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念上下打量了一下程瑶瑶,忽然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我知道了,你这么找事儿,肯定是不服气我拿了工资你没拿到,做手术要很多钱吧？身上没钱了吧？喏,我资助你的。那点儿戏份,算下来我也就拿了八块钱，但怎么说也是我付出了力气得到的报酬，所以也就是我的工资了。看你可怜，十块钱施舍给你。”
说完不等程瑶瑶反应,就冲周围看戏的同学们笑道：“大家都是同学，程瑶瑶现在过的这么艰难,连脸皮都能不要了,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以后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吗？多多少少的,大家都是个心意对不对？”
班长那边也气愤的很，毕竟找徐念念救急的人是他，这会儿当场就掏出来两块钱：“给,虽然不多，但也够你在食堂吃一天了。别客气,拿着吧。”
班长的人缘向来好，他这边一掏钱，那边就有同学陆陆续续的跟上了，这个五毛，那个一块，很快程瑶瑶面前就多了一堆的零钱。
程瑶瑶气的脸色发白,身体摇摆，看着像是要晕倒的样子。
徐念念马上惊呼：“哎呀，这是身体不好要倒下了吧？是不是没钱继续在医院住着了，提前出院了？现在你不用担心了，这里这么多钱呢，我们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转头招呼众人：“咱们快些吧，免得程同学半路晕倒了问题严重了。”
眼看着大家伙儿七手八脚的要来抬她，程瑶瑶终于抓住机会尖叫起来：“啊啊啊，都别碰我，我没病！我不缺钱，我手里有钱，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
说着一弯腰将面前的那堆钱捧起来往空中一扔，零钱四处散开，周围同学的脸色就都有些不好看了。要不是缺钱，她缠着徐念念同学做什么？什么徐念念抢了她角色这话，符合逻辑吗？大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所以，这其中肯定是有个缘由的——缺钱这个理由，大家还是比较信服的。
人要是缺钱了，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他们体谅程瑶瑶，所以将自己身上不多的钱给掏出来，别看五毛一块的很少，可食堂的大馒头一毛钱三个，食堂的小炒肉三毛钱一份儿。
自己的一片心意，省吃俭用的，被人这样对待，是个人都要生气的。
徐念念带头从地上捡起来自己的大团结：“好了好了，没病就算了，就当是我们误会了。大家伙儿体谅一下。”她顺手也将别的钱给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让大家拿回去：“我看程瑶瑶同学中气十足，这个身体上，估计是真没大事儿的，既然她自尊心强，咱们就不要勉强她了。”
说完冲班长招手：“我有个事情找班主任商量，咱们一起去吧？”
班长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这不是马上就是招新了嘛，咱们和学校建议一下，弄一个迎新晚会，实际上呢，就是给大家一个平台，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不管是唱歌啊还是跳舞，还有主持，这个晚会呢，完全可以邀请一下学校外面的人，像是总局的领导，电视台的领导，还有影视厂的导演们……”
徐念念笑眯眯的说道，班长的眼睛越来越亮：“走走走，这个必须要和班主任好好商量一下。”
别的同学也激动：“要真有这么一个展示的机会，那可真是太好了，若是表现出色，说不定不用等毕业就会有人来招聘了。到时候就不是影视城挑咱们了，而是咱们挑工作地点。”
众人顿时就着这个话题讨论起来，谁也没搭理站在一边的程瑶瑶。程瑶瑶那个气啊，这会儿是真的想晕倒了，但又得强撑着不能晕倒，要不然，真被大家资助送医院，那一辈子的脸面都算是丢完了。
“晚会？你有什么想法？”班主任听他们两个说了来意，就笑眯眯的点头：“尽管说，我看看行不行。”
徐念念好歹也是参加过文工团汇演的人，对现在的节目流程也是了解的。但节目的稀少，她是有点儿看不上的，就结合了一下后世的那些晚会：“每个系都可以自己先挑选一下，选出最优秀的同学，像是主持系的，得临场反应快，说话清晰，台词记得清楚，走路稳当，和搭档配合好，因为她们不光要报节目，还要调节一下气氛，前面节目表演完了，后面没上来之前，他们得在台子上控场。”
有些词语她只听一听就知道意思，所以也用不着徐念念去特意解释。
“咱们表演系嘛，就弄个小剧场，或者歌舞剧，白毛女那样的就挺好，但要是歌舞剧的话，就得和音乐系的合作了，还有，最好也先找找编剧系的。”
对，这就是徐念念的主要目的了。
她想认识编剧系的人，但她也不好满学校的打听谁是编剧系的，也不好到编剧系的教室去问你们谁学习最好。所以只能想个这种馊主意了——能被选上送到他们表演系的剧本，那肯定是很优秀的同学才能创作出来的吧？
到时候她说改改台词或者问问子立意什么的，那人，不就主动送到她面前了吗？
至于晚会这事儿，她也是真心想举办一个的。扩大一下名声嘛，一个是自己能认识更多人，第二个就是好名声了。她刚才怼那个程瑶瑶的时候，心里就想过这事儿了。
她和室友的关系算不上好，就一个何佳慧，那还是因为李振川的原因略有些熟悉。剩下的，黎敏不喜欢她，她不喜欢黎敏，萧舞不喜欢她，她不喜欢萧舞。叶珍珠不熟悉，刘晴晴是她弄走的，班里的同学呢，也不怎么熟悉。
要是以后等她成名了，别人来采访她，哎呀，一整个大学期间，和谁的关系也都不好，是不是不懂得交朋友啊？人缘不好啊？脾气不好啊？
所以，她得证明一下，她还是很受欢迎的，在学校里还是有好朋友的。最重要的是，她要是特别特别能干了，那就是别人来争着抢着认识她了，而不是她去费劲儿的认识别人了。
班主任听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倒是个好主意，就是头一次办，怕是都没经验。”
“那要是不办，以后都没经验，现下办了，以后就有经验了，一年改进一点儿，三年五年之后，咱们学校的迎新晚会，说不定会成京市所有高校的一个卖点。”
徐念念笑眯眯的说道，她说的这些，班主任自然是能明白的。停顿了一下，点头：“好，你们先回去，这事儿不是小事儿，我得再掂量掂量。”
但是吧，这个晚会，真不是说你一拍脑袋说开始，那就能开始的。首先，这个舞台的问题，舞台是不是要布置一下？然后是服装问题，让学生们自己租借服装还是学校这边出面给租借？再有，化妆的事儿，化妆品什么的，这个总得学校来准备了吧？
到时候请了领导什么的，不得准备瓜子水果和茶水吗？还有大礼堂那边的凳子桌子，多少年没用过了，是不是得全部检修一下？舞台前前后后的灯光音响设备，是不是也要重新准备？
这些都是钱，钱从哪儿来？他们学校，不一定能批的下来这笔钱。
徐念念和班长一起出去，班长有些担忧：“班主任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那咱们就自己搞啊。”徐念念浑不在意：“咱们自己找赞助，服装化妆品我都可以搞定，免费租用，咱们给晚会上展示一番，也算是给他们打广告了，但是音响设备这些我不太懂，班长有认识懂这方面的人吗？”
班长是个很热心的，也特别喜欢干事儿，自己琢磨了一下，一拍手：“干了，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可以找人去借，就像是你说的，这也是赞助，咱们学校有摄影系什么的，肯定是要买照相机，音乐系呢，肯定要用音响之类的，咱们用了，给他们打广告了，就算是租用费了。”
服装的事儿，徐念念是找的二堂兄帮忙，化妆品那肯定就是徐初一这边提供了。
她一天之内就搞定了这两样，再去找班主任的时候，班主任也点头了：“行，领导的意思也是可以试一试，这个大礼堂的事儿，我让人去准备，剩下的，你们能做多少是多少，也不要太勉强。”
徐念念点头应了下来。
这边学校热火朝天的忙着，那边街道上，徐念念就觉得，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了。也说不清是什么不一样了，但就是吧，行人们走路都好像更规矩了一点儿，前几年吧，特殊时期吧，大家是要保持距离的，尤其是男女之间，生怕被挂上一个搞破鞋的牌子。
后来吧，数字帮倒台了，好像国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松散了，也好像是触底反弹，大家被拘束了那么多年之后，忽然反弹了起来，男男女女的，走在街上，手拉手的都有。
可现在，那大街上的气氛，好像就是回到了前几年，男女之间，又开始保持距离了。明显瞧着是小夫妻的，居然是分前后走，中间还要隔上半米的距离。
出事儿了，徐念念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一个词儿——严打。但是吧，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儿，虽然大家都是保持距离的，可小流氓什么的，也没见少啊。
徐念念正疑惑间，宋卫邦又出现了：“上头的命令，要开始收拾路霸车霸了。”
“路霸车霸？”徐念念有些惊讶，宋卫邦点头：“嗯，这几年，因为运输死在路上的司机，少说也有好几千了，之前我出任务的事儿，就是为了解救一个人质。不过很可惜……”
任务失败了。
宋卫邦叹口气，他之前回去就是收拾残局去了，人质虽然被弄死了，但这尸体，总是要弄回来的，国人都讲究个入土为安。
徐念念忍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身份很高？”
就像是上次她自己坐火车遇上抢劫的，最后还得亲自送到派出所去。现在，别人遇上了，就动用了解放军，宋卫邦的官衔可不算低，所以这人质，必定是个身份更高的吧？
“嗯，家里比较……”宋卫邦含糊了一下，徐念念心里了然，叹口气，果然这人与人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出身这事儿又改不了。她索性不去问这事儿，反正除了车霸和路霸，对她也是很有好处的。
“那你有假期了？”她问道，要不然今儿也不是周六周日，怎么就到这边来了？
“嗯，一周的假期，我也没地方去，索性就来找你。你年前不说买房子呢吗？买了吗？”宋卫邦问道，他还不知道徐念念已经攒够钱了，他之前只是听徐念念絮叨过，说是想买个小四合院。
“没买到呢，都不太合心意。而且，今年涨价了很多。可很多房子，里面都是住了好几家，有些家户愿意卖，有些不愿意，得一家家劝说。”
徐念念也很为难，有些房主比较明确，但房子她相不中。有些房子她相中了，房主不明确，一院子一个屋子一家人，她得家家户户去说。
所以，一直是拖到了现在，眼看春暖花开了，她这新房子还是没着落。
宋卫邦眨眨眼：“你有相中的？那带我去看看，说不定我有办法？”
要是房主不确定的，他这边说不定是能帮上忙的，去房管所那边查查，总是能找到的。普通人去不一定能查得到，但他，还是没问题的。
徐念念眼睛一亮，立马点头：“成啊，那咱们就去看看。”
大的四合院她是买不起的，否则她就想买那种三进的大院子了，可惜了，那种院子，现在都是十几万几十万的价格了，而且，还都是不好找放原房主的那种。不是出国了就是去港岛了，现下虽然回不来，但国家也不能当强盗将人这房子给充公了是不是？
先去的是比较乱的一个四合院，原先是家里被批了，房子被分给周围人住了，然后去年被平反了，房子就被还回来了。这院子里的人家虽然都搬走了吧，但是院子被弄的乱糟糟的，一家一个灶台，外面还搭着放煤球的棚子，房子里面也是弄的不像样，墙上钉钉子这都是小事儿，还有直接掏窟窿的。
“这个收拾下来就得一笔钱，而且，房型有些不太好。”窗户小，屋子里黑暗，而且朝向不太好，背阴。夏天热得慌，冬天冷得慌。
“这个要价一万三。”徐念念叹口气，其实房门倒过来的话倒是个好房子，可惜，要拆掉重改是个挺麻烦的事儿。政府估计也是不许在这边动工的。
不过话说回来啊，要是徐念念有钱，也可以将这一个宅子买下来，因为过个十年二十年的，这一片肯定是要拆迁的，这么个院子，拆迁费应该是不少的。
可惜她手里的钱，也就够她买一个四合院。
“不过你倒是可以买下来，虽然不住，但是以后可以卖掉，你看这京市的房价，一年一个样，前年我和二堂兄买的时候才一千多的楼梯房，现在就要三千了，一年翻一倍。再过五年，指不定一万都买不到，这个院子也是这样，你看朝向不好，但多得是人想买。”
徐念念说道，宋卫邦想了想，点头：“成，回头我问问。”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跟着徐念念一辈子的，既然徐念念觉得好，那买了就是，以后也就是徐念念的产业了。
两个人又往下一个地点，这次是小胡同里面的，院子的朝向挺好，就是吧，有点儿小。正屋三间房，两边一边一个厢房，一般四合院大约都是七间房，有些人家还有倒座房，加起来是八间。这个，就五间。
关键是没厕所，家里得用马桶，然后每天去倒马桶。
和后世那种四室的房子比起来，也就是多了一个小院子，但小院子也没多大，一分地左右。
“这个倒是便宜，八千。”徐念念说道，然后叹口气：“可是这五间房，住了五户人家。中间那三间呢，倒是愿意卖，旁边两家却是不愿意，因为他们在院子里搭了小屋子。这个小屋子，他们也要钱。”
搭建了小屋子之后，这院子里就只剩下个走道了。
对了，这个院子也没水井，要吃水得往胡同里面水井去拎水。
当然，徐念念相信这边将来肯定是要通自来水的，可现在不没有吗？
再说了，她自己也想买个带水井的啊，夏天冰西瓜，多方便啊。冰箱里面冰出来的，她总觉得有一股味道，不好吃，不像是井水冰出来的，甜，脆。
没错，她就是个脆西瓜党，她不爱吃沙瓤的。
经过冰箱的西瓜，那瓤就总是软踏踏的不好吃。
“还有个，这个这个院子里的人家呢，是都搬走了，剩下个空院子了，可那家，是还有一半的人家没搬走，还都是老人家，你没办法和他们讲道理。”
徐念念叹口气，那个要全部讲道理说服——其实就是钱给够，至少得要两万了。
那院子好的是地方大，有一口井，院子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屋子。因为年轻人大多都搬走了，去厂里分的楼房住了，剩下的老年人够住，也就不折腾了。
带着宋卫邦再去看一眼，然后宋卫邦就问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徐念念简单算了算：“要是现金的话，能拿出来的有一万五。”剩下一点点儿，还要留在手里应急，至少得给徐奶奶留够一个月的医药费。
“那咱们就买这个大的，千金难买心头好你说是不是？这个虽然麻烦点儿，但你喜欢，那费劲儿买到手了，你也高兴是不是？”宋卫邦直接拍板：“至于差的钱，那好办，先借着，或者先欠着，咱们给利息，那肯定是有人更喜欢有利息的对不对？”
或者说，大部分的人，都喜欢得到些利息。
“至于劝说他们搬家的事儿，你等等，这事儿我给你办妥当。”宋卫邦拍胸脯说道，徐念念斜睨他一眼：“你不会是要亮出身份欺压百姓，然后强买强卖吧？”
宋卫邦一脸正经：“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我就一个小小的军官，这可是京市，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我就算是亮出了身份，估计也要被人拍下来的。我呢，打算先问问这些人有什么难处，然后我将这难处给解决了。”
徐念念嘴角动了动：“你哪有这个时间？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没事儿，我这周正好有时间。”宋卫邦是巴不得多帮徐念念做点儿事情的，就好像他之前将自己的钱给徐念念打理一样，这男女之间，钱财上有来往了，那就牵扯到一起了，以后呢，就总是有机会接触了，那徐念念就不能找借口不见他了是不是？
现在是同样的道理，人情欠得多了，这不就羁绊深了吗？
“这怎么好意思……”徐念念说道，想要拒绝，不出宋卫邦所料。宋卫邦就立即打断她的话：“这方面我可比你有经验，我能轻松从一个人身上看出他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需求，你能吗？”
当兵的观察力和普通人的能一样吗？
“你也不用觉得是麻烦我了，大不了，你请我吃顿饭？我不喜欢吃国营饭店，我们学校的食堂也太素了，明天我买点儿鸡鸭鱼什么的，请徐奶奶帮我做一顿？”
宋卫邦笑着问道，徐念念摇头：“不行，我奶做这些没经验，她也就是做一些家常饭菜。”这做肉菜，你总得是做的次数多了，才能抓到窍门，才能有好手艺。
徐奶奶前半辈子没放开吃过，就算是肉菜，也就是一般般好吃的程度。所以，徐念念就决定，自己来做，她给宋卫邦保证道：“肯定不会浪费了你的鸡鸭鱼的，不好吃我包赔。”
更巴不得呢，宋卫邦乐不可支的点头：“好，那就说定了，我帮你劝说这几家住户，你帮我做饭，我明天上午去找你？明天正好是周六了，你刚好放假在家。”
徐念念点头应了下来，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和宋卫邦赶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