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娇俏的姑娘在前面大杀四方,由仪饶有兴致地坐在马背上,随手把玩着拂尘,见黄衣姑娘身手干脆利落,不免有些欣慰。
四周的婢仆护卫们见自家姑娘大杀四方都懵了,还是护卫们最先回过神来,提着刀冲了上去。
姑娘一加入,战局迅速反转。拦路的劫匪们很快被压制住,护卫的首领上前问了两句,然后紧紧拧着眉回来。
黄衣姑娘若有所思地上前,手中银针抵在一名劫匪的脖颈上,眼睛微微眯着,琉璃色的眼珠仿佛开始变得神秘了起来。
“说,你是什么人。”
“韩、韩氏死士。”劫匪目光呆滞,不自觉地出声。
后头的护卫瞬间惊了,一手不自觉按在了刀柄上,若有所思。
黄衣姑娘了然,问:“你主子是什么人?”
“恭王妃,韩氏二小姐,韩玲娟。”死士先生吐出情报后,就被黄衣姑娘干脆利落地一针了结了。黄衣姑娘收了银针,拍了拍手,吩咐护卫,“这些死士,头砍了,找个箱子装起来。夫人如此厚待我,我也不能薄了礼数,你说是吧?”
护卫首领略略思忖一下,想起自家姑娘方才潇洒利落的身姿和那夺命的绫纱银针,最后还是一拱手,应了:“是!属下遵命!”
余下的护卫显然唯首领之名是从,一群人这就忙碌了起来。
黄衣姑娘这才往由仪的方向看了过来,似笑非笑道:“阁下好隐秘的身法,若非马儿暴露了踪迹,只怕我还发现不了。”
由仪吟吟笑道:“多年不见,阿毓长进不少。”
她笑着对黄衣姑娘即谢灵毓招了招手,谢灵毓瞬间反应过来,猛地冲了上来,“师傅!”
“知道你想我,也不用如此惊喜吧。”由仪含笑撸了一把她的头发,眼神示意:这是怎么了?
谢灵毓笑了笑,道:“这得慢慢跟您说。师傅您打算去哪儿?不如和我一起走一段路程吧。”
由仪道:“随处走走,预备着是去北方的。”
“正好,我要上京呢!师傅,不介意和我做一辆马车吧。”谢灵毓笑容中透出些惊喜来,道。
于是,由仪成功蹭上了豪华马车队。
谢灵毓打发了视她如魔鬼的婢仆嬷嬷们,拉着由仪在车里坐着,小声把自己目前的处境说了。
也确实是一大盆狗血,元妃拼死诞下的嫡长女,因为外家没落,父王被逼娶新兴家族贵女,为了保护她就把孩子送到了乡下。
然后这位郡主就在乡野之间长到将笄之年,如今京里那位王爷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要接女儿回京。
由仪慢慢喝着茶听着,问道:“你的任务呢?”
“额……”谢灵毓迟疑了一下,感觉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旁人方才道:“成为女帝。”
“这个呀,这事儿简单。”由仪松了口气:“你不还是皇室宗女吗?那就比臣子侄女简单不少,自己琢磨琢磨,成就还是很容易达成的。但有一点,在位但凡有不利于百姓的政策或是大面积百姓死亡,这都是要倒扣功德的。”
谢灵毓目瞪口呆,喃喃道:“怪不得师傅您不爱当皇帝。”
一面说着,马车行入了一处镇子里,护卫寻了当地最好客栈请郡主落脚,又询问谢灵毓要如何安置客人。
谢灵毓干脆道:“这是我的贵客,开一间上房,与我的房间相邻就好。”
护卫干脆应了一声,不多时回来禀报,请着谢灵毓和由仪上了楼,入住上房。
晚餐在由仪房间吃的,五菜一汤口味清淡些,可能是护卫认为白天血腥太重,于是备的都是简单清淡的菜式。
饭后二人坐在一处喝茶,谢灵毓问由仪道:“师傅您这一回是什么身份啊?”
由仪道:“妙玉。”
“妙玉?师傅您不是很讨厌她吗?”谢灵毓一愣。
由仪摇了摇头,道:“金陵十二钗中,唯有她和惜春甘愿出家,惜春……磨叽了些。”
“哦,矮子里头拔矬子啊。那您怎么没寻一个普通人?非要是金陵十二钗吗?”谢灵毓疑惑。
由仪心头忽地轻轻一动,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资质根骨好。寻常的人未必愿意出家,有功德又愿意出家的人不多。愿意出家的未必有她根骨好,且她虽品性不大好,一个成窑茶盅到底帮了刘姥姥一家,又间接帮了巧姐儿,也算是好事一件。”
“哦。”谢灵毓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想起自己的任务,随口吐槽道:“这一本红楼是被折腾了多少遍,回回背景都不一样。”
由仪笑了笑,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面色一肃,一挥袖,桌上出现了一只罗盘。
她信手拈剑,划出一滴血落在罗盘上,然后闭目结手势催动了罗盘。
谢灵毓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由仪的动作,但知道由仪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辈,于是只能坐在一边焦急等待着。
她眼睁睁看着由仪面色愈发苍白,心中分外焦急,却又不敢上前打扰。
好半晌,由仪缓缓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仿佛含了刀子,看起来分外狠厉,又有一股浸血的决绝。
她一张拍在桌上,怒极反笑:“好啊,好啊!好一个时空管理局!竟然把我算计进去,我还不知道!”
谢灵毓忙问道:“师傅,这是怎么了?”
由仪冷笑一声:“你说怎么了?整整五世!每次轮回都是红楼世界,你说怎么了?”
“师傅,你说——”谢灵毓猛地站了起来,“有人在算计你?”
“是呀,若不是你今日偶然两句话点醒了我,我怕是还在给人做刀子呢。”由仪冷笑两声,“想要清理世界就直说,何必如此算计我呢?”
谢灵毓摸不着头脑,“清理世界?”
由仪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在红楼世界轮回几次了?”
“……三次。”谢灵毓迟疑道:“与您碰见那一次,后来做了一回林黛玉,剩下就是这一回。”
“除了国号为缙,国姓为周,地名相同。其余的事情,可有一样的?”由仪给自己斟了一钟茶水,狠狠地灌了下去。
谢灵毓细细思索一番,摇了摇头,“确实没有,本来我还没在意,今日师傅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是我魔障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由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叹道:“他是在借咱们的手,给自己打出一片封地来。依我方才的对算,咱们从前走过的红楼世界此时已经融合为一体,各样发展下来,就仍然是古色古香却有一番享受滋味的。各位皇帝们会一代代轮转下来分出辈分,世界自动清除不合理的bug,最后留下的,就是一个完美的封地世界。咱们所经营出来的一切都会由他接手。”
“他?是男是女?”谢灵毓却想起了不一样的事情来,“如果还有别的男性人物者的话,他岂不是……”
“世界自动清理bug,等到他接手封地,他就是此间的天道,到时候如何操作,还不简单吗?”由仪冷笑一声,道。
谢灵毓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这样的操作?”
“那群人心都脏得很。”由仪微微拧着眉,忽然想起上次与和尚见面时,和尚意有所指的话语,忽然冷笑一声,“他这是绕了多大的一个弯子、废了多大的力气来把我算进去,为的是什么呢?”
“是为了这一身功德灵力化为养料,归于尘埃,为你哺养世界吧?”由仪冷笑看着天边,“把我和和尚一起算了进去,你所图不小啊?”
谢灵毓一头雾水,“师、师傅,你说的我不太明白。”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明白。”由仪看了她一眼,见她满满的求知欲,还是耐着性子讲解了两句,“他这样大手笔的世界融合会引起紊乱,最后必然需要有大量的功德和灵力来稳定一切。而我如果得到了这个世界的神格,就是得到了这个世界最高等级的认可,届时……我就是他用的最好的一步棋。”
她徐徐叹了口气,眯眼看着天边,“上回与友人见面,他提到在天庭见到我一位故人。为了那位对我而言颇为特殊的故人,我必定会修出神格登入天庭。而且——情急之下,我会自动忽视其中所有的细微之处,自圆其说。以此……蒙骗自己。然后为他判处管理局自立门户作出最后的贡献。”
灵魂、身躯,皆化为养料,以此将这些世界整合为一个高级大世界。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不多,由仪算是最好动手的一个了。
而且……引她动情念、起执着,也最为容易。
她闭了闭眼,心头万般思绪皆化为长长一声叹息,“这还是最好的预料,若是再差一点……”
要么是他的灵魂被拘役了,要么……和尚他……
由仪倏地睁开眼来,眸中含着无尽的冷意。
她悠悠感叹道:“自为尤夫人起,你对我的每一步都算得清楚吧?你我共事千万年,你对我,再清楚不过了吧?不过同样的,我对你也再清楚不过了呢!亲亲~等着吧!不搞你,本座就对不起自己!”
她仿佛是在对着别人说话,其实只是对着缥缈的虚空,也没指望着距离不知多少的那人听见。
谢灵毓见她突然变得攻气满满,颇为担忧,“师傅——”
她扯了扯由仪的袖子,想如当年一般对由仪撒娇。
由仪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他以为搞一个徒弟来能让我放下最后的戒心,同时提高我对于感情的期望。最后知道他的下落,我自然会因此而努力。”
“但他万万没想到——”由仪抬手,温柔地抚摸着谢灵毓柔软的黑发,“竟然是你这个棋子,破了他的居。”
谢灵毓听得满头雾水,指着自己道:“我,棋子?”
“对呀。”由仪看着她,唇角笑意仿佛嘲讽,“你以为当年我为何突然收徒?”
谢灵毓瘪了瘪嘴,“我还以为我是天选之女呢!”
她有意引由仪发笑,由仪也知道她的心意,师徒二人笑过一番,谢灵毓方才说起了正经事,“师傅你既然说他算计您,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由仪邪魅一笑,气势汹汹地道:“那当然是——举报他!”
作者有话要说:由仪:歪,jjw嘛?我这里要举报!有人以权谋私!侵犯公众利益丰满自己腰包!
由仪:听说有人看透了我装逼的本质?甚是欣慰啊!
感谢轻描淡写和芯芯两位小可爱的地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