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念将这事儿闹的挺大的,几乎整层楼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黎敏觉得十分丢人,一句道歉说出来就扎到床上再也不抬头了。徐念念达到了目的,站在寝室门口大声说道:“现下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并没有和谁处对象,一切都是黎敏同学的造谣,我也不知道我和黎敏同学是什么仇恨,导致她三番五次的针对我,年前有过一次,我看在一个寝室的份儿上,没说出来,现下又一次,我就没办法了,总不能一直任由她这样下去吧?”
“纵容她就是害她,现在她能无缘无故的针对我造谣,日后不一定能做出什么错事儿来呢,我现下是为了她好。”徐念念转头看一眼里面,叶珍珠正按着黎敏呢。
“以后大家再碰见黎敏说我什么,也请大家理智对待,先弄清楚是不是谣言再说,大家都是头一批大学生,那说明智商肯定是在普通人之上的对不对?既然都是聪明人,那辨明是非肯定是很容易的对不对?”就差没明着说谁以后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脑袋有问题了。
说完这些,她就去找宿管阿姨了,宿管阿姨也很为难:“没有空宿舍啊,唯一一个还有空床位的就是你们宿舍了,剩下的都是满员,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住一个宿舍吧?这不合规矩。”
另外就是这年代,要求大家都要吃苦耐劳,这种一受委屈就调换宿舍的事儿,有点儿不符合大众的道德观。最好是你这人就算是受委屈了,也要一直在宿舍里住着,最好是感动了造谣的人,然后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这种奉献牺牲在这个年代是很常见的,但徐念念不太喜欢。可是吧,她也不能住到校外去,一个是住宿舍学习方便,随时能去图书馆。二来吧,学校也有规定,大三之前都是住校的。
她现下才大一呢,距离大三,那还有两年。
有点儿丧气的从宿管阿姨的办公室出来,也不想回宿舍,就直接去了图书馆。没想到李振川已经在了,见她过来,就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实在是对不起。”
他男人家没什么,就女孩子的名声挺重要的。
徐念念摆摆手:“不是你的事儿,是我和黎敏有过节,她这人,就是心脏,自己心里龌龊,所以才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你别管这事儿,我已经解决好了。”
李振川沉默了一下:“要不然,我认你做妹妹?”
有个兄妹名义在总是要好些的,为了些流言就疏远好朋友,这明显不是他李振川能做出来的事儿。
徐念念有些吃惊,也有些好笑,还真有认兄妹这个做法啊?
“不用不用……”她忙摆手,李振川笑道:“我妈妈也挺喜欢你的。之前还总念叨你呢,听说咱们两个一个学校,还说以后有空来看看呢。”
“李老师一番好意,我也是很喜欢李老师的。”徐念念笑着说道,顿了顿,忽然想到个重要问题:“李老师是不是要重回讲台了?”
李振川点点头,为许念念的敏锐伸出个大拇指:“我妈是教数学的,这次是要回高三的讲台。”
“恭喜李阿姨了。”徐念念也很为李老师高兴,拨乱反正,就合该是为李老师这样的一群人一个公正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就各自去看书了,临到中午,李振川要去食堂,走之前又和徐念念说认兄妹的事儿:“我不是开玩笑的,你考虑一下?”
徐念念眨眨眼,目送李振川走人了,才转过身微微摇摇头,她孤身一个人挺好的,为什么要再给自己找一群亲人?亲人多了就表示事儿多,逢年过节的,总得有个人情往来的吧?
反正,她也不缺亲情是不是?
不过,就算是拒绝,她这边也得想个好借口才是,不然人家一番好意,你这边未免显得有点儿太冷血了。
中午她就是在图书馆啃馒头度过的,一直到下午上课,这才离开图书馆。今儿下午是表演课,老师定了新课题,让同学们两两一组表演一个小短剧。
徐念念就找班长组队,她和班长是比较熟悉的。
表演的主题是吵架,徐念念就挑了妻子这边。站到了讲台上,她就半弓着身体,做出洗碗的动作来,一边絮絮叨叨:“毛毛又生病了,医生说这次要交五块钱的药钱,还有丫丫,人家七八岁就上学了,她现在十岁了,再不上学就跟不上了,一年学费三块钱,还得准备午饭,一个月少说也得五六块。”
她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你妈妈今天问我要十块钱,肯定是拿去给你弟弟买东西了。她三不五时的就来要,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班长蹲在一边,一边抽烟一边皱眉:“什么怎么办?没他们吃的还是没他们喝的了?我妈养活我这么大,要个钱都不行?”
徐念念声音提高一些:“他们吃的怎么好了?喝的怎么好了?你自己看看,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圆滚滚胖乎乎的,咱们家这两个,瘦巴巴,十岁的人了,跟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样!你让他们吃饱了吗?你让他们吃好了吗?是,你妈妈养活你,你给钱是应该的,那你别结婚生孩子啊,你就一辈子跟你妈一起生活不就得了?你养活她,她养活你,你们两个过好日子去吧!”
班长起身就走过来了:“说的什么话!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啊!”伸出巴掌做威胁状。
他们两个演的都特别好,这会儿下面的人都有些被引着进入场景,就有些为徐念念担心,生怕她挨打。
谁也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两个人。
“这女生表现的不错,男生的爆发力挺好,就是有点儿太放不开了,假以时日,也是个不错的。”年龄大些的说道,年轻点儿的点头“您老眼光一如既往的好,这两个,可都是我班里成绩最好的,那男生是班长,女生叫徐念念,曾经给刘红拍过戏,下个月估计上映,您到时候可以看一看。”
老人挺惊讶:“刘红?我记得那小子的眼光挺高的,也较真,为了挑个演员能天南海北的跑,几个影视厂的演员,哪个适合什么角色,在他心里是特别有谱的。”
中年人点头:“是啊,这徐念念,听说当初没考上大学的时候,就被刘红给挑中了,就是可惜,那片子最后没拍完。”
“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老人说道,顿了顿,点了点徐念念和班长:“我打算弄个话剧,你让他们两个去试试。”
中年人立马点头:“好嘞,谢谢您给他们两个年轻人机会。”
老人没说什么,转身往前面继续走,中年人赶紧跟上了。
徐念念是晚上得到的班长通知,她高兴的简直合不拢嘴:“真是陈导演的话剧?”
陈震导演,那可是国宝级别的啊,之前好多电影,通讯员,地道战,还有鸡毛信,全都是这位导演拍的。她之前在影视厂没见过,还以为这位导演已经退休了呢,没想到,人家现在搞话剧去了。
“咱们明天下午去吗?那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下。”徐念念笑嘻嘻的,班长点头:“对,明天下午,到时候我来叫你,咱们一起过去。你有自行车吗?”
这个没有,她出门都是靠两条腿,或者公交车,就当是走路减肥了。
班长也没自行车,两个人就打算坐公交车去。
回到宿舍,徐念念心情好,就打算今儿不去图书馆了,先将明天要穿的衣服给挑出来。她之前假公济私,去海城的时候也给自己准备了三四身的衣服,就留着见人的时候穿呢,现下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徐念念,你怎么有钱买这么好的衣服?”她这边正翻看呢,那边刘晴晴忽然惊呼一声说道:“我表姐买过一身,一套下来得两百多呢,你一个……”
虽然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就那眼神,明确的表达出来一个意思——你一个乡下来的,怎么有钱买?
“我有钱没有,有多少,是不是还得给你报备一下?来来来,你是不是还要检查一下我柜子里有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再去问问咱们楼道里的同学,看谁有没有丢钱什么的?”
徐念念毫不客气了:“要是没检查出来,你是不是当着全校人的面儿给我道歉?或者,你当着整个宿舍搂的人,给我道歉说你看不起乡下人是不对的?”
刘晴晴脸色变了变,强词夺理:“你看看你,火气那么大做什么?我就是问问,我又没说别的什么对不对?
徐念念冷笑:“是,你没说,但你言下之意不就是那样吗?亏你是大学生呢,脑子要是不够用以后就少开口行不行?要不然别人以为你这学位是买回去的,或者就是冒用了别人的。”
然后就发现,刘晴晴的脸色白了白,不是吧,真是买来的?冒用别人的?她原以为这种事情是只有偏远的乡村地方才有呢,毕竟那些地方户口不好查,识字的人也没多少,通知书到不到的,也没几个人知道。
这可是京市,古代的话说,那是天子脚下。现在的话,那是全国的中心,这样的地方,都还有冒用通知书的?
那可真是感谢当年的陈卫红手下留情啊,要不然人家截留一个通知书,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吗?可人家没有,人家就要了一万块!一万块啊,万元户啊,八十年代都少有啊。这心狠的,许念念想起来都还心痛呢。
她瞄一眼心虚的刘晴晴,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检举揭发。不去吧,看不得刘晴晴这么嚣张。去吧,她也没证据,再说,万一是通知书的原主人将通知书给卖掉的呢?
萧舞这时候在一边开口:“徐念念同学,我觉得你的态度有问题,之前我就想说了,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你独来独往不和我们一起上课下课,那还可以说是行程不一样,没得耽误时间,可是,你后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打黎敏,这会儿又对刘晴晴十分不客气,我就觉得,我不得不出来说两句了。”
“你可闭嘴吧,我打黎敏那事儿,你敢说我打的不对?我说刘晴晴这事儿,那刘晴晴开口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拦着呢?现在倒是出来做好人了,你怕不是居委会出来的吧?多管闲事儿。”徐念念翻个白眼,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保持距离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真的,这样的宿舍关系,她真是厌烦透了。
徐念念就想一心搞事业,不想搞关系。为什么宿管阿姨就是不愿意给她换宿舍呢?她宁愿去住八人间。
既然宿管阿姨不愿意给她换,那她就自己找找,看有没有人愿意和她换。想着,也不挑衣服了,转身就去了宿舍。
第一个宿舍,楼道最里面的,一开门就听见有人在鬼哭狼嚎,问了才知道,这里面住着个美声专业的,每天都要吊嗓子。那算了,她承受不起。
再换一个,对面的,一推门就看见个小朋友在地上打滚,旁边蹲着的估计是妈妈,正在好言好语的安慰。再一问,好嘛,带孩子上学的,趁着今儿没课将孩子带来照顾的。
算了,熊孩子惹不起。
再换一个,这次没声音了,但是一推门,那个臭啊,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袜子就堆放在门口的盆子里,堪比毒气弹。徐念念话都没说就直接败退了。
第四个,她先站在门口感受了一会儿,然后心里满意,这个没有噪音也没有臭味,于是抬手敲门。等进去,差点儿心脏没吓出来——四个上铺每一个都有一个脑袋垂下来,然后头发披散着耷拉在床边,一眼看过去,那就是四个贞子。真的,胆子小的,早晚要被吓死的。
四个下铺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个贴墙站着,估计在练体态呢。
她不想半夜被吓死,而且吧,人家一个宿舍都是同一个专业的,怕是没人会愿意和她换。
转来转去,每个宿舍都有点儿这样那样的问题,然后徐念念就反思了——可能真是她自己的问题,所以才会觉得这宿舍环境难以忍受?
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住过的宿舍都是四人间,从没有这么多人的时候。再加上大家那会儿都更讲究什么隐私之类的,人与人之间,也都很好的保持着距离。所以这个年代的室友关系,她才很不适应?
要真是她自己的问题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换一个宿舍怕是她也处不好的。
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宿舍,叶珍珠正在看书,见她进来,犹豫了一下就说到:“你也别生气,萧舞也是好意,你看现在,你一回来,咱们宿舍的人就都不说话了,生怕哪一句说的不对让你发脾气。这个氛围,就有点儿不太好了。”
徐念念微微皱眉,确实是不太好,她以前只觉得是这些人排斥她,所以她回来大家就都不说话了,气氛压抑的很。不过她要认真学习,没打算搞好关系,所以也才没注意。
难道现在,这问题还真是出在她自己身上了?
“咱们可是要相处三年的,那么长时间,大家要都是不说话,那是不是就憋得慌?”叶珍珠小心翼翼的问道,说实话,她心里也有点儿打颤呢,这徐念念可不是好惹的,万一一会儿招呼到自己脸上了,那能不疼吗?
“我知道了。”徐念念点头,既然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改嘛,知错就改是好孩子,她妈妈念叨了一辈子呢,这句话她特别的印象深刻,至死不忘。
“知道了?”等了半天没等到下半句,叶珍珠就懵懵的再次问道,徐念念点头:“对啊,知道了,你们以后该说话就说话,不用怕得罪我,我呢,也保证不会无缘无故就骂人或者打人的。”
黎敏就很不服气了:“你还打我了呢。”
说到这个徐念念就又想生气,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改正之后才能心平气和:“那你不该挨打吗?我都还没谈对象呢你先给我造个谣,以后这学校里面谁还愿意追我和我处对象?我以后要是嫁不出去了,你是不是得负责?”
黎敏嘟嘟囔囔的:“那你们确实是比别人亲近嘛。”看见徐念念的脸色,立马认错:“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徐念念也是无语了,就这老鼠胆子,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呢?
刘晴晴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徐念念没搭理她,她要改正的是自己的态度,而不是委屈自己去伏低做小,能改正的改正,不能退步的照旧是要坚守阵地才行。
萧舞试探的问道:“你明天有事儿要出门?”
“嗯,面试。”徐念念简单的说道,她这边回答了,那边叶珍珠也松了一口气,叽叽喳喳的继续说道:“你去哪儿面试啊?面试什么剧组?你真的很能干啊,我听班长说,我们去知青那边剧组的时候,你已经在拍摄刘红导演的新作了?你和刘红导演是早就认识的吗?”
“不是,是选角色的时候认识的。知道他手里有项目,我就去自荐了。”徐念念说的都是真话:“然后经过面试,他觉得我表现挺不错的,就让我进剧组了。”
叶珍珠很是惊讶:“你这样真好啊,也说明你很优秀。”
说着她忽然就低落了下来:“知青那个剧拍不了了。”
徐念念有些惊讶:“拍不了是怎么回事儿?”
“里面有些东西不太好说。”叶珍珠含糊的说道,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上面忽然发话说不拍了,然后她们这些小配角就提前回来了。
徐念念微微皱眉,又是一个因为政策就不能拍的电视剧啊?这个时候,就已经是有这么严苛的审核标准了吗?
“你明天面试能不能带上我?”叶珍珠凑过来问道,徐念念看她一眼,果然,站出来说话也是有目的的啊。不过她既然是改正自己的错误,这会儿就不能对别人太严苛了,不能用后世室友的标准来要求现在的人。
再说了,后世就算是有标准,那该有标准以下的人还是会有的啊。
“不能,因为是班主任点名的,我也不认识要面试的人,所以怕是不能带更多的人过去。”徐念念解释了一下,叶珍珠虽然很失望,但也只是点点头:“这样啊,那就不去了,不过要是有机会,你可以帮忙推荐一下我吗?”
徐念念点点头,刘晴晴在旁边阴阳怪气:“一个乡下来的,你以为她有多少门路和面子啊?找她还不如自己去影视厂试试呢,你要是想去,我明天带你去,我在影视厂有认识的人。”
叶珍珠也挺高兴:“真的?那正好下午没课,咱们去看看?”
萧舞也在旁边插话:“那边影视厂其实挺老旧了,我听说,还要重新建立一个影视厂,将电影和电视剧项目分开呢。”
黎敏也凑过去了:“真的?那不就代表机会要变多了吗?对了,我们海城也有影视厂呢,我认识影视厂的人,你们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没人搭理徐念念了,徐念念也不在意,她现在又陷入对宿舍关系的沉思中了——真的要改正自己吗?现在她又觉得,不改正也挺好啊,真的挺浪费时间的。
正想着,就听叶珍珠问道:“徐念念,去不去?”
徐念念转头,有些疑惑,叶珍珠重复了一下:“去海城看看,黎敏说海城也有很便宜的衣服和化妆品什么的,我们想趁着暑假去看看,你去不去?”
徐念念不去,她暑假打算去找个剧组面试去。
于是那几个人又抛下她去讨论了,徐念念也想不清这室友之间到底应该是个什么关系,索性就不去想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挺复杂的,她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就得过且过吧,反正她的目标也不是当什么人类研究专家。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徐念念心态有问题,从始至终,她都有一种优越感,她始终是飘在外面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样的心态早晚吃大亏,但花开又是亲妈,舍不得,所以,就在小宿舍里面,让她先调整调整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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