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醒了吗?”听到帐子里的响动,碧叶忙将盛着热水的壶放下,一面轻声问道。
由仪应了一声,又道:“起身吧。”
“唉。”碧叶笑着应了,一面揽了帐子起来,见由仪神色不错,便笑道:“姑娘您吩咐的东西奴婢都买齐了,就搁屋里桌上了,您今儿瞧着心情也不错。”
又道:“也是要心情好些了,眼见下个月就成婚了!姑娘的嫁衣还要加紧绣着呀。”
由仪抬头看她,问道:“碧叶,你可愿意随我去宁府?若是不愿,我便将身契给你,还你自由身。”
“是奴婢做了什么惹您不快了吗?好端端的为何要撵奴婢出去?”碧叶忙忙跪下,惊慌失措:“奴婢家中已无人,如今姑娘您便是奴婢唯一的依靠,哪里还有什么自由身呢?”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呢!”由仪轻轻笑了一下,一面将她扶了起来:“不过你也得知道,高门大院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你随着我去了,日后保不准有委屈受,不如现在找个和心思的人在一起,我虽不济,但好歹能给你一份平常女孩儿的嫁妆。”
又道:“或是你愿意的话,就留在家里,侍奉母亲也是好的。”
碧叶猛地摇头,道:“姑娘,奴婢是老夫人买回来侍候您的,这辈子奴婢就您一个主子!”
她扯着由仪寝衣的一角,哀求道:“姑娘,您既然说高门大院不是好相与的,奴婢就陪您一辈子,刀山火海奴婢陪您一起创啊姑娘!”
由仪心中略想了想,原身愿望无数,要这个好、那个好的,但最后留下的也就三个,最要紧的要贾珍不得好死,这个简单,何况由仪也实在恶心贾珍,发挥起来自然更厉害。
然后就是碧叶和贾蓉,尤氏希望碧叶能够做人家的正头娘子,生儿育女,一辈子平安。
这个并不难,按由仪的预算下去,总能罩着碧叶的。
至于贾蓉,尤氏的想法却有些繁琐了,她希望贾蓉能够不长歪,日后有出息,还要留个后人。
由仪纵观尤氏的记忆,便觉得只怕尤氏还是记得刚入宁府时依偎在她膝头唤“娘亲”的小贾蓉吧。
也是小公子的亲近让尤氏在宁府站稳脚跟,可惜后来贾蓉和贾珍学得满身荒唐纨绔的气派,长的风流好色,对尤氏也越来越不亲近的。
但尤氏病重弥留之际,却也是贾蓉带着媳妇侍奉汤药,决不放弃。
这就不得不说说贾珍上辈子干的荒唐事的,被抄家前的暂且不提,之说后来,一家人拿着贾母给的银子安家之后,因为防着贾珍贾蓉出去做那些不着调的事情,所以那银子钱全在尤氏手里。
但安家之后,尤氏也没短了父子二人的花用,不过比从前来说到底是差别巨大。
贾珍看着尤氏手里握着一大笔银子却只给自己一点便觉着不痛快,常常在外头喝个大醉回来殴打尤氏,然后将家里的银钱拿出去继续喝酒。
在外头因罪身受了什么气也只管往尤氏身上撒。
但其实那一家子都是罪身,尤氏为了打点上下已经花了许多银钱,手里剩了的并不多,平日的家用都是她带着贾蓉媳妇胡氏做绣活周转的,能给贾珍那些银钱已是尽了十足的力了。
见贾珍仍然不满足,还回来往自己身上撒气她自然生气,但尤氏本就是个身体孱弱的中年妇人,贾珍好歹还是个男人,力气上的差距在那儿,尤氏也还手不过,只能受着。
就连过来劝架的小夫妻也都挨了揍。
最后被气的狠了就打算买一包药回来给贾珍灌下去,没想到贾珍也在外头受了气,喝的酩酊大醉回来仍旧是拿尤氏撒气,不想却下手狠了,把本就病着的尤氏打的奄奄一息。
那贾珍见尤氏倒在地下没个声响自然吓得清醒了,却没想着施救,而是转身就跑了。
还是胡氏最后听着不对劲撑着身子来看尤氏,却发现她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小夫妻都惊了,急忙忙地请大夫开药,最后原身也只是坚持了三日就撒手去了。
然后就是因执念太深被系统察觉到,与她做了交易。
而因为熟知由仪的脾气,系统又快刀斩乱麻将尤氏的无数个愿望砍成了上头的三个,算是给由仪省了事儿,其实也是保住了它自己的零花钱。
如今既然过来了,作为有职业操守的人,由仪还是要好生筹划一番的。
“姑娘您那支芙蓉花的钗子没了!定然是夫人过来拿走了!”碧叶翻了翻妆台上算得上简陋的首饰盒子,撇了撇嘴:“您总共就没两件首饰,夫人还总过来拿,昨儿奴婢数那钱盒子里的铜钱,少了二三十个呢!”
由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父亲母亲为了我的嫁妆吵了好几日了,母亲心中有所不满也是平常的。”
又道:“不是还有一支茉莉的吗?今儿簪那一支便是了。”
“夫人就是欺负姑娘您好性儿!”碧叶抿抿唇,但听由仪这样说也不继续抱怨了,手下动作不慢地为由仪简单地梳了个未出阁少女的发型。
尤家的正堂也做饭厅用,摆了一大一小两张桌,一桌坐尤家人,一桌则坐着护院、厨娘和碧叶与那个被买来的叫做吉祥的小丫头。
餐桌上倒是见到了那未来的尤二娘,小小年纪就生的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看得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而未来的尤三娘还被人抱在怀里了,但也生的白白嫩嫩的,可爱的紧。
由仪进入正堂的时候尤张氏已经坐在餐桌前喝粥了,见由仪进来便冷哼一声,瞪了她一眼,气儿不大顺,看来夫妻二人昨儿是没能和解了。
但由仪注意到她发髻上插着的钗子正是原身的。挑了挑眉,由仪对她轻轻笑了笑,然后在记忆中的位置落座,碧叶已经快手快脚地给她盛了一碗白粥。
尤家的早餐很简单,一大锅白粥、两盘小菜和一篓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手艺不是顶顶尖的,但在这个年代也胜过许多家庭了。
由仪倒是吃得不错,她活了这么多年,各样美食珍错都吃过不少,但粗茶淡饭也不是没用过,何况那粥熬的不错,还算和她的胃口。
尤父吃过早餐就要去上差了,临走前打量了两眼尤张氏头上的钗子,然后皱着眉走了。
由仪按照尤父的脾气分析,想来是心中存疑了。
喝碗粥,由仪放下碗:“我今日要出去一趟。”
又对要起身的碧叶道:“你不必跟着,我独自出去便是。”
尤家到底没那么多的规矩,碧叶抿抿唇,点头应了。
倒是尤张氏,对着由仪走出去的身影好一顿骂:“如今心中真是愈发没有长辈了!要出去也不知行个礼告诉一声!”又是:“一日日的不着家,眼看都要嫁人了,还出去游荡,真是没规矩!”
其实小户人家哪里有那些繁琐的规矩呢?
只是尤张氏见由仪没因她拿了发钗生气便觉得不快,此时见由仪视她为无物,心中不满更甚,便叉着腰骂了出来。
其实说没规矩,满屋子里又有谁比她更没规矩呢?
由仪一面悠悠闲闲地往外走,一面逗着家里那个跟着自己混着多年还是蠢萌蠢萌的小系统:“阿崽,你这会怎么这么安静呢?不活泼了?”
被命名为幺儿的系统原本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咔嚓咔嚓地咬着零食,听由仪问它,忙道:“没呀,是最近论坛里有好多新奇事儿,吃瓜吃的太猛了!”
由仪轻笑两声,随手拣了路边小摊上的折扇在手上细看,一面在脑中与它说话:“哦?什么瓜?说来听听?”
“嘿嘿~”说起八卦,幺儿便激动了起来,薯片也不啃了,吧啦吧啦跟由仪刷了一大堆的八卦,由仪漫不经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声哄哄幺儿,一面闲闲看着街上货品,倒也不急。
忽地一阵马蹄声,由仪轻轻皱眉,也没回头,继续把玩着手中一只镯子。
倏地听了众人惊呼哄闹声,有人呼喊:“那小娃!”
由仪回头看去,却见一锦衣孩童呆愣愣立于街中,眼见就要被疾马冲撞了,周围许多大人指着他喊着,倒没一人上前去。
由仪轻轻皱眉,将昨夜结出的内力聚于
足下,脚尖点地冲了出去,抱了那小孩冲到安稳之地,却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在周围人看来也不过是有个脚快的小姑娘救了那孩子。
当下周围都是感叹之声,又有闲人拍了巴掌,由仪将那小孩子安稳放在地上,见有个锦衣男子领着几个穿着整齐的护卫快步跑过来,打量面相知道是亲生父子,便转过身去,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只是却与幺儿悠悠闲闲地调侃:“出门闲逛也能碰到未来皇帝,你家主人我今儿可是走了大运了?”
但如此说着,她动作倒是不快,瞬息之间脑中已有千万般想法闪过,最后又统统扔掉,仍是慢悠悠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