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丰收季,今年是包产到户的第一年,也是陆家光明正大使用APP里面东西的第一年。
五月的天比较炎热,与这天气相同的是农民那颗火热的心。
突突突的收割机在地里忙活着，高图站在跟前看着,难得沉默了。
陆文聪拍拍他的肩膀，“老高，现在不是咱们那个年代了,现在人家都讲究科学种田。咱们这里的土地本就贫瘠，就跟人一样,瘦巴巴的，只想让他干活不给他吃好的怎么成？你看看我这粮食,颗粒饱满，我估摸着我这一亩地能顶你两亩地的收成。”
国家实施了包产到户,这种出来的庄家上交了公粮就是自己的。陆家这十几亩地交完公粮能剩一多半的粮食，其他人家一亩地也就是剩个五六十斤。
差距太大。
也正是因为自家粮食比不过人家,高图才过来的。
抽完手里的大旱烟，把烟头仍在地上用力的碾压，他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家的玉米种买了没？这回我打算跟你一起干。”第一年自己种，种子都是要去县城粮种站买。陆家的丰收他看在眼里,因此安耐住了，没去粮种站，就是打算跟着陆家买。
“这就对了,你放心咱们都是多少年的乡亲，我还能坑你？我家的粮种比粮站便宜五分，我路费都不要你的。”这个价格是他们商量好的，他们虽然卖的便宜，实际上也有得赚。
做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陆文聪打心底里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富裕的生活。
看看去年跟着他家一起干的赖三一家和陆跃进家，两家人现在那嘴都没合拢过。
高图上前给了陆文聪一拳，“行，我知道你老陆仗义。”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今年雨水少收成不太好，上交了公粮大家还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然就怕到下半年没粮食可以吃。
有高图打头，不少人也都过来询问，有些人能下的了狠心决定跟陆家一样，陆家怎么侍弄他们就怎么侍弄，有的人家舍不得那两个钱，只准备买陆家的便宜种子。
对此陆文聪也没说什么。
前来找他的人太多，晚上他索性在大队部开了个会。
“这个，今年的麦子已经熟了，各家什么样相信大家都看得清楚。咱们老话一直说‘人勤地不懒’，这话不是没道理的。同样的地质有的人家一亩地能出两百多斤，有的人家只有一百斤冒头，连交公粮都不够。为什么？”
“现在可不是集体经济那会儿了，你地里杂草比麦苗都高，我就是给你能亩产万斤的种子，你也收不了多少的粮食。是吧？”
说到这个陆文聪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在今天下午居然还有人找到他头上，跟他说借粮食的事？
现在都是各家管各家，大队哪里有粮食借给你们？
你们一个个的懒馋，不下地，收成不好能怪了谁？
虽然这些人说的可怜，但他心里清楚这个头不能开，村里都知道他家日子好过，楚铭的商场日进斗金，一旦他开了这个头，只怕自家以后就会成为村里人的钱袋子了。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说，毕竟他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争取下一季有个好收成。”
“今天叫大家过来呢，就是因为下午有不少人找我问新粮种的事。我家的粮种都是漫漫托人弄来的，大家都是多年的乡亲，今年又是第一年，你们要是想买我家的粮种，我呢可以做主给个优惠。车费我们自己出，价格比县城粮站便宜五分钱。”
“大队长，那这个粮种能产多少粮食啊？”便宜大家当然高兴，可是要不能保证产量，就算是便宜一毛他们也要掂量掂量。
陆文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在他以为会被训斥的时候，陆文聪居然点头了。“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都是农村，咱们不能只图便宜，还要看质量。这么说吧，我家的收成你们也看到了，小麦亩产能有五百斤。”
“这个玉米比小麦好伺候，以我家的地来说亩产应该能的七八百斤。这是我家，你们去年没上肥料，土地营养比我家差，肯定达不到这个水平，不过四五百斤应该没问题。”
他说的这个数值是比较保守的，实际上按照陆漫漫的推算，她家玉米产量应该在千斤左右。玉米比小麦高产的多，差不多能的两倍。陆文聪给他们一个四五百斤的预期也是看的他们小麦的收成。
他这会儿说低了没啥，要是他说的高了，万一收成达不到，别人会怎么看他。
听到这个收成有人沉默了，显然这句话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不过他们还是买了陆家的粮种。因为它便宜，还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县城去。
对此，陆文聪并没有说什么。
“除了粮种，我这里还有一种叫营养液的东西，这个就是我去年用过的，效果不错。”陆文聪拿出营养液来给大家看看。
两种营养液都是用这个时代特有的包装袋，一种是作用于植物的，兑上水泡种子直至吸收，又或者等种子发芽用喷雾器喷洒都行。另一种就是作用于土地的，割完麦子就可以喷洒在地面上，以此来改善土质。
这两样都被陆漫漫拿去注册了专利，他也不怕别人去查。
大队部有电灯，不少人觉得稀奇就围在一起看，有的人确实心动了，只是听到这价格，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按照陆文聪说的，一亩地至少要一袋才能起到作用，而一袋就要一块钱。他们哪一户不是有十几亩地，两样都要那就是二三十块，这谁能舍得。
当然也不是没人要，高图就咬牙每亩地来了两袋。他买的都是作用在种子上的，按照陆文聪说的，他打算回去就兑水泡种子。
陆文聪看着他乐呵呵的笑，“老高你别不高兴，我告诉你买这个真的不亏，不信等秋收你在看。这也是头一年咱们又是相亲我才出这个价格，外面的人买我至少要卖一块五。”
他对外一直说这个价格是批发价，而且连运费都没往里面加，也就是说他卖给相亲那都是倒贴钱的。
高图肉疼的看着缩水的荷包，只觉得牙龈疼。“行了你，老陆。今天我可是给你说了不少好话，又带头支援你，怎么样，回头让你女婿楚铭帮帮忙，也给我割麦去？”
他说这话原本只是试探，人家楚铭现在是大老板，给自己干活是应该，给他干活，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脸面。
陆文聪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居然点头了。“行，明天一大早就让他去。”种玉米讲究的就是一个争分夺秒，他地里的小麦割完了，明天自己跟三妹两个人浇浇水，过上两天种植刚刚好。
记录下大家需要的种子，这个会也算是开完了。
楚铭那个收割机是最先进的，直接脱粒，连打谷场都省了。
粮食直接进了楚铭的新家楼房，那边的院子全部是水泥的，晾晒起来刚刚好。
陆文聪说道做到，说给高图收割，楚铭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他不止开着收割机，还让赖三开着一个拖拉机帮忙运送。高家的田地多，也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完事了。
楚铭两人扬长而去，留下高家众人默默无语。
他们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这收割机是真的快啊。
等陆家的玉米种完了，别家才堪堪把小麦割完，有那快的也还在打谷场脱粒呢。陆文聪也没等他们，收到可以交公粮的信息就让楚铭开着拖拉机去了。他们这一车都是好麦子，除了自己家的，还有就是赖三和陆跃进家的。
高图倒是还想蹭一把免费车，只是看着人家的麦子，再看看自己的，他实在丢不起这人。
公粮都是选的最好的麦子，他家这哪怕是最好的，也不比人家随手抓的麦子好。
地里都弄完了，楚铭等人就回了城里。在其他人还在排队等浇水种植的时候，高图总算是体会到了机器的好处。他和他婆娘儿子媳妇趁着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跑去城里卖吃的，每天都能赚好几十块钱。
数着手里的钱，高图傻了，“看见没还是你爹我聪明，咱们就比别人多花了这几十块钱，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花的那几十块一天就赚回来了不说，等到秋收他们还会比别人多收粮食，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麦收的时候高图还能占得先机，等到秋收他就直接傻了眼。大家都不是傻子，有那自恃手艺好的，都提前去陆家打招呼要用收割机。他们跟高图不一样，他们不白用给钱。
等高图反应过来，他家再去排队，那就只能排到两天后了。
陆文聪看着他呵呵直笑，“秃子啊秃子，你还真以为咱村就你聪明呢，有心人多得是，你啊还是收起你那小聪明吧。”
陆文聪高兴不只是因为看了高图的笑话，他最高兴的还是村里人丰收了。没错，除了高图家每亩地产量有八百多斤，其他的住户都在六百斤往上。
不只是产量高了，就是质量都很不错。
当然最好的还是陆家、赖三和陆跃进三人，每亩地都在一千斤以上。
一千斤什么概念，大家听到这个数值都傻了眼。
随后的种植自然不用说，他们都学着陆家，陆家用什么，他们就用什么，以期待一个好收成。
夜色渐浓，杨屯钱带着杨大队长来到陆家。
这个点过来杨大队长也实属无奈，两个大队紧挨着，高坪大队这边丰收了，自己那边还是老样子，这不村民开始急了。他们不好意思自己来找陆文聪，就去找了杨屯钱和杨大队长。
杨屯钱是杨家湾唯一一个紧跟着陆家步伐走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今年大丰收的。他又是陆文聪的亲外甥，两家关系不错，找他出头正好。
在一个杨大队长，这位是大队长，村里有事他不出头谁出头？
见杨大队长有些忧心，杨屯钱想了想说道：“大队长不用担心，我舅舅人好，虽然咱们不是一个大队的，可他也不会不卖给咱们的。顶多就是没有优惠罢了。”他可不傻，这个时候自然要给舅舅争取多一点利润。
跟高图一样，他也不相信有人这么傻倒贴钱帮助村里人。楚铭有钱不假，他怎么看楚铭都不像是那种人。他只能倾向于舅舅一家赚的少，却不是一点也不赚钱。
杨大队长点点头，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应该的，应该的，”这个事他们之前开会都说到了，大家也都理解，只是不知道这个价格在不在他们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们去的也巧，此时陆家还都没睡。
陆漫漫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因为是双胎，她肚子大的跟别人快生的时候差不多。市里的医院有专门教导怎么照顾孕妇和婴儿的课程，曹三妹和楚铭都专门去学习过。也只有学习了，曹三妹才知道原来怀个孩子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就说吃饭吧，每次陆漫漫都吃个七分饱，这七分饱里面还包括水果、坚果等。她怀了两个孩子又比较容易饿，曹三妹就掐着点每天给她弄四顿饭。
杨大队长到的时候曹三妹正给陆漫漫炖鱼汤呢。
陆文聪跟楚铭两人则在客厅瘫坐在沙发上听着收音机。
“我说老陆你还挺悠闲，”杨大队长看到陆文聪这样，忍不住嘴角抽搐，都是大队长两个人的待遇可真是天壤地别。
陆文聪睁开眼看到是杨大队长，他坐起来，“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坐。”至于杨屯钱不用他招呼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杨大队长身上穿的衣服有些脏，他没好意思坐沙发，而是选择了一个凳子坐下。此时天也不早了，他也没拐弯，直接说明来意。“老陆，咱们认识也不短了，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好的。我们村呢，也不让你倒贴钱，你在进价上面涨个一分两分的少赚点，你看成吗？”
陆文聪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二外甥，他拿起桌上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有递给杨大队长一个，杨大队长连连摆手。
“说实话，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上门。我也是农民自然知道咱们农民的苦，都是老邻居，钱我不赚你们的，但是运费我不会帮你们出。也就是说每斤种子的价格你们村要比我们村贵五分钱。当然，这也只是今年这一年，等到明年咱们两个村的价格都一样，我也不会再给村里提供这么大的便利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闺女教给他的道理。假如他一直给自己村里便宜，就怕隔壁心生不满，然后想方设法的往他们这个大队跑。这样的话，不止他跟杨大队长没法处关系，就是自己村子里的人恐怕也会不舒服。
这个道理他一想也就明白了，因此今年在发麦种的时候也跟村里人都说好了，大部分人都表示理解。至于那些不理解的，没关系，你们可以去县城粮站那边买种子，他并不要求所有人都买他的。
杨大队长没想到陆文聪这么好说话，当下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然陆文聪照旧给他安利了自家的营养剂，这个东西的价格都一样，一块钱一袋。
东西太贵，杨大队长没敢答应，只说回去问问。
就这样杨家湾也上了丰收的这条大船。
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公社的人都知道这里有高产量种子。杨屯钱跟陆文聪一商量，他自己弄了个粮种销售处，价格只比陆文聪那边贵两分钱，却可以送货上门。不少路远的都选择去他那里订购，他每年都能因此小赚一笔。
再后来，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这种高产量的种子，就连县城的粮种站也过来购买，当然他们买的多，就又是另外一种价格了。
陆漫漫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想要给乡亲们提供一个便利，结果做着做着，就成了全国有名的粮种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