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听?瑟僵住。
“她跟你说了?什么?”陆闻别问。
“你怎么知道她给我打了?电话?”她垂眸拨弄了?几下怀里猫咪的耳朵,真蓝舒服得眯起眼?,顿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好在怀里有一只猫,就像人处于不自在的环境中时有手?机一样,能够一定程度上消除这种不自在,给自己一点底气。
陆闻别默然?,心里忽然?难得烦躁起来,却控制着没让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
“你们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那为什么还?这么护着她?就算她是谈敬的女儿凡事也要有个?限度吧?到底谁才跟你是一家人?”
——这是秦安文的原话。
她打电话来问他和谈听?瑟的关系,还?笃定他们不是男女朋友,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能让她获取到这种信息的人只有一个?。
这个?人现在就抱着一只猫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但他清楚,他们之间真正的距离并不是上前几步就触手?可及。
而眼?下,谈听?瑟甚至可能被秦安文的这些言行越推越远。
一想到这一点,他只觉得恼怒、无?力。
“她又说了?什么?”陆闻别不答反问,“让你承认和诺埃在谈恋爱?”
“你怎么知道?”谈听?瑟睁大眼?。
“不难猜,这是她会想出来的公关方式。你没答应吧?”
“我怎么可能答应!”她想也不想就反驳,看到他漠然?平静的表情时又有点怔然?,忍不住问,“你们……一直这么相处吗?”
他稍显意外地抬眸,“她还?说了?别的?”
谈听?瑟被他敏锐的洞察力弄得猝不及防,愣了?愣才迅速摇头?否认,“没有。”
她不太想提起秦安文的那套说辞,毕竟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反面作用大概就是让陆闻别生气或者难堪。
意识到自己在若有似无?地维护着他的感受,谈听?瑟反而难受起来,但是又说不出这种模模糊糊的难受是因为什么。
“没必要隐瞒。相反,你告诉了?我,我才能想办法处理。”
她意识到想含糊过去似乎有点困难,努力想了?想,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她说你要和她丈夫进行商业合作了?,如果是真的,你帮我是不是会影响陆氏?”
“合作?”陆闻别嗤笑,微微侧开脸,没让她看见眼?里这份不属于她的冷意,“我没有跟她合作的打算,即便有,现在也不可能再?继续。”
“就因为……我?”谈听?瑟难以置信。
他眼?眸微动?,重?新和她四目相对,眼?中包含的意味太深太重?,让沉在光线微黯处的深茶色眼?瞳像潜入深潭,将他的情绪掩埋。
视线交织,半晌,陆闻别微微一笑,“不够吗?”
因为你,还?不够吗?
这个?道理,他现在只后?悔自己明白得太晚。当初的一个?错误抉择,现在需要用太多东西去弥补,甚至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谈听?瑟呆住,心跳仿佛漏了?半拍,下一秒重?新在连贯的跳动?中加速。哗啦啦的血流声冲过耳膜,掀起一阵急促鼓动?的脉搏。
她竭力转开沉甸甸的视线,从他的目光中艰难抽身。
脑海里空空如也,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最终沉默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走廊上格外安静。
陆闻别忽略了?心里的酸涩,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唇角难以察觉地轻轻抬了?抬。
虽然?只是沉默,但也比之前尖锐的反击与?质问好太多了?,不是吗。
他垂眸笑笑,开口淡淡将沉默的一页揭过,“以后?她的电话不用再?接。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事情处理好之前你一个?人出门不太安全,所以从现在起,我会接送你。”
闻言,谈听?瑟愣住,全部注意力都转而集中到了?他刚说的那句话上。
不安全?接送?有那么夸张吗……?
她突然?想到他说是为了?自己才来巴黎,于是一句“你没别的事要忙吗”就这么咽了?回去,“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或者打车都很安全。”
“你不怕诺埃被逼急了?做出什么事来?”
“……他没这么蠢吧。”她语气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转而强调,“我每天?很早就会去剧院,晚上也很晚才回来。”
她连着强调了?两个?“很”。
陆闻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就更要接送你了?。”
谈听?瑟一噎,有点懊恼,“这种事都不需要考虑我的意见吗?你自以为是地做了?决定我就必须要接受?”
“小瑟。”他语调格外认真地叫她的名字,眉眼?间的神色平静严肃。
她张了?张嘴,在他这种语气和神态下变得格外没有抵抗力,胸腔里莫名软绵绵的,让她像一只漏气的气球那样顿时焉了?下去,只能讪讪地别开眼?。
“我是真的在为你的安全考虑。”他说。
谈听?瑟双手?被猫高于人类的体温暖得发烫,而且这温度似乎有向脸颊和耳朵攀爬的趋势。她舔了?舔唇,浑身都因为窘迫而紧绷,最后?低声飞快说了?声“对不起”。
“不用道歉,怪我没说清楚。”陆闻别又往她面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定,“只是接送而已,其?他时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是这个?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谈听?瑟猛然?收声。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无?声笑笑,忽然?垂眸瞥向她怀里的猫,“取好名字了??”
她顺势点点头?,当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叫什么?”他格外有耐心和兴趣似地追问。
谈听?瑟张了?张嘴,表情却僵住了?。
“怎么了??”陆闻别挑了?挑眉梢。
她目光飘忽,一低头?正好看到真蓝仰头?看着自己,那双猫眼?圆圆的,瞳孔周围是蔓延开的蓝色。
明明取这个?名字是既觉得贴切,又能敷衍一下陆闻别,没想到现在却莫名觉得怪羞耻的,有点说不出口。
“真蓝。”她硬着头?皮含糊道。
他顿了?顿,“什么?”
“名字叫真蓝,眼?睛真蓝的那个?‘真蓝’。”
说完的瞬间,谈听?瑟抱着猫的两只手?都僵硬了?,只想立刻转身回家关门,一口气逃离现场。
片刻后?,头?顶落下一声轻笑。
“笑什么?”她努力板着脸抬起头?,挑衅似地瞪他一眼?,“不是你让我取名字的吗?”
陆闻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你可爱。”
说着,还?嫌不够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只不过触及她讶异与?气恼的视线时又从善如流地把手?抬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拿远。
“你别说这种话,也别做这种动?作。”谈听?瑟后?背发烫,气急败坏地后?退两步。
然?后?后?背的热度蓦然?涌了?上来,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占领脸颊、耳朵与?迅速搏动?的心脏。
她彻底慌了?,根本不知道在对方做这种事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但至少该划清界限、保持距离才对吧?
陆闻别手?在半空顿了?顿,转而微微放低,似乎是想去摸她怀里的猫。
下一秒,真蓝抬起雪白的爪子在空中刨了?几下,显然?是不欢迎他这会儿来摸自己。
“真蓝。”谈听?瑟轻轻喊了?一声。
“喵呜。”真蓝拼命往她怀里钻。
她差点没抱住,手?忙脚乱地把它重?新捞回来抱好,接着就听?见陆闻别又低笑一声,“人不让我碰,现在我的猫也不让我碰了?。”
“你自己要把猫送过来的。”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低声嘀咕。
“谈小姐。”一个?男店员忽然?走到门外,“猫爬架已经安装好了?,就放在您指定的位置上,您看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我们帮忙吗?”
谈听?瑟获救似地转过身,“没有了?,谢谢。”
“不客气,那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走了?。”
“好。”她一边点头?一边往回走,走了?几步又迟疑地回头?,去看仍停在原地的陆闻别。
她目光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然?后?就被烫了?似地移到旁边,不自在地开口道:“谢谢你……让人送东西过来,我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
谈听?瑟侧身避开两个?走出来的店员,抱着真蓝进门、关门。
背靠着门板数秒之后?,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弯腰将猫放到地上。真蓝迈开四条腿跑到客厅多出来的那些陈设旁边四处闻闻,又蹭来蹭去地标记地盘。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分神留意着门外的动?静。然?而这套公寓的隔音效果太好,外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反正肯定走了?。
谈听?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刚才的某些对话,忙闭了?闭眼?把男人的语气和表情抛在脑后?,心慌意乱地在客厅里转了?两个?来回,烦躁又漫无?目的。
忽然?,她心里“咯噔”一声。
她忽然?意识到,刚才有几个?瞬间,她对陆闻别的态度都在软化。
不,与?其?说是软化,不如说那是一种久违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像十九岁的那个?夏天?,她面对他时常常会有的体会一样。
谈听?瑟怔怔地站在原地。
没了?那些记恨与?抗拒之后?,她筑在周围用来隔开距离的墙似乎也不见了?,于是面对他时,她总是容易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与?感情。
而那面墙,她总觉得无?论如何也筑不起来了?。哪怕她再?次努力地回忆从前,也只会觉得陌生。
从前那个?看似骄傲实?际卑微的自己很陌生,看似对她特殊,实?际内心冷漠的陆闻别也很陌生。
一切都不一样了?。
……
公寓楼下的路边停着一辆车。
陆闻别坐在车里,抽了?两支烟才平静下来,辛辣的烟草味将每一分感受都刻进脑海里。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和谈听?瑟之间的转圜不够真实?。
理智告诉他,哪怕他们之间就保持着现在的状态也足够好了?,可人最不能抵挡的,就是贪欲。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扫清一切隐患——不论是他们之间的阻碍,还?是企图伤害她的人。
陆闻别拨出去两通电话。前者是为了?继续查秦安文现在的那位丈夫以及诺埃的“风流韵事”,后?者则查严致。
“查一查他现在在哪儿。”他对冯苛说道。
**
下午,谈听?瑟接到了?多丽安打来的电话。
这时候打过来,肯定是剧院已经决定好了?如何处理诺埃的事。她难免有点紧张,却立刻接了?起来,“多丽安?”
对方开门见山,提起的也的确和她预料的一样,“谈,昨天?你告诉我的事,我已经告知了?剧院。你放心,我们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每个?角色必定都属于最适合的那个?人,任何不公平或有恶意的情况都不应该存在。”
她心稍微放下来一点,“所以剧院具体的处理措施是?”
“剧院会聘请新的编剧,加莱剧院以后?不会再?跟诺埃合作,同时决定暂停伊兰下个?演出季的演出。”
“暂停整个?演出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惩罚?”
伊兰刚刚成为首席舞者,现在正应该是抓住机会崭露头?角的时候,错过整个?演出季的机会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对未来演艺生涯的负面影响也是难以预计的。
谈听?瑟没想以德报怨,只是清楚如果仅仅因为谣言,剧院大概不会选择这么处理。所以恐怕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多丽安叹了?口气,显然?失望至极,“她试图采取一些不正当的竞争手?段,或者说她已经付诸实?际了?,只不过诺埃还?没来得及兑现对她的承诺,也可能他根本没想过兑现。”
这些话只是点到为止,但谈听?瑟听?明白了?——伊兰一边用那些所谓的证据造谣,一边又自己做着利用潜.规则恶意竞争的事。
这大概也是伊兰能看到诺埃那些私密邮件的原因。
“我知道了?。”谈听?瑟舒了?口气,“谢谢你,多丽安。”
对于诺埃来说,不再?合作可以说损失很大,也可以说不痛不痒——前者是因为加莱歌剧院芭蕾舞团在世界范围内都地位斐然?,后?者则是考虑到他行为的恶劣性,这种“惩罚”显得太轻了?。
但她很清楚,业内演员与?各方人物间的风流韵事不少,剧院顶多划清界限,却不会把这种事披露出去,否则就是选择把诺埃和其?身后?的人彻底得罪个?一干二净。
而多丽安的职权更有限,就算想要维护她,也已经尽力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或许就该到此为止了?。
但……现在还?有陆闻别。她不知道他想要做到哪一步。
不论如何,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和家里人对着干,她不可能不感激,也不可能再?用恶劣冷漠的态度面对他。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忐忑。
“不用谢我,这是我和剧院该做的。”多丽安说,“谈,不出意外这次的a组女主角非你莫属。这是比糖梅仙子和中国巡演更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跳,努力让更多人看到你。”
谈听?瑟回过神,语气坚定而认真地答道:“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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