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回了婧珏殿,一进门口就把宫女太监吓了一大跳,纷纷上来搀扶。沛芹一溜烟跑去找绿舞。

绿舞听说婉儿受伤,飞速赶来。及见婉儿满脸是血,绿舞唬了一跳,立刻和沛芹将婉儿扶到榻上躺好,雪柳打来了净面水,念露拿来止血药和纱布。

绿舞把粘在上官婉儿额头的发丝慢慢拂开,就见眉心正中有一道明显的刀口,刀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绿舞含泪拧了毛巾,轻轻在刀口附近擦拭,虽然她手劲极轻,但婉儿还是疼得直吸气。

绿舞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昭容这是怎么了,出去还好好地,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上官婉儿面色惨白,虚弱地说道:“别问了,先把伤口包扎好。”

“是。”绿舞手脚麻利地擦干净了伤口,把止血药撒在伤口上,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缠好。

处理好了伤口,上官婉儿轻声吩咐道:“陛下罚我思过三月,从今日起婧珏殿关闭殿门,任何宫人除了绿舞的允许,不得出殿。”

绿舞没想到武帝会罚上官婉儿,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不管上官婉儿做过什么,武帝从来没有处罚过她,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绿舞用眼小心地看了婉儿一眼,婉儿已经闭上了眼,昏昏沉沉睡去了。

绿舞替上官婉儿盖好纱被,念露和雪柳放下纱帐。三人轻手轻脚退出卧房。

雪柳道:“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罚昭容,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绿舞问道:“今日是谁陪着昭容去的紫宸殿?”

念露想了想:“是佩玉和佩兰。”

绿舞点点头,说道:“雪柳去把刚才昭容吩咐的话传下去,念露把佩玉和佩兰带到我房里,我要问他们话。”

雪柳和念露按照绿舞的吩咐各自行事。

绿舞回到房内,不多时念露就带着佩兰和佩玉进来了。

念露回身关了门,推了推二人:“还不快过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本来就心惊胆颤,被念露一推,顺势跪在地上,抖作一团。

绿舞居高临下看着两人,面如冰霜:“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把该说的都说了。”

佩兰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绿舞姐姐让我们说什么?”

念露上去啪啪就是两个嘴巴,杏目圆睁:“昭容都这样了,你们还装不知道,想挨板子不成?”

佩玉见佩兰挨打,立刻就说:“昭容带奴婢们去紫宸殿见驾,侍卫统领卫大人说陛下在和梁王议事,让昭容去内殿等候,内殿是陛下休息之处,奴婢们不敢跟进去,昭容独自进去了。过了一会云麾将军也进去了。后来陛下和太平公主也来了,接着殿里就大闹了起来,后来,后来彩珠姐姐让奴婢们进去接昭容,就,就。。。。”

绿舞听到上官婉儿进去后,张昌宗跟着进去这里就知不好,可是内殿究竟发生何事,现在没有人知道,看昭容的样子必是不肯说的,真是急死人了。

绿舞想着心思,也没有注意两个宫女,念露却细细去看两人脸上的表情,就见佩兰和佩玉偷偷对视,眼珠叽里咕噜乱滚,就知道这两人没说实话。

念露走到绿舞身边,耳语几句。绿舞看了看念露,又低头仔细看二人的表情,果然不太对。

绿舞对念露说道:“去拿点蜂蜜来,把雪柳和沛芹也叫过来。”

念露领命去了,不大工夫,就拿着一小罐蜂蜜回来了,后面跟着雪柳和沛芹。

佩兰和佩玉不知道绿舞想干什么,也不敢问,只好咬紧牙关不开口。

绿舞指了指蜂蜜罐子道:“这是番邦进贡的蜂蜜,比咱们吃的更香甜,气味也更浓,陛下赏了昭容一小罐,昭容还没来得及吃,如今倒便宜了你们。”

二人不知绿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佩兰大着胆子问道:“奴婢没有照顾好昭容,姐姐还要赏奴婢?”

绿舞呵呵冷笑,道:“自然要赏了,这蜂蜜不仅好吃,听说敷在脸上还能使面容白皙娇嫩。雪柳,沛芹,还不给她涂上!”

雪柳、沛芹上去把佩兰按倒,念露蘸着蜂蜜就往佩兰脸上涂。

绿舞笑呵呵地看着佩兰:“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这蜂蜜啊,不仅你爱吃,蚂蚁呀,小虫儿啊,也爱吃。我这屋里虽然天天打扫,但是也保不齐有几只蚂蚁,虫子什么的。它们若是闻到味儿,呵呵。”

绿舞没有往下说,佩兰已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雪柳三人合力把她的脸死死地按在地上。

佩兰还在大喊,念露拿了帕子把她的嘴堵上,佩兰口不能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到地上。

佩玉在一边看着,吓得魂不附体。

绿舞站了起来,弯腰掐住佩玉的下颚,轻轻问道:“你是也想尝尝蜂蜜的滋味呢,还是说实话?”

佩玉惊恐的看着绿舞:“奴婢说,奴婢全说!”

绿舞点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说的有不尽不实的,可就不是涂蜂蜜这么简单了。”

佩玉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说道:“奴婢不敢欺瞒绿舞姐姐!奴婢们本来是陪着昭容一起进的内殿,昭容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太平公主身边的菱珀姐姐进来和我们说话,还,还给了我们每人一只金镯子,说奴婢们伺候昭容辛苦了,替昭容赏奴婢们的,还说内殿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该进来的,她在外间沏了茶,让我们去喝。。。。奴婢,奴婢被金子迷了眼!就和菱珀走了,其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姐姐饶命!!!!!!!”

绿舞听佩玉供出菱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银牙紧咬:“菱珀,很好!很好!雪柳,念露,你们把这两个贱婢用绳子捆起来,扔到后面柴房去!每日只给她们水喝,不许给饭吃!这事不能瞒着昭容,等昭容醒了,我要禀报昭容。今天的事,你们三个不要外传。”

三人点头,皆道:“姐姐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绿舞让雪柳三人秘密将两个宫女看管起来,就回到卧室,见上官婉儿还在昏睡,也没去打扰。

上官婉儿昏昏沉沉睡到第二日午时方醒,缓缓起身,挑开纱帐,问道:“谁在外面,我口渴。”

“昭容醒了?”绿舞答应一声,倒了杯茶进来递给她。

上官婉儿连喝了两杯茶才觉好些,问道:“什么时辰了?”

绿舞把纱帐挽起,扶着上官婉儿坐起身,在她背后放了个枕头:“刚过午时,昭容可是饿了,要用膳吗?”

上官婉儿揉着额头:“我睡了这么久?有些饿了,熬些粥来吃吧。”

绿舞道:“一直在灶上熬着呢,奴婢这就去端来。”

绿舞转身出了卧室,片刻端了个托盘来。上面摆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将粥放到炕桌上,上官婉儿拿起碗,吃了半碗粥。

绿舞见上官婉儿吃了粥,气色也好多了,才慢慢把佩兰佩玉的事告诉她。

上官婉儿因被陛下发现与张昌宗私情一事而心神动摇,故而虽然知道两个宫女有问题,但也没精力审问,倒是绿舞替自己先审了。只是她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太平公主暗中推手。

绿舞问道:“昭容昨日在紫宸殿到底发生何事,竟然会被公主算计?”

事到如今,上官婉儿也不再瞒绿舞,把事情从头到尾跟绿舞说了一遍。

绿舞听完也吓傻了:“我的天爷!这张昌宗竟然如此大胆!他这不是想害死昭容吗!”

上官婉儿伤怀道:“我若不是心猿意马,又如何能被他。。。。”

绿舞试探问道:“昭容,您是真的对张昌宗,有情吗?”

上官婉儿抚着额前的伤口,道:“我也不清楚,大家都说他像太子贤,可是我从没觉得他和太子贤有任何的相像之处,他表面上恭谨温柔,其实骨子里是个落拓不羁,傲气十足的人,我总觉得和他似曾相识,就像是我梦中见过的那人。。。。”

“梦?什么梦?”绿舞见婉儿说得奇怪,问道。

二人正说着,念露推门进来,说道:“昭容,高力士来了。”

上官婉儿就是一愣,不知道高力士这个时候来作什么,难道是陛下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绿舞也是惴惴不安,武帝是个敏感多疑的人,她也许会被一时的说辞骗过,但是谁知道事后她会不会发现什么,这高力士来,只怕没好事。

上官婉儿也知武帝不会轻易就饶过自己,躲也没用,就对念露说道:“让他进来吧。”

念露转身出去,不一会带着高力士进来了。

高力士躬身施礼:“奴才见过昭容。”

上官婉儿欠身,笑道:“公公来有何事?可是陛下宣召吗?”

高力士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婉儿。

上官婉儿接过瓶子,疑惑地看着高力士。

高力士笑道:“昭容受了伤,陛下虽然生气,但是也心疼,让奴才偷偷给昭容送药来了。”

上官婉儿万没想到武帝竟然能给自己送药,一时又羞愧又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高力士又道:“昭容还在禁足,陛下是不便明着赐药的,所以才吩咐奴才偷偷送来,这药可以生肌祛疤,药效极灵,昭容不妨试试。”

上官婉儿紧紧攥着药瓶,潸然泪下:“婉儿作出如此事来,陛下还能如此记挂,还请公公替婉儿给陛下谢恩,三月后再亲去谢陛下之恩。”

高力士笑着点头:“昭容且放宽心,好生养病。奴才这就回去了。”

上官婉儿点点头,命念露将高力士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