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烧啊,那这刚捡回来的小丫头怎得说话颠三倒四?
拓跋俊正想着,忽然一双白皙的小手捏了捏他的脸,拓跋俊眼神微变,露出了危险慑人的精光,几万年了?还从来未曾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于小然只感觉入手如玉般润滑,虽然冰凉,但是能摸到就应该不是鬼吧?正想着,于小然只感觉到一股寒意,她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连忙缩回手看向拓跋俊,她发现拓跋俊的双眼开始变成深邃的黑暗,而旁边的拓跋然瞪大双眼,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表情震惊,嘴巴大张,里面足能塞下一个鸭蛋。
拓跋俊已经站起身,背对着她,她看不到拓跋俊的脸,却也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于是垂着头盯着脚尖,忽然,于小然全身一震,她看到在拓跋俊的白色靴子上,挂着一穗同样的绣结。于小然呆住了!
拓跋俊淡淡的说:“拓跋然,带她去清洗一下。”
于小然猛的抬起头,原本充满灵气的大眼睛里射出仇恨和愤怒的光,她一把捏住了拓跋俊的衣袖:“是你,是你杀了我全家!”
拓跋然被于小然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到,立刻伸手去拉扯于小然,大声斥骂:“你这个疯丫头,胡说什么?我家公子是天上的谪仙,怎么可能杀你家人?”
于小然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拓跋俊:“你是杀人凶手!”
拓跋俊转过头,歪着脑袋饶有兴味的看着于小然:“哦?何以见得?”
于小然愤怒的指向拓跋俊云靴上的那穗绣结,又捏紧了手中的那一穗,叱声喊道:“这绣结是我在家中找到,凶手留下的东西。而你靴子上,恰好有相同的绣结,你还不承认吗?”
拓跋俊勾起嘴角,看向拓跋然道:“你来解释给她听。”
说完,拓跋俊霍然起身,于小然仿佛被一股力量弹开,她还想冲上去,可是拓跋俊已经离开了房间,颀长的背影没有一丝瑕疵。
拓跋然一把拉回了于小然,不耐烦的大声说:“你这疯丫头,怎的连缥缈结都不知道?这东西只要是修者都可以带,公子救了你,你却这样不通道理,冤枉公子。”
听了拓跋然的话,于小然猛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拓跋然一屁股坐在床铺上,一脸得意的看着于小然:“想知道吗?那你叫声拓跋然来听,我就告诉你。”
于小然倔强的咬了咬下唇,心中有几分屈辱。不过想到事关灭门之仇,还是强忍难受,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拓跋然。”
拓跋然见于小然的样子,颇觉无趣:“好了好了,只是同你开个玩笑,你这小乞儿真无趣。”
拓跋然仰着头,手心朝上向于小然伸出手:“喏,拿来。”
于小然看了拓跋然一眼,这才把黑色的穗结递到拓跋然的手心。
拓跋然嫌弃的捏起了绣结,说道:“这东西叫缥缈结,一般是修者佩挂在鞋子上的,当然,有些世家公子和王公贵族也有可能会挂上去,以表自己身份地位的不同。我家公子鞋上的是云纹缥缈结,你手上这一条不过是鹊翎结,凡夫俗子之物,怎可跟我家公子的相提并论?”
于小然立刻去看那条黑色鹊翎结,只见上面果然绣了一只喜鹊,急忙问道:“那你知道这鹊翎结是出自哪里吗?”
拓跋然得意的看向于小然:“我和公子在三千国游历,所到之处自然多不胜数,这鹊翎结的结尾处有一个十字花,看样子是河鼓那边缥缈结的打法。”
于小然立刻去看,果然发现在穗顶处,缠着一个十字结,于小然急问道:“那河鼓哪家你可知道?”
拓跋然一脸不高兴从铺上跳下来:“你这小丫头,还得寸进尺起来了,这河鼓那么多做缥缈结的,我哪里知道这结是谁家的打法?要不是我家公子宽宏大度,就你这样子,随手一捏你就成了渣渣。”
于小然想起刚才自己那样冤枉救命恩人,也有几分愧色,低下头不出声了。
拓跋然白了她一眼:“还不快收拾一下,跟我去清洗一翻。然后你自己去向公子请罪。”
拓跋然说完,率先走出去了竹屋,于小然连忙跟上。
一路上,于小然满脑子都是刚刚拓跋然说的话,这鹊翎结是河鼓那边的编法,之前包爷爷也说过,那些人看着像是河鼓凛气宗的人,自己是不是只有去了凛气宗,才能找到凶手,为家人报仇?
拓跋然说,鞋上挂缥缈结的都是修者,而且还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查到凶手?于小然边想,边迷迷糊糊的跟着拓跋然,经过一片竹林,很快来到一眼泉边,泉池边是不规则的岩石,积雪在上面形成一层华盖,而泉池中的水却飘起袅袅的白烟,如梦似幻。
拓跋然看她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他指着泉池:“下去清洗身体,洗干净再上来。”
于小然下意识的“哦”了一声,拓跋然的身影消失在石头后面,而于小然脑子里全都是报仇的想法,思来想去也不得其法,石头后面的拓跋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忽然耳中传来公子的声音:“踹她下去。”
拓跋然一个激灵,明白是公子迫音成束告诫自己,于是立刻探头去看泉池边,这一看却是气的够呛,只见于小然依旧站在原地发呆。拓跋然想都没想,一脚把发呆的于小然从泉池边踹了下去,于小然“噗通”一声落在泉池里,猛然惊醒,就听到身后传来拓跋然气鼓鼓的声音:“赶紧洗,洗干净去跟公子赔罪。”
于小然手脚并用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才发现水并不深,刚刚到她胸口。而泉水温热,一股久违的融融暖意在周身升腾起来,于小然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噩梦好像忽然消失了,疲惫涌来,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不知不觉竟然迷糊起来。
拓跋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女娃躺在泉池里,面若红桃,长长的睫毛在烟雾缭绕中微微颤抖,乌黑的湿发一缕缕垂在她白皙稚嫩的肩膀上。
拓跋俊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他微微伸出手指向泉池,泉池内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冰。
于小然睡的正香,似乎很久都没有睡的如此甜美了,忽然,她感觉到一股寒意涌来,一个激灵,于小然睁开双眼,她只感觉泉池的水越来越冰冷,泉池的中心竟然结了一层冰花,而冰花正在扩大,她也顾不得赤身裸体,吓的连忙爬出泉池,远处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把衣服穿好,回竹屋来。”
于小然心里打了个突儿,立刻向脚下看去,只见旁边的石头上放着一套衣衫,于小然手忙脚乱的将衣衫套在身上,长出了一口气。
不远处传来拓跋然的声音:“小丫头,你好了没?公子让我前来牵你回去。”
听闻拓跋然的话,于小然更是愤愤,自己又不是小猫小狗,哪里需要人牵?正想着,拓跋然的头从石头后面探了出来:“赶紧跟我回去,莫要让公子等……呃急了。”
拓跋然话说一半,忽然看到于小然,他愣了一愣,盯着于小然的脸,竟是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脑袋:“你是小乞儿?怎的……好像变美了许多?”
拓跋然话音刚落,脸上就感觉一阵火热,心下有几分尴尬。
于小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的眨了眨,忽然觉得这大自己一两岁的少年倒是有几分憨直的可爱。
两人并肩走在回竹屋的路上,于小然一语不发,低头走路,拓跋然挠了挠头:“那个……小丫头,你之前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角落,你的家人呢?”
于小然抬头,就看到拓跋然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好奇。她神色黯然摇摇头,忽然抬头问拓跋然:“你知道参旗吗?”
拓跋然茫然的看着于小然:“参旗?是一处地名吗?”
于小然心想,这少年不过比自己大一两岁而已,看样子他也不知道参旗域怎么去。
拓跋然见于小然不回答,继续追问:“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于小然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森冷的光:“修炼、报全家被杀之仇!”
拓跋然眨了眨眼睛:“你们人界不是可以花钱雇佣修者帮你们报仇吗?”
于小然如遭雷击,甚至忽略了拓跋然话中的“你们人界”四个字。
没错,三千国中有很多修者,所有想要修真一途的人都可以从外修开始,一重淬躯、二重致柔、三重循气、四重问墟。
达到四重的时候,就要问墟了,如果问墟成功,就可以转为内修,修炼体内之气,据说修炼到最高程度,人体内还能结丹,那时候就可以飞升成仙。
不过也有一些人在问墟的时候,发现体内没有“墟”,修仙一途就与他们无缘了,他们只能靠外家功夫做一些镖师、护卫等行当来谋生。
平日里的孩童,一般要满八岁之期才可以开始淬躯,而自己还没到八岁,所以没有接触过这些罢了。拓跋然说得对,如果自己要报仇,至少要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她等不到那个时候,只要雇佣修者,帮助自己报仇就可以了。只是……
于小然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忽然,手上一抹青光吸引了于小然的目光,她手指上有一枚戒指,戒指呈青色藤蔓的样式,戒身古朴雕花,这是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送给自己的,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如果卖了它自己身上就再也没有可以留作念想的物件了。
于小然一路胡思乱想,也没注意到拓跋然怜悯的眼神。
拓跋然心里未曾想过,这小乞儿的身世这般可怜,全家都被杀了,现在她想起了伤心事,定是非常难过的,两人走着,不知不觉回到了竹屋边,于小然看到竹屋是紧连着竹林的,而竹屋分两层,还带一个小小的院子,白纱帷幔,竹绿清幽。向上望去,能够看到二楼有一抹白色背影,正背对着他们,漆黑的长发垂坠而下。
于小然在拓跋然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推开屋门,只见房间内古色古香,竹屋中靠窗口的位置是素色蒲团,前有矮竹桌,桌上铺着雪白的垫布,上面笔墨纸砚,香炉上青烟袅袅,沉木的淡香散满整个房间,那眉目如画的公子就这样静静坐在桌前,正在书一幅落雪图。
于小然有点紧张,深呼吸一口气,低眉顺眼垂首而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那袋青橘子,一动不敢动,等了许久,只觉得脚都酸了,也不知道这公子是不是要画完整张画才肯搭理自己。要是画上十天半个月,怕是自己就要在这里站到死了。
于小然想着,微微探头想要看看拓跋俊画的是什么,这一看之下,脸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一种羞臊的感觉让她全身不自在。
只见画中是一片落雪,而在雪中有一眼泉池,泉池中间躺着一个赤裸的小姑娘,露出稚嫩雪白的肩膀,几缕黑发随意的搭在肩头,那小姑娘的眉眼五官,可不正是她自己吗?
一瞬间,于小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没想到这公子生的面如冠玉眼若繁星,道貌岸然,而身为自己的救命恩人,竟这样不懂礼数,偷窥人洗澡就算了,还画人家的裸图。
于小然小脑袋瓜正胡乱想着,忽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我姓焰,你可随拓跋然一道称呼我公子,如果你没名字,可以随我姓焰,既然我们是在无月集相遇,那就取一个遇字,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焰遇吧。”
于小然脑子停转了两秒,愕然抬头,望着那张倾城绝世的俊美面庞,焰遇?焰遇是什么鬼?怎得就这样胡乱给自己定了名字?于小然愤怒冲口而出:“我有名字,我叫于小然,不叫什么焰遇。”
这是于小然第三次见到拓跋俊,第一次是在昏迷前朦胧一瞥,惊为天人,第二次是在自己极度的悲伤痛苦中,恍然一面。这一次,才是真正看清了面前的人。
温润如玉的白皙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剑眉,绝美的朱唇,慵懒优雅中隐隐透出一种气质,让人不敢轻视。此时,那双漆黑的眼眸就这样望着自己。
拓跋俊挑眉看着于小然,嘴边逸出两声低沉带有磁性的笑:“于小然?无所谓,你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于小然霎时呆住了,她从未见过有人笑的如此好看,仿佛一瞬间,冬日的冰雪全部融化,美的惊心动魄。
一旁的拓跋然拼命的在对于小然使眼色,可是于小然呆呆的看着露出笑容的拓跋俊,丝毫没有注意到。拓跋然为之气结,要知道多少修真之人毕生渴求能冠以“焰”姓,这小丫头竟然还拒绝了,拓跋然心中一叠声的骂她,简直蠢死了。
不过“焰遇”这个名字,的确……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直到拓跋俊的笑容的笑容渐渐扩大:“好看吗?”
于小然下意识点头,不过马上就清醒过来,脸上一片绯红,举起手中那袋又小又青涩的橘子:“这……是见面礼。”
拓跋俊好笑的看着于小然:“给我的见面礼?”
虽然眼前的公子倾世俊美,他行事方式却让自己无法恭维,不过说回来,他到底是救命恩人啊。想到这里,于小然深吸一口气,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望向拓跋俊,她把青橘放在拓跋俊的桌子上,一撩衣衫下摆,双膝跪地,脆声道:“爹公子救于小然一命,于小然日后自当报答,只不过……”
于小然露出为难的表情,咬了咬粉嫩的嘴唇:“只不过于小然家破人亡,要先报了仇才能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拓跋俊眼中露出一丝古怪:“报恩这种事……还要排队?”
以前读书的时候从不专心,旁的民间故事书,倒是没少看,一时忘了书里那句话怎么说,于小然仔细想了想,才认真对拓跋俊道:“民间有句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好像是这样说的。”
拓跋俊端起旁边的白玉茶盏,清啜一口,掩饰自己的笑意:“我的恩不用你报,至于救你,只是随手而已。”
于小然有点着急:“那怎么行?公子,您别急,等我报了仇定然回来找您报恩。”
拓跋俊慵懒的挥挥手:“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我可以让拓跋然送你去。”
于小然有一瞬间的惊喜,随即立刻摇头,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下来:“公子已经救过我一命,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凡是帮助过我的人,都死了。”
拓跋俊懒散的笑道:“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如果我能将你成功送到你要去的地方,你想去哪里呢?”
于小然眼中射出仇恨和冰冷的光:“河鼓,凛气宗!”
凛气宗杀自己全家,那自己偏偏要去凛气宗修炼,自己要用凛气宗的功法,灭了他们。以祭父母在天之灵。
拓跋俊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明黄色的茶叶在里面轻轻打着圈,他挑眉看向于小然:“提到这个地方,你满眼的仇恨,藏到藏不住,怕是到了那里,只是送死罢了。”
于小然呆了一呆,她表现的如此明显吗?
拓跋俊继续慵懒的道:“想要活下去,先学会低头。收拾一下,明天就让拓跋然陪你去河鼓吧。”
于小然眨了眨眼睛:“公子……那我报完仇回来找您。”
拓跋俊随意的挥挥手:“拓跋然给你送到河鼓,就别再回来了,也别提我救你的事,好好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于小然愕然的看着拓跋俊:“公子的意思是,我以后也不用来找你吗?”
拓跋俊点点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我救你,只是个意外而已。”
于小然心下有几分惨然,本以为自己有个救命恩人,就能弥补一些缺憾,至少在这世上,自己有了一个亲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也不知道缘何心里竟升起几分失落。
拓跋俊淡然道:“出去吧。”
于小然怀着失落的心情,离开了拓跋俊的房间。她前脚刚走,拓跋然再也忍不住,焦急开口道:“公子,您真就放任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拓跋俊挑眉看向拓跋然:“你说了,她只是个三千国的乞儿,那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只是因为她天生内修,给她个活着的机会罢了。”
拓跋然愣了一下:“天生内修?”
拓跋俊似是无意端详着眼前的画:“三千国凡人想要成为修者,必要经历四重问墟,问墟成功才能转入内修,吸取天地灵气。问墟失败者众,而这小丫头是先天内修,只是因为这个,我才救了她一命。去吧,我要歇了。”
拓跋然还想在说什么,拓跋俊却已经站起身,走到塌前,拓跋然只得咽下唇边的话,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刚要关门,拓跋俊慵懒的声音传来:“三千国皆蜉蝣,同情心不要乱给。”
拓跋然的身体僵了一下,静静的关上了门。
天边泛起鱼肚白,于小然静静的站在竹楼外面,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明显是被改短的,小小的包袱里面只有一身换洗的破烂衣衫。她仰起头,静静的看着竹楼二层里的寥寥灯辉,天已经快要亮了,公子还没有休息吗?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拓跋然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一个穿着单衣粉雕玉硺的小姑娘,漆黑弯曲的睫毛在冷空气中微微颤抖,拓跋然心中忽然有几分不舍。他走过去,把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于小然的身上。狐裘用的是上好的灵兽雪狐皮,有很明显被改短的痕迹。顺着于小然的目光看去,发现一双明灿灿的大眼睛却看向公子的房间。
拓跋然暗自低估,这冰天雪地的,公子倒真忍下心赶人。
拓跋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丑丫头,天亮了,我们该出发了。”
于小然被拓跋然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向竹林外走去,忽然,一曲清亮的乐声传来,声音悠然旷远,音韵空灵,于小然立刻驻足回头去看。但是除了那余韵绵延的清音,再无其他。
于小然不自觉的问:“这是什么声音?”
拓跋然挥挥手:“是公子在吹璈,走吧。”
于小然只觉得那清音缭绕,缓缓的往自己的耳朵里钻,挡都挡不住,竟有一种欲扬声高歌的感觉……
后来,随着这一阵清音,于小然的意识竟然渐渐地模糊起来。
于小然仿佛睡了个觉,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沉睡在刚才的那个房间里面,就是吃糕点的那个房间,于小然心里很奇怪。
因为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了,她甚至都不清楚,到底是刚才所作的是一场梦呢,还是说,现在的才是一场梦?
这些天,她总是睡着了醒过来,醒过来了还睡过去,期间做了太多的梦……
于小然就自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时候,一开始的时候相随还来陪伴她,渐渐的,相随也来的少了。
于小然自己在房间无聊,就到处翻看。
虽然于小然知道,不能够随便翻动别人的东西,但是于小然实在是太过无聊了……
直到,给于小然翻出了一封信……
当于小然看见那封信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因为那封信的下边写着“不寄”,乍然一看,于小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于小然联系到这东西是装在信笺里边的,不寄的话,应该就是说,这个写信的人,是写给自己看的?
一种猎奇的心里,从于小然心里浮现出来,于小然忍不住,打开了信笺。
但是,打开信笺的时候,于小然就呆住了。
因为,信上边写着,“于小然,启”。
于小然,启?
这个于小然,是哪个于小然?
在这个房间里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封信?是写给自己的?
一种奇怪的感觉盘旋在于小然的心头,于小然直接打开了信笺,上边有瘦金体写着字句,越看越让于小然奇怪。
信上说:
今天你就要走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我只能告诉自己,至少,你现在还在我身边。
在送你离开的路上,你不像来时那样主动靠近我,牵住我的手,而我,却像你最初对我一般,想要靠近你,牵住你的手。
我甚至在想,为什么你当初靠近我的时候我要躲开呢……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多好。
你睡觉的时候手好凉,我想抱着你。
如果送你的路能够远一点,那也多好……
但还是到了,你越走越远,我无法说清我的失落。
一路平安吧。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你说的话,你说你还会来,是真的么?还是只是为了哄住我。
不管如何,我等你。
只是分别了那么短的时间,却仿佛过去很久。
久到,有那么一刻,我想着你,忘记了所有。、
你离开了我。
你走的时候我没用离开一词,是因为我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着你会回来。
然而这条路终究到了尽处,却原来只有我站在路的一端,你却从未和我一起踏上。
从没有开始,何来结束呢?
你说你不愿拥有一段,注定分离的感情。
我知道你为我好。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你曾对我温柔的笑容,因为我终于失去。
纵千般不舍,我只能默然放手。
这想触碰,却收回的手,该多忧伤。
而缘分太浅,我选择给你自由。
你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像一道光,照亮我亘久的黯淡,像一根浮木,似乎要将我渡离昨日的沉沦。
你对我微笑,你拥抱着我,你向我索吻。
你的温柔多像冬天的暖阳,熨帖我无聊冰凉的过往。
多想这样的时光是永恒的啊……
你陪在我的身边,纵然沉默,表情却温热,我像一只冻了太久的小鸟,贪恋你眸中火焰,我任你望着,就这样望着。
直到光阴的尽处好么?
我记得我拉着你的手,你也拉着我的。
然而你终于离开了我……
仿佛四季更替般,一场花季悄然的过去了。
短暂的像一个午后白日梦。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只是,不要忘记我……
我不拒绝这一场分离,但请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我记性不好,很害怕有一天我会烧了这些信笺,那我想珍藏的记忆,或许便没了。
然而我总会忘记你的,对么?
当有一天,我只有靠这些记载才能想到你的时候,我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
你的脸会渐渐变成模糊的影子,连同你的声音也会烟消云散吧。
如果多年后我们相遇,我还能不能认出你。
我从没想过让你永远伴我左右,我只是想要向你索要一段时光。
那一天你的微笑像一副精致的画,而我却早已伤痕累累,像大漠中沉浮的一粒尘埃。
如果相处的更久,我知道我会爱上你。
我是否要感到幸运,因为我们短暂的交汇,比一阵风还要匆匆。
这使我免于更深的思念。
然而这无言的喜欢,却也在时光的盛夏中肆无忌惮。
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孤寂到只能埋藏在心的感情。
我只知道,如果此时你失足掉下了山崖,那么我会用一切能力拉住你的手,紧紧的拉住你,告诉你,不要怕,有我在,你的手我永远不会放开。
哪怕将你拉上岸之后,你仍然离我而去,我不会说任何阻拦的话。
至少,你能够看到我的情谊。
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握紧你。
也会在你渴望自由的时候,放开你。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
整个梦的画面有点暗沉,有点像刚下过大雨的黄昏。
我在一个竹楼中睡觉,外面是呼啸的大风,我抱住身边的人说道:“好凉呀……”我以为我抱住的人是你,但是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其他人。
后来我起床,站在楼顶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找什么,然后你出现在我的眼前,在不远处的对面,我当时的情绪应该是高兴的。
忘了我怎么走到你面前,我问你,“你从哪儿来的呢……”
你看着我笑,你说,“我住在这座楼上。”
我特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们两个站在一座小楼的楼顶,在我们的周围还有许多这样的小楼,楼外种着无数绿色的竹子。
我记得人们曾说过,梦是没有颜色的,然而我却清楚的记得,那时的天昏黄昏黄的,一座一座的小楼连绵着树立在水岸编,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碧绿的竹海,荡漾着窸窣的温柔风声。
而你站在我的身边,你站在我的身边,带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我。
如果我让你抱抱我,你应该会像曾经在梦之外那般,轻轻的拥我入怀,对么。
但在梦中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和你对视,片刻之后,我说,“我能不能来看你呢?”
你笑着说恩。
后来我走了,却忘了我要去干什么,只是我知道你在身后,你在看着我。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极力想要记住这个梦境,但还是忘了许多细节和片段,只记住这些模糊的景象。
很美,对不对?
于小然……
我还是总会想起你的温柔。
在时光深处的你,那个会对我微笑,会攥住我的手,我会在你微笑的时候将你拥入怀里,倘若知道了我对你的想念,会如何呢?
那个在记忆之外的你,此时,在做什么呢……
看到湖泊总会想起你说过的话,你说过你喜欢湖泊。
而你知道么?我喜欢青山和江河,对于静默的湖泊,是因为你,才会去注意。
我在梦里很开心,但梦醒之后,我却也不怀念了。
我看你时很远,看云时,很近。
这是我早勘破的。
于小然……
宋瑞……
我相信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
那时的我会比现在更好。
我们好多天没说话了,你会想到我么?
于小然,你知道么?
在遥远的时光里的两个人,如果有缘分,他们还会重新相见的,我相信,你呢?
你相信么?
夜色已低垂,我站在河边的山上,望着对面亮起的熹微灯光,风吹的很轻,这儿的景色真美呀……
只可惜良辰好景虚设。
在那一刻,风很安静,彼岸的灯火那么的温柔。
你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你不忍心伤害我。
但任何事情,都需要做出选择。
而我只会尊重你的选择。
但在此之前,我情愿饮鸩止渴。
但是,于小然……
我一直相信,不论时空怎样更改,我们,还能够相见的。
请你,一定相信我,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和我,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