永出声打断了秋穗的自省,露出一如既往的充满活力的笑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秋穗。”
“...谢谢你。”
土地神怔愣了一下,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了。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是时候可以告诉尤美和春子,她们的父亲和外公到底是谁了。”
鹤丸国永仰头,看着天花板: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的经历,也是她们无法避免的事情。”
秋穗敛眉,不发一言。
鹤丸国永见状,认真地看向了她,轻声说:
“尤美已经明确地表示了将作为普通人度过这一世,她会像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最后转生轮回。你确定直到和她分别的那一天,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吗?”
或许是这句话触动了秋穗,土地神抬起头,用葡萄色的眼睛与鹤丸那金色的眼眸对视,半晌,她才低低地叹口气:
“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他的父亲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孩子。”
她坐直了身体,面对鹤丸调整了坐姿,几乎和对方一样的曲起一条腿,说:
“其实我也很惊讶我真的那么做了,我以为我在这个世界应该会和别人生下尤美,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甚至可以和别人一样拥有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我真的以为我可以摆脱既定的道路,然而,我最后还是走回了千百次相同的那条路,和其他的我一样,生下那个人的孩子。”
嘴角微微上扬,秋穗此刻的笑容带着一丝怀念和好奇: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我以为自己已然是先知,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却总会被现实告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当然。我想当然以为自己不会和那个人生孩子,结果却到头来还是同一个人。”
“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嘛。”
鹤丸国永轻笑一声:
“你大胆,直率,有魄力,对于珠胎暗结...不,应该叫做带球跑这种行为似乎一点也不生疏。想当初,你从那个世界回到本丸忽然干呕真的是吓坏一群人。”
“...那是我的黑历史,我还是倾向于不要再提起。”
秋穗听着鹤丸国永的调侃,脸上逐渐升温。
“好,不提了。”
白发的付丧神果真不再提这回事,转而问起正事:
“对于春子体内的崩玉力量,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你打算怎么办?”
“让她去找浦原喜助,巩固崩玉在她体内的力量。”
秋穗站起身,慢慢地走下神台。
“要回神域了吗?”
鹤丸国永坐在神台的边缘问她,红发的土地神转身朝他看去,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脸:
“不,我去看看尤美。”
“顺便告诉她父亲的事情吗?”
付丧神调侃的语气让秋穗的脑门有一瞬间黑线。
“你想多了。”
土地神转头,手朝后跟白衣的付丧神挥了挥。
“对了。”
她忽然停下,嘱咐了一句:
“你帮我转达给小春,让她去找浦原喜助。”
“是是是。”
鹤丸国永任命地叹了口气:
“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我不听我不听,再见!”
秋穗忽然伸手捂住自己的两只耳朵,疯狂摇头,随后快速地离开了。
鹤丸国永站在原地,看着土地神仓皇出逃的背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三浦春抱着一堆礼物站在浦原商店的门口,有些踟蹰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来意。
“所以...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属于日番谷冬狮郎特有的低沉少年音出现了,三浦春这才回过神,转眼看向身边穿着浅色现世常服的白发少年,扯了扯嘴角笑道:
“啊...哈哈...我这不是也有很久没见到冬狮郎了嘛,正巧你也要来浦原商店,所以就一起呗。”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还有,叫我日番谷队长。”
银发的少年叹口气,老气横秋地摇摇头:
“你之前不就住在这里吗?你现在紧张个什么?”
“那不一样嘛。”
三浦春尴尬地笑了笑:
“总觉得现在不太好意思说明自己的来意。”
带着礼物过来请浦原喜助加固崩玉之力什么的,三浦春是真的觉得尴尬,毕竟经历了拯救露琪亚的事件,所有人都知道崩玉不是个好东西,而浦原喜助本人更想将它毁灭。三浦春不敢想象浦原喜助听到自己体内有另外半个崩玉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会是惊讶吗?
还是万万没想到?
他会毁了它吗?还是留着它?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很尴尬就是了。
日番谷冬狮郎皱着眉头看着三浦春纠结的表情,抱臂挑眉:
“你真的是很奇怪了,现世的女生都像你这样想那么多吗?”
“???”
三浦春听到这久违的让人梗住的话语,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日番谷冬狮郎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好久不见,这熟悉的能梗死人的说话方式,果然是死直男冬狮郎会说出来的话呢。”
“是日番谷队长啦!”
银发的少年爆发了:
“还有我不是死直男!”
“好好好,不是。”
三浦春忽地对少年使出了一记摸头杀,日番谷冬狮郎先是一愣,随后满脸黑线:
“喂.....”
熟悉的心肌梗塞涌上心头,日番谷冬狮郎守着他最后的倔强,强撑着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你乖乖啦的意思。”
三浦春随口说道。
“.......”
不行了,忍不住了,好想打她呀。
银发的少年不断地在心里念着清心咒,一边克制自己揍人的念头。
三浦春没有留意日番谷冬狮郎的表情,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对了,冬狮郎你为什么会在现世呢?”
作为静灵庭的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应该是最不可能被派往现世执行任务的吧?
日番谷已经懒得重复去纠正三浦春唤他的方式了,只是用严肃低沉的声音说:
“已经前往虚圈的蓝染手下有一支战斗力和护庭十三番不相上下的破面军团,总队长派遣了几位高位死神来现世收集资料,我便作为统领队长。”
“原来是这样啊。”
三浦春眨眨眼,忽略了听到蓝染的名字后的生理性厌恶,最后她眨眨眼,深吸一口气:
“那么我进去了。”
“...你的关注点转移的真快啊。”
日番谷满头黑线地感慨,而三浦春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诶嘿...我只是有时候...脑子转的太快了。”
“行吧,那我敲门了。”
日番谷冬狮郎决定不和颅内有疾者交流,上前按了按门铃。
三浦春抱着手里的礼物,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不一会,门就被打开了,握菱铁斋站在门后,看到日番谷,开始和他寒暄。
“喂,还不进来?”
三浦春还在原地想东想西的时候,日番谷已经转头了,看着她,他对她点头。
“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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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发行往返车票,一旦出发了就再也不会归来了。’
——罗曼罗兰
作者有话要说:外婆的性格超爽朗的,像个小炮弹,雷厉风行,敢作敢当。
鹤丸国永:所以她才做得出“带球跑”的事情。
秋穗:喂,有事?!
把小白拉出来溜溜,感觉有了小白,才可以拯救逐渐变味成假轻松的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