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明说了不接受解除言灵的提议,三浦春也总不能按着他的脑袋逼他跟自己解除,于是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不再提起这方面话题,但她很好奇童磨这两年是如何保持住不去觅食的。
晚饭后她在走廊找到了童磨,上弦二摘下了六瓣莲花帽,换下了黼黻繁杂的教袍,穿着浅色的中衣坐在廊上一角,望着庭院的风景,身旁是散发香气的清茶,脸上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悠然。
乍一看去,三浦春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三日月宗近,作为本丸里酷爱喝茶的刀剑们的其中一员,那位平安年代,平日自称爷爷的太刀常常就喜欢坐在长廊里,和品茶团的其他老刀们赏景喝茶,对饮谈天。
“你在这里看风景吗?”
三浦春放慢自己的脚步,缓缓地走到童磨的身边。
童磨抬头看见她,莞尔一笑:
“嗯,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吧。”
“好。”
三浦春也不矫情,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就坐在了童磨的身边,两人间隔着一个茶盘,一同望着庭院的风景,三浦春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本丸,和品茶团一块喝茶的情景。
“请用。”
不知何时童磨竟已将另一个茶杯倒满了茶,推到了三浦春的面前。巫女道了一声谢,双手捧起茶杯请抿一口。
唇齿留香,是好茶。
她用余光朝童磨看去,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曾经讨厌得牙痒痒的鬼相安无事地坐在一处,感觉非常不科学的样子。当然,三浦春也并不是说觉得这样不好,她只是觉得这一次回来,一切都比预想地要进行地顺利不少,就连歼灭无惨和他身后的团伙这目标都近在咫尺。
唯一的不顺就只是童磨不愿意解除言灵而已。
“鬼杀队的主公回信了,上弦六兄妹已经被消灭。”
在三浦春想东想西的时候,童磨率先开口,丢出来一个信息,还没等三浦春惊喜一番,却又被紧接着而来的消息浇了冷水:
“那位似乎察觉了有不妥,他召集其余的上弦明日开会。”
“你是说...”
“嗯,那位看起来忍不住了。”
童磨丝毫不意外,不仅平静地说话,还能饶有介是地点评:
“我也猜到了,那位一向是个苟且偷生的性子,却又执着于将一切都牢牢掌控,无法忍受任何超出他预料外的横生枝节,宁愿错杀一万不愿杀错一百。”
三浦春听着童磨的点评,忍不住开口问:
“所以你明天也会去,对吗?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你在...”
在帮助鬼杀队?
这半句话她始终说不出口。
“他或许在怀疑,这就是他开会的目的。”
三浦春一听,眼睛睁大,随后满怀心事地低头,半晌叹了好几口气。
童磨转过看她,七彩琉璃的眸子带着笑意,目光炯炯地盯着巫女的侧脸,而三浦春心事重重,丝毫没有发现上弦二此时的笑意不再是仿若教科书一般的笑意,而是带着一丝丝人性的温和。
他空虚的心口处开始产生了异变,就连他冰冷的体温也似乎开始逐渐地回温了。
但他忍住了异动的心思,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自他和三浦春重逢,他可以感知到,自重逢的那一刻起,他感受到了已经百多年未曾跳动的心脏开始有了感知,自丹田处每日缓缓地产生一丝暖流,传达到他的四肢,大脑,和心。甚至,在他和往常一样坐在莲台上倾听教徒们苦难时,也无需装模作样地流泪了,他已经可以慢慢地感同身受了。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觉,虽然会让他有些烦恼,但并不令他讨厌。他甚至敏感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又将重新拥有情感这种东西了。他对此并不觉得排斥,却也无法一下子接受良好,索性放任不管。
同时,也因为不知道这种变动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并不曾对三浦春吐露过半个字。
此时看着三浦春一脸头疼的样子,他笑了笑:
“明天我派人送你回鬼杀队。”
“明天?为什么?”
三浦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而后者也似乎不解她的疑问,理所当然地说:
“你不是代表鬼杀队来和我洽谈合作的事情吗?我答应了,所以明天派人送你回去。”
“你答应了?”
三浦春一脸茫然,她回想这几天,完全想不起来童磨什么时候答应了她帮助鬼杀队的事情,回应她的是童磨捂嘴轻笑的声音:
“我不是帮你传信了吗?那就是我答应了的意思。”
“这样吗?”
三浦春恍然大悟,紧接着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我都没有真正跟你谈判,我们甚至没有谈条件。”
虽然完成了洽谈的任务,然而三浦春却完全没有完成任务的真实感,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白拿了工资什么都没做,反倒是童磨出钱又出力。
总觉得有点人丢人怎么破。
“原来你在乎这个嘛?”
童磨仔细想了想,最终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嘴角上扬,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飘飘:
“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
三浦春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这个登徒子,还真是跟香奈惠说的那样满嘴糖衣炮弹的,但是她却诡异地觉得心情甚好。
“我等你回来再走吧。”
她也学着童磨,将撑在身后,仰头看着空中明月,说:
“你冒着被无惨察觉的危险帮助鬼杀队,我总不能白占了你的好,我必须亲眼看到你完好无损地回来,我才能放心回去禀告主公。”
她话音一落,眼神落在童磨脸上,忽然一顿——
哪个有着漂亮脸庞的上弦二久违地双目泛泪,看着她似乎非常感动,开口问:
“小春,你是在担心我吗?”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晶莹剔透的眼泪就从薄如蝉翼的眼睑处滴落下来,落在他的膝盖上,很快消融在白色的绢衣中。
三浦春一下子如鲠在喉,看着他泛泪的双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点头:
“是...是这样没错。”
“只不过...是因为礼尚往来而已。”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的确在担心他罢了。
担心一个鬼什么的,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然而童磨却很开心:
“小春,你担心我,我很高兴。”
他说着这番话,收起了眼泪,真挚地看向三浦春的眼睛,似乎是立誓一般地说:
“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
“啊...好。”
三浦春看着那双七彩眼眸中的认真,半晌,才有些发愣地点点头。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双方也不再拖延,消磨完一杯茶的功夫,童磨再度给产屋敷耀哉去信,而三浦春在案台前按照童磨的描述画着一张地图。据说这是鬼舞辻无惨的藏身地点,是由一位有着变换空间血鬼术的上弦四,一个叫鸣女的鬼打造的,名曰无限城。
无限城如其名,由建造它的鸣女一手操控,她长发披肩,遮盖眼鼻,手中常抱着三味线,只要她变换一个调子,就可以改造无限城的房屋结构。
这是非常棘手的情况。
三浦春一手握着毛笔,一边小心描绘无限城的大体结构,一边抽空问童磨:
“你都说了无限城是可以根据鸣女的弹奏改变结构的,那我绘制这个图也没有用吧?”
她现在画的也只是童磨记忆中的无限城,谁知道童磨明天去开会这个无限城又会变成什么样。
童磨却让她稍安勿躁:
“无需太过担心,无限城内部怎么变化,终归还是被限制在这个大体框架内,而且有一个地方,她是绝对不会改变它的结构和形状,顶多挪一个位置。”
“什么地方?”
三浦春好奇地问,童磨展演一笑,手中的金扇慢慢地停在了三浦春绘制好的无限城地图的右上角,一块长方形结构的地方,说:
“这是那位栖身之地,那位下过咒,这个地方是不会被鸣女改变结构的,甚至就连挪动一二都有些艰难。”
“为什么呀?”
三浦春好奇:
“鸣女不是无限城真正的主人吗?她怎么就不能挪动这个地方了?”
“因为...”
童磨买了个关子,随后调皮地说:
“因为那位把自己的核心和这个房间融合在了一起,要想挪动它改变它都得得到那位的点头。”
童磨再次眨眨眼:
“那位对任何事任何人都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退路,唯独对于他自己,他只怕退路留的不够多,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在无限城内再发生任何他无法掌控的事情。将自己的核心与无限城的核心融合在一块,他便也能够完全掌控这座无限城了。”
然而三浦春听在耳里,只觉得这鬼舞辻无惨简直是个无量房客:
“哈?这不是鸠占鹊巢,强买强卖吗?”
无惨占着下属的房子不说,还强制将房产证转移了,这不是强买强卖是啥?
三浦春傻眼了:
鸣女是真可怜,无惨也是真的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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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李白
作者有话要说:无惨与无限城核心融合是私设,与原著有出入。
三浦春:没想到无惨当真是个黑心商人。
童磨:不仅黑心,还拖欠工资数百载。
三浦春:岂有此理!该诛!
童磨: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