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欠我什么？”周九鼎面无表情,低头看她。
唐欢接过巧克力，笑了声，“什么呀？”
巧克力棕色包装袋，金白相间，阳光下泛起耀眼的光，英文字母Dove异常显眼。
她很久不吃这种东西,张手拿着巧克力看了老半天。
“看够了没。”
“啊。”她攥紧手,手指包住巧克力。
周九鼎略微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问你记得……”
“欠你什么啦？”唐欢赶紧接他话,“记得啊,救命之恩。”
周九鼎声音平和，让人听不出情绪，“两次。”
唐欢忙不迭点头，“放心！”然后她抬头看周九鼎一眼,迅速垂眸,问出心中想问的问题，“你觉得蓝嘉颖唱歌好听吗”
“嗯。”
“她说教你打八折欸。”
周九鼎不说话了。
唐欢又问：“你让她教你嘛？”
周九鼎下意识皱眉,嫌弃得看了一眼唐欢,那眼神很短暂,但唐欢看清了他眼里的情绪。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唐欢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呵呵道：“你要是让她教,我还可以旁听啊什么的……”
“虽然我不会弹吉他……”
“但我……声音还挺好听的……”
声音越来越小，解释越描越黑。
周九鼎眯眼看她。
今天天气很好，春风拂面,天气渐暖，正午的阳光和煦而温暖。
她穿着平常，很休闲，头发散开垂于耳后。黑发的衬托下，脸色尤为显白，与他递给她的巧克力呈现两个极端。
“快高三了。”周九鼎说，“没有时间学这些。”
她愣怔半秒头如捣蒜，“嗯嗯，鼎爷说得对。”
唐欢低着头，只觉得双颊滚烫，这一来一往她更不敢去看周九鼎了，再多说几句，暴露真实属性，那得是无论如何也拯救不回的。
“我走了。”周九鼎说。
“走吧，盛子凯还在外面等你。”
唐欢抬头时，眼前只剩他的背影，他走的不快，步伐看起来甚至有些散漫，实际上那道从脖颈到腰部的脊椎骨笔直挺拔，从不弯曲。
盛子凯倚在白墙处等周九鼎，看到周九鼎出门，他直起身，拍打着身后的衣服。
青石板堆砌的小花坛里，植物冒了嫩尖儿。
周九鼎走过来，扯着他衣服看了两眼，给他指地方，“这儿，还有这儿，没拍干净。”
盛子凯拍得更起劲，“这大白墙，早知道不倚了。”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含糊，“你东西找到了没？”
刚才周九鼎告诉他有东西落在工作室。
“没找到。”
“没找到？”盛子凯拉着衣服使劲转头看，生怕自己衣服上再沾上什么有损他形象的东西，边看还边问：“什么东西啊？”
“甜的。”
“甜的？”盛子凯问，“糖？”
“嗯。”
周九鼎抬脚往前走，身后的盛子凯哀声叹气。
他转过头，眸低全是不可思议，“怎么了？”
盛子凯整理好衣服，又叹了一声，他跟上周九鼎的脚步，头往他肩上一靠，整个人像没了精气神，语气也不高涨，“鼎爷，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周九鼎收起表情，带着他朝前走，他准备找个车多的地方打车回家。
“什么地方莫名其妙。”
盛子凯当然乐意与他说，不仅因为他喜欢周九鼎，更是因为周九鼎比他要大一岁，他在家做小的做惯了，平日里相处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需要被人照料的表现，虽然他本身更加体贴。
他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蓝嘉颖，但等到话到嘴边他又微微一顿。
身体被周九鼎带着前进，他嘴不由心的说了句，“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仅仅刚刚蓝嘉颖不搭理他，他就有这种感觉，很强烈，很不舒服，但没有理由。
路上人不多，两个大男孩依偎在一起不像话，周九鼎把他从身上扯下，扶正。
“我大约知道你的莫名其妙是什么。”
盛子凯一听周九鼎发话，眼神瞬间亮了。
周九鼎这么聪明，他什么都懂。
“你要小心。”周九鼎用食指抵着他左肩，认真道：“凡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若是细心一点，想要深入探索---”
周九鼎顿了顿，微风拂着他的侧脸。
盛子凯的表情呆滞迷茫，但周九鼎在他眼睛里看到迫切想要探索的细碎亮光。
“你会发现，都是秘密。”
全部都是秘密。
“什么秘密？”
周九鼎一声不吭，掏出手机打车，下好单后，他正色道：“秘密只有你自己知道。”
手机屏幕显示---
距离司机到达还有三分钟。
然而在这三分钟里，二人抿嘴不言。
寂静的午后，清秀的少年。
脚底是灰白色地面，头顶是蔚蓝色的天。
周九鼎想到，他也有过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在每一次见到唐欢的时候，他都感到一种出乎意料的莫名其妙，当时感到平淡无奇，甚至隐约想要躲避。
事后细细想来，全是秘密。
*
“艺考就是在高三的时候通过省级统考还有大学校考取得专业合格证，它的成绩加上高考成绩，高等院校进行择优录取。唐欢你上次考试成绩598，单考B大是考不上的，但如果加上艺考成绩，全国各个大学任你挑选，你绝对能行！”
午后，阳光从窗户照进，散到唐欢身上，懒洋洋的。
她看着侃侃而谈的蓝嘉颖，许久才开口询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参加艺考？”
“对啊。”
蓝嘉颖和柔姐相视一笑。
唐欢抿抿唇，“我不会唱歌。”
“没说让你唱歌啊。”蓝嘉颖说：“还有别的呢。”
“有什么？”唐欢有点迟疑。
“美术、舞蹈、表演这些。”
唐欢想开口拒绝，蓝嘉颖又说：“还有一个，特别适合你的。”
唐欢问：“什么？”
“播音主持。”
唐欢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副五彩斑斓的场景。
不过只是一瞬。
“播音主持？”
“对啊，唐欢，你形象好气质佳，普通话说得也标准。”柔姐说道：“但这也不可强求，学艺术总得需要天赋，不然的话浓厚的兴趣也可以。”
唐欢低下头，四周一片安静，柔姐和蓝嘉颖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于是抿嘴不言。
而唐欢真正想的是，这一切还真够巧的。
她非常喜欢---播音主持。
回家之前，唐欢和蓝嘉颖去了一处餐厅吃饭。
正是午后，温柔的音乐一响起，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蓝嘉颖吃着薯条，面前放着一堆汉堡鸡翅，坐在她对面的唐欢面前放着一碗蔬菜沙拉外加一杯柠檬苏打。
“怎么样啊你。”蓝嘉颖兴致勃勃地问她，“有兴趣没，柔姐认识不少人，你想学的话我们可以拜托她，她人可好了。”
唐欢小口咬着生菜，回答蓝嘉颖，“我觉得可以。”
“那就行啊。”蓝嘉颖声音高涨，表情里透漏着些许愉快，“这样你的成绩距离B大能近不少。”
唐欢点头，“但会不会很贵呢，听说学艺术要花很多钱。”
蓝嘉颖啐了一声，啧啧道：“你别闹，你爸是开迈巴赫的男人。”
她对唐欢家人的印象非常好，有钱、有品味、大方、善良还有勇敢。在这种家庭成长的孩子势必方方面面都不会差劲。
这是她认定的事，也是事实。
唐欢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回家问问他俩，征求一下他俩的意见。”
“那应该八.九不离十。”蓝嘉颖评价道。
窗外行人来来回回，东南风吹着嫩叶的光泽。唐欢看到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从空中隐蔽到树丫中。
春天来了，她想。
“蓝嘉颖，你唱歌很好听。”唐欢突然出声。
蓝嘉颖听到这句话立马笑出声，得意的表情很快便掩盖不住。她吃着鸡翅，故作谦虚，“还行啦，也就一般般。”
“那你---”唐欢停顿一下。
蓝嘉颖看着她，示意让她说下去。
“那你、为什么要去卖酒呢？你去卖唱都比卖酒要好很多的。”
唐欢保证自己是一个没有职业歧视的人，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够过得幸福一点，至少不要因为受人欺负半夜住进医院，说起来有点玄乎，竟然有一个不着边际的词语从她脑海里蹦出来。
-----刀口舔血。
蓝嘉颖放下手里鸡翅，蓦然叹息，“我很喜欢唱歌，我不喜欢喝酒。”
唐欢看着她，表情很平静，只是双眉微微蹙着，看起来十分不解。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觉得神圣不可玷污，更不敢轻易尝试。”蓝嘉颖看着窗外，絮絮叨叨，“怕做不好，更怕做不到。”
蓝嘉颖寥寥几句，唐欢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不自信。
就这么一个形容词安插在北城一中扛把子蓝嘉颖头上，乍一听有些反差萌，细一想就觉得略微心酸。
“蓝嘉颖，你也太……”唐欢咬着吸管，看着她，“太让我失望了。”
蓝嘉颖身体一僵。
“正是因为热爱，我们才要去争取，你站在原地，月亮不会奔你而来。”
“毫不避讳地说，我要考B大，就是因为周九鼎，他都打击我多少次了，啧，你不知道他说得那些话，活活能把人伤死。”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满身尖刀，形如刺猬。我就是喜欢他，仅仅因为他惊艳过我的青春。”
“所以啊……”唐欢看着她，无比真诚。“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我能喜欢，也会有别人喜欢。”
空气默了几秒，蓝嘉颖转过头，看到唐欢亮若星河的眼眸，哈哈大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么傻啊。我比你聪明多了好吧。还教育我呢，欠你点钱还要听你啰嗦，烦死人啦！”
唐欢瘪嘴，“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当你是朋友才说这些。”
“我知道。”蓝嘉颖挑眉，“我知道。”
我很庆幸你当我是朋友。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追不上周九鼎怎么办呢？”
唐欢挠挠头发，“还真没想过。”
看她一脸天真样，蓝嘉颖笑道：“别想了，你会成功的。”
唐欢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请假休息一下的，想了想还是不请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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