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倩进圈是个偶然,她跟这个富二代没在一起多久,就攀上了另一个家境更好些的,叶天磊。
年轻的孩子,总是爱玩的,叶天磊趁父母不在家,把她带回家玩,杨倩那个时候二十一,花一样的年纪,有带着一股子别样的风情,自是惹人喜欢的。
她去叶天磊家那天,或许不能说是家,只能说是某栋别墅。
她还记得那天像是被人撕破,下着瓢泼大雨,跑车溅起地上的水,打在车窗上,外面的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
叶天磊很急,他想做什么,杨倩心里门清,男女之间,能图什么事,无非就是那些,尤其是二十多岁的男孩子。
花钱养着一个女朋友,逗逗趣,分手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如果只是叶天磊,就好了,可惜,偏偏让她遇到了叶弘景。
叶弘景啊,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后来跟着他进圈了,才知道,他手下有家娱乐公司。
而她只是他众多金丝雀中,最不起眼的一只。
她和叶天磊在门口的玄关处激吻时,叶弘景从二楼缓缓下来。
他没发出什么声响,杨倩却一眼看到了他,她假意娇羞着,在叶天磊怀里挣扎,叶天磊不爽地松开她,回头看到来人,喊了句:二叔。
杨倩眨了眨眼,家里有长辈,这种事也没法子继续。
离开的时候,叶天磊没留她,漫天的大雨,她走的毅然决然。
觉得委屈吗?当时大概是觉得委屈的,但她那是还是骄傲的,不像后来,贱得没了骨头。
那之后,她把叶天磊拉了黑,叶天磊找过几次,也就歇了心思,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当他丢下面子去哄。
这件事,杨倩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她也没找新的男朋友,身上的钱足够用,她开始享受难得的大学生活。
她和新室友处得不算坏,偶尔会讨论新出的化妆品,还有新衣服,如今也能融入话题,再也不会只傻傻地呆在一旁。
齐董莲二胎生了,还是个女儿,杨根没有杨倩刚生下那般欢喜,齐董莲却也没有杨倩生下来那般嫌弃。
因为杨倩会定期给家里汇钱,金额一次比一次大,就好像她在外不是读书,而是在淘金一般,这在村里是几个儿子,也没法换来的。
因为杨倩的缘故,这第二个女儿的到来,也没有这般不能接受。
小妹的名字是杨倩取的,叫杨希瑾,希望她如同美玉一般,被人珍视。
叶弘景就是在杨倩和视频里的小妹逗趣的时候来的,她的手机屏幕突然闪现一串陌生的号码。
杨倩接了,紧接着下楼,看到的就是叶弘景在樟树下等待的样子。
某一刻,她仿佛知道自己栽了,二十多岁的女人,对这样的男人是没有抵抗力的,尤其是这样儒雅还有钱的男人。
杨倩一头陷进去了,和他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她以为他们两情相悦,她以为他们会长长久久,她以为他是救赎。
叶弘景说他有家娱乐公司,要捧杨倩做明星,她信了,只要他说,他就信,只要他需要她,她就去做。
其实杨倩并不聪明,很多事情,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本心去做的。
进圈以后,她签了叶弘景的公司,可她过的一点也不好。
她原本就不擅于交际,在娱乐圈的很多场合,都显得木讷无比。
别人逢场作戏,阿谀奉承,她尝试去做,却蹩脚得狠。
十几岁,二十出头男生吃的那套,三十多岁的男人并不吃,他们是在风月场混惯了的人,想要的自然不一样。
这个圈子,如果不是特别聪明,那就学着蠢吧,蠢一点,别人只会鄙夷你,看不起你,可是你太聪明了,身后又没人,就容易惹是非。
杨倩学不会聪明,可是要蠢还不简单吗?她改了性子,学会看人下菜,偶尔使使小心思。
可是这样的日子,过得好累啊,跟她想象的截然不同呀,以前要的不是这种以后。
她和叶弘景抱怨过,娱乐圈里的人太复杂了,她应付不来,叶弘景最开始还会假模假样地哄两句,次数多了,他就不耐烦了,敷衍的意味愈发强烈了。
杨倩跟了他两年,陷得再深的人,也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她在某刻时刻,突然明白,其实叶弘景其实根本不爱她,又或者只是在利用她。
然而事实也像她证明了,她想的没错。
是什么时候,印证了这个想法呢?
大概是叶弘景叫她去陪一个客户,她不愿意,那没有丝毫犹豫,就扇下来的一耳光吧。
如果她这都还能骗自己,那她偷听到的,偷看到的,就没办法再否认了吧。
叶弘景搂着其他女人哄着:“哪能真喜欢她啊,这不是哄着她去陪客户吗?又不给马儿吃草,还想让马儿跑吗?”
坐在叶弘景的大腿上地那个女人她认识,她同事宁靖婷。
她搂着叶弘景的脖子,娇滴滴地问:“那我们谁漂亮,你更喜欢谁?”
叶弘景想也没想的回答:“当然是宝宝你了。”
好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杨倩认清了,却又贪恋着那份温柔,沉迷那份虚荣,她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继续留在他身边,真的没骨气极了。
她也离不开叶弘景,即使叶弘景利用她,因为她缺钱,缺很多很多钱。
叶弘景给她的分成不算少,仅半年,她就给家里买了套房子,全家搬到了城里。
杨根找了个保安的活,齐董莲则在家安心带杨希瑾,所有的一切,因为她,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她当年吃过的苦,她不想再让杨希瑾走了,她甚至想再存几年钱,把杨希瑾接到南市来,她不想让她,成为自己这样目光短浅的人。
为什么会讨厌路安,原因很简单,她讨厌她身上的那种娇矜,跟王可如出一辙。
那种好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跟她截然不同的气质。
资源是她抢的没错,是她用不入流的手段抢的,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是她还有别人。
有些事做过一次以后,再做第二次,就没有那么难了。
她第一次靠出卖自己获得资源,是叶弘景牵的线。
她爱的男人,亲手把她送到了别的男人的床上,只为了那一点利益。
不过也是,他又不爱她,情有可原。
那个男人啊,有些老,大概五十多岁吧,毕竟是第一次,杨倩还记得,他身上的那种老人味,是腐朽的。
那场性.事不温柔,那个老男人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助兴,杨倩生抗下来了,竟然有种享受的感觉在里面。
后来她才知道,是叶弘景怕她半道会跑,偷偷给她下了药。
宁靖婷告诉她的时候,脸上带着薄笑,她们都清楚,自己都只是棋子,是用来干着见不人的勾当的高级妓/女。
杨倩当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怎么会跑,她怎么敢跑。
她缺钱啊,她太缺了。
扬根恰好在那个时候病了,全家都指着她,扬根那点微薄的工资,顶不上用啊,她需要钱,给他治病啊。
那之后,男人给了个很好的资源,非常好的,至少是她进圈以后最好的资源。
叶弘景捧着她的脸,哄骗道:其实也不是这么难跨出这一步,不是吗?
是的,没那么难的,一旦开始卖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这只是堕落的开始。
至于是睡了谁,抢了路安的资源,她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的她,已经睡了太多太多人,麻木了。
可是那个资源,并没有给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她不喜欢交际,叶弘景见她肯豁出去后,对她柔和不少,给她摆平了不少事,她就更不耐与人沟通了。
这种不耐沟通,放在别人眼里,就是耍大牌,她懂,却没法改变。
她总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小丑,说的那些奉承的话,庸俗极了;她总觉得那些人眼里,都透露着瞧不起。
她自卑,却又自负,那种极致的矛盾,充斥着她。
得罪造型师,她其实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直到成片出来以后,她被群嘲,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不敢闹,不敢争,想着黑红也是红,她安慰着自己,却没想到网络上那些的发酵,越来越大。
那段时间里,她把自己缩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嘲讽席卷而来,让她拒绝和外界沟通。
她是动过脸,因为叶弘景说她不够上镜,所以她重新做了鼻子,微调了眼睛,可是只是为了变美不是吗?
她并没有伤害到谁啊,为什么这也能被人拎出来鞭.挞。
路安的脸和王可的脸重叠,是她吧,除了她们这样的人,还能有谁。
为什么一直要这样,紧追着她不放,她明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她替自己找了一个宣泄口,是路安,就是路安,她这样欺骗自己。
这件事,最后是叶弘景摆平的,摆平之后,作为交换,她又去陪了客户。
这次,她多了个心眼,她想摆脱叶弘景,她不想再受摆布了,可是她的心思被叶弘景看出来了。
叶弘景是打女人的,他打女人,打得毫不留情。杨倩在他的拳打脚踢下,求饶了,说她错了,说她再也不敢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错了吗?她真的错了吗?
好像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再之后,就是丁磊了,丁磊也喜欢玩些刺激的,杨倩是最能抗的,所以就是她了。
也是因为丁磊,她又看到了路安。
路安好像变了,好像又没有,她还是那样美好,而她,在烂泥里,腐烂,真是羡慕啊。
是什么时候,想要从这谭烂泥里逃离的呢?
大概是真正感受到路安和王可不一样的时候;大概模模糊糊明白,这个世界,原来还有另一种活法的时候;大概是路安对她说的那番话之后。
她想过挑拨别人去害路安,想过自己亲手去害路安,可是最后,她都放弃了。
她这双手,做过脏活,烂活,唯独不想去害别人。
《司蓉》之后,她想解约,海市的房子也买了,扬根的手术很成功,家里的日子好像也越过越好,其实她很容易知足的,她想回家找一份工作,不需要太高,够养活自己就好;她想回家,和父母一起生活;她想回家,见见妹妹,亲自教导她。
她离开太久了,她想家了。
可她到死,也没能,回去。
她的家,从她拎着那个脏兮兮的袋子,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好像就回不去了。
叶弘景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嘴上答应着好,只要她替他做最后一件事。
她念着旧情,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头。
如果说叶弘景是刽子手,那熊鹏义一定是恶魔。
她被叶弘景送给熊鹏义,说好只陪他一次,他却食言了。
叶弘景拿着那份合同威胁她的时候,她崩溃了,那份巨额赔偿金,足以压垮她。
她跪下来求他了,求他念旧情,放过她吧,她不想在这腐朽的脏泥里翻滚了,她已经够脏了,她受不了了。
可是叶弘景多冷漠啊,他笑着说: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旧情。
杨倩就是这个时候,心死的吧。
她没办法一走了之,她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她还有家人啊,在远方,夸赞着她,等待着她,她怎么办啊,她该怎么办?
她找不到答案。
熊鹏义,是她见过变态的男人,而她是他身边,唯一挺过一年的女人。
她大概天生贱命,所以怎么都不会坏,怎么都不会死,即使有无数次,她都是在私人医院醒来。
她手里的钱,越来越多,身上的生气,却一点一点流逝。
是什么时候,决定了结这一切的呢,大概是重逢路安的时候。
她在逃,她做了自己想做,却没法做的事。
她心软了,她放她走了。
逃吧,天高地远,别像我一样。
也是,她怎么会像我一样,我是团肮脏的,没人爱过的烂泥啊,而她,身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
真好。
那一次,熊鹏义,掐着她的脖子,到达了顶点,而她则彻底失去了意识,她以为自己会死。
可是她命真硬,她没死成,她又醒过来了。
醒过来之后,熊鹏义说叫她做一件事,事成了,给她一笔钱。
她答应了,是钱,是钱啊,她什么也没有了,至少能拽着钱在手里不是吗?
所有的事,都做完以后,她回了海市,她看到了小妹,清澈的眼睛,望着她,咿呀学语喊着:“姐姐。”
真好,这样纯净,我的阿瑾啊,别走我这条路,我已经走不下去了。
幸好有她,不然她怎么敢这样孑然一身离开,她把所有积蓄留给了杨根,还有她在南市的房子。
她告诉杨根:她马上就可以回来陪他们了,所以把钱都放在他们手里。
杨根惯来相信她,这次也一样,他拉着她的手说:倩儿,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是啊,一家团聚真好。
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啊。
她想了很多方式,结束自己这条生命,最后选择了看起来最体面的。
她进圈后,就一直有失眠的问题,这段时间的药,她全部攒着,没有吃,每天都在床上成夜成夜的等着天明,可她知道,她的天空,再也不会亮了。
路安又来找她了。
真好,路安看起来很好,所有的一切没有将她击垮。
她叫她好自为之,她说好。
可是她,杨倩,如何才能好。
路安,以前对不起你的事情,在我死后,都一笔勾销了吧。
她将包裹寄出去的那一刻,是这样想的。
但是一转头,她觉得路安不会原谅她吧,她是如此肮脏,而又可笑的人。
好在,她也不在意。
这个世界,她呆够了,到处都是腐朽的味道,到处都是吃人的恶魔。
她攒了一个月的安眠药,没吃。
她突然想用另一种方法,纪念她这短暂的一生。
她换上了红裙子,躺在的浴缸里,开始放温水,拿过准备好的,新买的水果刀,在腕上一划,鲜血涌出。
她感觉不到疼,她为什么感觉不到疼呢?
啊,原来她已经痛够了,麻木了。
我这一生,真是可悲啊。
我杨倩,真是可悲而又可笑。
如果,重来,我还会走上这条路吗?
我还会吗?
不如不要走出那片海,嫁个像杨根一样的男人,操劳完这一生吧。
听起来,好像也很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欠揍的作者做个调查: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