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称帝后,广招男宠,充掖后宫。大臣对此事颇有微词,向武帝进言,武帝却言道:“男子为帝,便要广选天下女子充掖后宫。朕为女子,选男子陪伴,有何不可?”大臣们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凡家中有相貌俊美的男子,皆投其所好送入宫中,一时间武帝后宫中俊美男子比比皆是。
上官婉儿因是武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女官,巴结讨好她的人日益增多,送来的礼物也是堆得都放不下,宫门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绿舞抱着好几个锦盒进来,道:“昭容,这是刚送来的,您可要过目?”
上官婉儿摇摇头:“不必了,收起来吧。”
绿舞打开锦盒,翻看着东西,拿笔仔细登记。上官婉儿则拣了本书,歪在榻上看着。
屋外刚刚下过雨,微风顺着纱窗钻了进来,在书页上轻轻吹着,吹得书页哗啦啦直响,婉儿盯着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只是神思恍惚地出神:昨夜又做梦了,好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怎么会又梦见了呢,这次的梦比以往的更清晰,就连仙人身上衣服的纹路都能看清了,只要再近一步,就能看到他们的脸,可是每次要看到面孔的时候就会醒来,这个从小就一直做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梦中的仙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联?
上官婉儿犹在想着心事,绿舞那边已经把东西登记入库了,她见婉儿怔怔地出神,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手将掉落在榻上的书拾起,放回书架上。绿舞的动作惊动了婉儿,她回过神笑道:“拿走做什么,还没看完呢。”
绿舞托着茶盘走回来,给她沏了杯茶递到手中,打趣道:“昭容越发厉害了,书都掉到榻上了,还看呢。”
上官婉儿面上一红,嗔道:“小丫头又来作弄人!”
绿舞嘻嘻笑道:“奴婢不小啦,几年都二十啦。”
上官婉儿一愣:“你都二十了?”
绿舞点点头,道:“是啊,上个月奴婢刚过了生日,昭容还赏了奴婢耳环呢,您忘了?”
上官婉儿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感慨道:“你都二十啦,看来要赶紧选个日子,让你和顾翎昭完婚呐。”
绿舞没想到婉儿会提起这茬,腾地红了脸:“昭容您说什么呢!谁要嫁给顾翎昭了!”
上官婉儿吃吃笑道:“你不喜欢他,日日和他混在一起?”
绿舞急得直跺脚:“奴婢才不喜欢他呢,奴婢是和他聊聊京城里的趣事。”
上官婉儿憋着笑,严肃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很有趣的趣事,应该聊。”
绿舞见上官婉儿怎么也不肯信,就嘟着嘴不说话了。
上官婉儿见她气呼呼地,也不继续闹她了:“还说自己不是小丫头呢,刚说了两句就生气了,真是小孩子脾气。”
绿舞撇撇嘴:“奴婢为昭容去打听事情,您倒拿我开心。”
上官婉儿没想到绿舞还是为了自己,便好奇问道:“替我打听事?什么事?”
绿舞哼哼唧唧:“就是太平公主府的事。”
上官婉儿更好奇了:“公主有什么事是需要你去打听的?”
绿舞扒着纱窗看看外面没人,才回身在上官婉儿耳边低低说道:“芯儿的事,奴婢怕公主知道是咱们把人献上去的,记恨咱们。奴婢就让顾翎昭每次休沐的时候去公主府打探打探,没想到芯儿的事没打探出什么,倒发现了别的事。”
上官婉儿心中一动,问道:“你打探到了什么?”
绿舞悄声道:“公主成婚后,不喜驸马,也不与驸马亲近,总把驸马赶到别处去。后来陛下登基,广选俊美男子。公主便仿效陛下,也在府中选男子充作面首为乐。”
上官婉儿难以置信:“什么?你说公主?!这怎么可能!”
绿舞不以为意道:“怎么不可能,现在神都中已经有不少想攀附皇家的人,都将儿子送到公主府中,想借此谋个官职,一步登天。”
上官婉儿实在不敢相信太平公主会豢养男宠,她是那么爱着薛绍,薛绍死后公主的伤心难过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怎会纵情声色?
上官婉儿对绿舞说道:“你这几日去见见彩珠,探探她的口风,看陛下是否知道此事。”
绿舞应承道:“奴婢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绿舞便三五不时地去紫宸殿找彩珠说话。绿舞也不敢深问,生怕彩珠起疑,只是旁敲侧击问了些小事。
晚膳后,上官婉儿问起绿舞这几天在紫宸殿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绿舞为婉儿梳着发,答道:“奴婢问了问彩珠最近身体如何,可还劳累。彩珠倒没说什么,只是说陛下最近召兴了不少公子,担心陛下身体。还说陛下最近心情很好。奴婢看来,陛下多半还不知道公主的事。”
上官婉儿听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次日,顾翎昭休沐,从卫所出来,看见卫锦重也自紫宸殿出来,便上前打招呼:“卫统领也今日休沐啊?”
卫锦重自从巴豆之事后就很烦顾翎昭,他皱眉看着顾翎昭,道:“我记得今日是兰凛休沐。”
顾翎昭道:“是啊,兰凛过几日有事,他和我调了班。”
卫锦重不想和他多说话,大步往宫门外走。
顾翎昭在后面紧跑几步:“卫统领,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酒楼,咱们去吃杯酒如何?”
“不去!”
“你放心,我不会再放巴豆啦!”
“。。。。。。”
傍晚,卫锦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卫所,他决定以后再也不休沐了,宁可天天在紫宸殿外值岗,也不想和顾翎昭碰上了!
几日后,武帝在紫宸殿批阅奏章,上官婉儿侍立一旁。武帝随口问道:“最近怎么不见太平进宫请安?”
上官婉儿想了想,摇摇头:“臣也不清楚,公主也很久没来看过婉儿了。”
武帝将笔放下,端起茶盏喝茶,道:“嗯,这茶不错。朕记得太平最爱喝这种茶了,你给她带去一些。”
上官婉儿点头称是。武帝也不再闲谈,继续批阅奏章。处理完政事,武帝这边也没什么要事,就让婉儿回去休息。
上官婉儿回到婧珏殿,就对绿舞说道:“今日陛下说要赐茶给太平公主,明日你陪我一起去。”
绿舞点点头:“那顾翎昭也跟着吗?带多少羽林卫?”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就依以前的例吧,车也不必过分华丽。”
绿舞行礼下去准备。
第二日,上官婉儿正准备启程去公主府,殿内却出了些事要绿舞留下料理,婉儿也没在意,留下绿舞,带着雪柳并十二名羽林卫随侍,一行人前往太平公主府。
人还未到,太平公主就接到了消息:“赐茶?不知道陛下又想作何?也好,菱珀,随本宫去见上官昭容。”
车驾到了门口,上官婉儿扶着绿舞的手下了车,就见太平公主带领众人已经等在门口。婉儿不敢怠慢,紧走几步,躬身行礼:“参见公主。”
太平公主亲热地挽着婉儿的手臂,笑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快随本宫入内说话。”
二人携手揽腕,亲热异常地进了大厅。太平公主坐下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上官婉儿挥挥手,雪柳捧着两盒新茶走上前,婉儿指着盒子说道:“前几日陛下吃茶,说这茶公主喜欢喝,就命臣给公主送来些。”
太平公主很高兴,让菱珀接了茶,谢道:“多谢陛下还想着儿臣,儿臣明日一定入宫叩谢陛下。”
婉儿见公主能如此说,也很高兴:“陛下许久没见公主了,十分想念。公主能去请安,陛下肯定龙心大慰。驸马若能同去就更好了。说起来,怎么不见驸马?”
太平公主轻描淡写地说:“驸马纳了几房侍妾,最近都在驸马府住着。”
上官婉儿微微不悦:“驸马尚了公主,岂能娶妾?这可真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太平公主不以为意道:“是本宫赏他的,这样挺好,他乐他的,本宫乐本宫的。”
上官婉儿没承想公主会当面说此事,也就不再避讳,直截了当问道:“听说公主在府中日夜笙歌,豢养男宠,可有此事?”
太平公主看着她,突然噗嗤一笑:“婉儿这是替陛下来质问本宫来了?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上官婉儿面色凝重地说:“公主已有驸马,您这样做,可曾想过驸马?”
“驸马?”太平公主面露嘲讽,“陛下不也是在宫中养了无数男子?她可曾想过死去的父皇?”
上官婉儿气恼道:“陛下是陛下,公主是公主,您,怎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薛驸马?”
“薛绍。。。。”太平公主眼中泛起一丝柔情,“他是我少女时的一个最美好的梦,他去了,我的梦也碎了。”
上官婉儿心中也不好受,她一时气极说走了嘴,见公主这样伤怀,便想说些话宽慰公主。不待她说话,太平公主却把话锋一转:“本宫已找到了替代之人。”
“替代之人?”上官婉儿不明白公主何意。
太平公主吩咐菱珀:“你去把六郎叫来。”
菱珀转身去了后堂。太平公主笑着说道:“正巧你今日来,本宫让你见一个人。”
上官婉儿不知道太平公主让自己见何人,正要发问,就听后堂有脚步接近,一个清亮中略带戏谑地男声说道:“这位可是有玉簪花神、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昭容?”随着声音,帘笼一挑,一位身穿黄衫的俊逸男子走了进来。
上官婉儿寻声望去,脑中一片空白:怎么是他!
霎时,风起,帘动。
—0—!牛郎织女,相会在鹊桥!咿呀!
哎?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