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去你的吧,这是把自己当成猪呢,说涨价就涨价,还认为谁都得要?

陆漫漫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上辈子陆家因为陆兮兮和知青的事情,并不是在这个时候给陆二哥说的媳妇。最后陆二哥娶了谁她有些不记得了,那时候她正忙着给董家当牛做马呢。

这辈子,陆兮兮跟杨广义成了,陆家有了钱给陆二哥提前说媳妇,结果说了这样一个人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陆兮兮也就是跟她抱怨一下,并不是真的让陆漫漫给她拿主意的,说完她就走了。

春天气候好,陆漫漫喷洒的土壤改良剂不只是滋养了麦苗,更滋养了地里的杂草,这些草拔了一茬又一茬,大家每天都很忙。

一开始大家只是拿很少一部分回家去喂鸡,后来发现这个杂草小鸡很爱吃,并且吃了之后下蛋也多。渐渐地大家拔了草也不放在一起了,而是各自拔了独自放在一个地方,就等着下工之后回家喂小鸡呢。

陆文聪站在地头看着绿油油的麦苗心里高兴,照这个架势今年亩产说不定真的能的三百斤。去年高坪大队上报亩产为两千斤,实际上产量一百多斤,按照规定的中等田地十五比一、下等田地二十比一交公粮,产的那点粮食也就只够上交的。

假如今年依旧是报两千的亩产,那么他们至少也能留下一半的粮食糊口。

一半啊,这还只是小麦,等到秋里手里玉米那才是大头。这样一算,今天大家都能过一个好年了。

这样想着,陆文聪的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

看到陆文聪在地头上发笑,高秃子走了过来,“我说老陆,看这架势咱们今年的粮食能产不少,你看咱们上报亩产是不是要往上提一提?”见陆文聪只是凉凉的的看这他,好似他的提议是多荒唐的事情,高秃子有些不高兴。

“老陆,咱们高坪大队跟杨家湾大队的田地质量一样,你看看人家,哪年不是比咱们报的亩产高?再说了,你是大队长,我说的这个提议最后的好处的不还是你,你这样看着我是啥意思?”

陆文聪嗤笑一声,他毫不客气的指着高秃子的大秃头,“我说秃子,你看看你的这头发都快掉没了吧?你说说你都这样了,咋心思还这么毒呢?这麦苗还没抽穗,你就想着提亩产,你这么能耐,有本事你真把这亩产给提上来啊?”

越说越气,陆文聪的声音不免有些大,“咱们往年一直欠着国家的粮食,你不想着先把这个还了,就想着在领导面前卖个好脸?咋地,那领导的嘉奖比咱们老百姓的死活更重要啊?”

他的声音很大,不少在地头干活的人都听到了,这些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自然更在乎自己的口粮,因此就有人指责道:“就是啊,高秃子,积点德吧,小心你们老高家秃顶一辈子。”

秃顶一直是高图的心病,此时被人当众挖出来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狠狠地瞪了那个人一眼,随后冷哼一声,“老陆,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能让大队给公社留个好印象?那上次开会你也听到了,人家隔壁公社的红心大队,土地质量跟咱们一样,人家报的多少?”

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两下,“四千五百斤,比咱们公社的一倍都多。”因为这件事隔壁公社没少在他们拦江公社面前炫耀,说他们拖后腿。

原以为他说出这事,陆文聪能改变主意,谁知道陆文聪只是凉凉的回了他一句:“然后他们大队因为常年吃不饱饭,饿死了一大片人。活着的几个更是把大队长给砍了?”

高图:……

这个后续他也知道,先前隔壁入江公社怎么嘲笑的他们,如今都被他们公社给反讽了回去,说他们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不顾百姓死活。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公社的社长都给撤了,听说连县城的县委书记都被训斥了一顿。

可是这跟他能是一个意思?他也没说让陆文聪照着人家的情况说啊,只是让他稍微提高那么一点点,就一点就好,至少表明他们在进步。

这个陆文聪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说,思想还真是顽固。

看着怒气冲冲往回走的高秃子,陆文聪得意的一笑,真当他不明白高秃子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去做而已,明明亩产只有几百斤,偏要十倍、百倍的往上报,在他看来已经够荒唐的了。现在上面好不容易因为入江公社的事情引起重视,他们就应该把这事说清楚道明白,而不是一味的奉承遮掩。

他还记得第一次去报亩产,大家都很小心,最多的也就是报个千斤,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谎话说的太多了,还是看到别人因为报的高得到嘉奖,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报价一个比一个高。

那时候他还因为报了个两百斤被社长批评,后来不得不改成千斤。

这是陆文聪做的第一件荒唐事,也成了他的心结,因为这个他一直觉得愧疚。

往后每年报亩产他虽然都是虚高,但却是公社里面最低的。年年如此,年年被批评。今年眼看着收成比去年好了一倍不止,高秃子能不着急吗?可他也害怕,红心大队的事情就在眼前,大队长虽然风光,也不是没有风险。如此,还不如跟他这样干个副队长,风险有人在上面承担着,自己还能跟在后面捞点好处。

唯一不好的就是陆文聪的脾气又臭又硬,窜唆不动。

高秃子走了,不少人真担心他被窜唆,凑到他身边,“大队长,咱们今年……”

陆文聪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咱们大队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今年还是准备报个两千。”听到他这话,大家伙的心里都松了口气。紧接着陆文聪话锋一转,“不过,我想着如果今年收成真的好,咱们欠公社的粮食是不是应该还一些?”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都是文明人以前那是没办法,要是咱们日子过的下去,谁愿意去欠国家的东西?”

都知道打一棍子给个枣,他们也怕万一不同意还粮食,到时候陆文聪一气之下多上报亩产,到那时他们不但分不到多少粮食,还得罪了大队长就不划算了。

在农村的日子其实跟上学没多少区别,基本上也是三点一线,家、代销点和地里。天不热的时候,陆漫漫也会跟着下地,这时候还没有上化肥一说,种地无非就是浇水和除草。她去地里也就干多半天,天热了,曹三妹就会让她回家休息,顺带给家里做饭。

三月的小雨淅沥沥的下着,陆漫漫站在屋门口静静的看着外面。农村就是这点不好,全是泥土路,每每下雨的时候就泥泞不堪,人出去走一圈鞋底就沾了一层的泥,甩都甩不掉。

看着窗户外面大大小小的泥坑,陆漫漫就忍不住想起口来的公路。这个时候别说村里了,就是从公社到县城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要等到县城通了公路,估计还要有几年。

曹三妹透过窗口看看外面,随后看看闺女,“瞧啥呢,下雨有什么好看的?”今天的雨虽然不大,但是也烦人的很。这样的天气不能下地干活,对农村人来说就是耽误他们赚工分养家。

“娘,我是在想,等到不忙了,一定要想想有什么办法把这破路修一修。咱们也不指望修成多好的油漆路,就是想法子让它不这么坑坑洼洼就行。”路上坑坑洼洼的,不只是人走路带一脚,就是以后运个粮食都不方便。

陆文聪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笑呵呵的说道:“咱闺女思想觉悟就是高,你看看,刚给咱们解决了粮食问题,这又想着给修路了。闺女,你那个宝贝里面还有这本事?”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很小,要不是陆漫漫就在跟前,根本就听不到。

她摇摇头,“爹,成品肯定没有,不过咱们可以找找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书啊。你看冬天的时候,咱们往雪里面倒点煤渣就不滑脚,这个说不定能找到替代品呢。”冬天的时候要是不及时清理路面,是很容易摔倒的,不少人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把煤渣仍在那里,这样踩上去不用怕摔倒。

经历过后世,陆漫漫当然知道怎么修路,需要用什么,但是她不能说的太明白,以免露馅。

曹三妹忍不住拍打了陆文聪几下,“行了,你把咱闺女当成啥了,怎么啥事都想让咱闺女帮着解决。要是啥都让咱闺女出主意,还要那些当官的干啥。”说着她横了陆文聪一眼,使劲把他从陆漫漫身边挤开。

“漫漫,别听你爹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就想着每天吃好喝好就行,那些家国天下、农民生计自有你爹他们这些当官的去操心。”

不是她心眼小,只顾着自己,而是她担心闺女锋芒太露让人看出什么来。

陆漫漫笑笑,她上前搂住曹三妹,“娘,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就是看到下雨有些感慨而已,你以为我今天说了,明天就去干啊。”她也知道要藏拙,尤其是在她还有这么多秘密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