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靖远侯怀疑,他毕竟不是第一天见静王了,裴静深是什么人他不说全了解,至少也有六七分了,那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要不是那气场半点儿没变,他都要怀疑人是不是被调包了。
白云潜却不当回事儿,心说那是你们太夸张了,静王爷本就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说来对靖远侯这个父亲,白云潜的感观还是十分复杂的。当年毕竟他离开时才三岁,要换一般小朋友甚至都不到记事的年纪。也就他因为有奇遇在,这才连幼时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会儿这个爹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第一个儿子,又是正妻所生。
至于后来的事情,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那都跟冒牌货有关系,白云潜暂且不想多提。
“你倒是说话。”靖远侯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又要犯混,当即催促。
“哦。”白云潜这才道:“他欠我一个大人情,对我好点儿怎么了。何况我又没惹他,他干什么苛待我,嫌家宅太宁了?”
靖远侯叹息道:“你日后还是收敛些吧,王府不比在家里。相信爹,总不至于害你,静王爷真不是那般好脾气的人。”
“无事。”白云潜并不在意。他将人支走,是有话要问靖远侯,“父亲,当时怕我逃走将我绑了不给饭吃是谁的主意。”
靖远侯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解释道:“圣旨已下,你要是跑了,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说白了,靖远侯也不是一点儿也不疼儿子,要不然这些年冒牌货也不能这么嚣张,只是在他眼中家族利益明显更重要罢了。
“今天不谈这个。”白云潜也不是回来问罪的:“我就想知道,是李氏的主意,还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还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靖远侯道听他一口一个李氏,就知道他的态度了。不过出了这种事情,要不是事关重大,他都想休妻,更别提这个一向把李氏当亲母对待的儿子了。倒是这事还真不是李氏的主意,“是大家商量的时候怕你跑了想出来的,你二叔他们也都这么觉得,所以就定下了。”
白云潜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冒牌货做过什么他也清楚,二叔一家自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一有机会,可不就是要落井下石。
他现在在意的是,“具体谁提出来的?”
靖远侯没有回答,只是忍不住劝道:“当时也是为了家里,你非要再追究这事么?”
白云潜抬眼,颇为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丢下一枚炸弹,“我两日没进一粒米,洞房里觉得太饿,实在撑不住了。偏这时有个送点心的丫头小声道,他多放了两块,可以偷吃,不会被发现的。”
靖远侯正心说着,这静王爷这么好心?就听到了剩下的话,“结果那点心里竟然掺着剧毒,而且当日王爷刚回来,几位皇子也赶紧跟了过来。”
“此事我竟不知。”靖远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们是要陷我白家于不义,不满圣上赐婚,大婚当夜服毒自尽,这岂是小事……”白云潜抽了抽嘴角,心说这个爹果然第一时间想的都是自己。
但靖远侯也不傻,立即反应过来:“不对,静王不会做这种事情,到时候他要更倒霉,这事原该就是冲着他去的,幕后之人,应是想造成他杀你之局面。”
他立即回想当日的事情,力求没有一点儿错,“饿你两日之事最初是妍珠提议说给你喂点软筋散,后来你堂弟说何必那么浪费,人饿久了也没劲。”
“这倒看来像是巧合了。”毕竟别人提起来还有可能别人用心,堂弟嘛……他就一个堂弟,曾经被冒牌货为了给白云扬出气,偷偷把对方骗去偏僻的房间关着,还没给送吃的,据说很是饿了一回。
如此人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也真不难理解。
“此事我自会再问,定然会查清。”靖远侯严肃道。这点白云潜倒是相信的,毕竟这位侯爷重视家族过一切,而这件事虽然是冲着静王去的,但一不小心也能烧到他们头上,他不至于不重视。
即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多说了。
“那行,您上点儿心,我先去找找王爷,你说咱家就这么大,他怎么逛这么久还没回来。”
靖远侯眉头直抽,这叫什么恶人先告状,不是你把人支出去的么。
“我得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儿。”临走时,他还丢下一句,“我被绑起来的时候,白云扬去威胁过我,说要看看我能不能在王府活过一日,我还当他是不巧偷听到了什么,如今看来,估摸着也是蠢货在自以为是。”
靖远侯看着儿子走远,总觉得不过三日不见,这个儿子变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那就是个不着调的小子,有些小聪明,却没大才。而今天这一出,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如果还是以前的儿子,估计会直接闹上门问个究竟,而不是这般兵不见血的问清楚了事,还把事情丢给他。
这是静王教的,还是经此一事受的打击太大,人迅速成长了。
靖远侯越发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拦住,让李氏做出这等事情来。
那边白云潜出了大厅,随便拉了个小厮问了下二叔跟裴静深往哪边走了,便跟了过去。半道上却发现有人在偷偷看自己,他一回头,对方却当没看见,直接转身走了。
他认出来那是白妍姿,也就是他的亲妹妹。当年母亲就是在生妹妹的时候难产死的,再加上她是个女孩儿,所以靖远侯并不重视。当年最苦的就是这个孩子了,本该还有个哥哥,却被冒牌货顶了身份。
冒牌货把李氏当亲生母亲,又把白云扬和白妍珠当亲弟弟亲妹妹,但自己的这个亲生妹妹却很少管,甚至有几次白妍珠欺负陷害白妍姿,他还站在白妍珠这边,很是教训了白妍姿一顿,更在那些人的陷害之下,觉得这个妹妹实在是性格恶劣,哪哪都不如白妍珠。
在白云潜看来,那冒牌货别的蠢都能忍,连他亲妹妹都欺负就是不能忍。
也因此,他才总爱用冒牌货来称呼,哪怕知道穿到这里那人也是机缘巧合,不是故意要夺他的身体也一样。
毕竟这人干的事情太操蛋了。
而且他妹妹哪里不好,善解人意惠质兰心,而且长得也不差,现在才十五,再长开点肯定更好看。那个白妍珠呢,脾气不好脑子有坑,长了一张反派脸,也就冒牌货眼睛被屎糊了才觉得她贴心。
不过他现在也没冒然追上去,毕竟冒牌货做了太多初一,他乍然跑过去,白妍姿估计还以为他又要欺负人呢。
总得找个好机会才是。
而且静王爷还等着呢,裴静深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也不能给人家晾太久不管了。
却没想到,他这一过去,还真看了一出好戏。
原因还在于白妍珠,她今日初见裴静深,就觉得这简直是一位神仙公子,比她以往见到的京城公子中哪一个都要好看,气质也是不一般,比那些弱质书生不知强了多少,还是一个王爷……
虽说传得可怕了些,但这么好看的人,又怎么会是那等恶人呢。
一定是外面的人嫉妒所以乱传的。
她还特别痛恨,当时怎么就把白云潜嫁过去了,他一个男人,也好意思跟她们女人抢男人。这会儿白妍珠选择性的遗忘了人家本来就要男妃,然后她亲娘横空出世,把人推进去的。
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天生比白云潜有优势,性格还比那个霸道鬼要强,凭什么不能有这个机会。
在白妍珠到之前二叔正在兢兢业业的带着裴静深逛,他可不敢得罪这位静王爷,说一句话都得想三回,深怕哪一句错了直接被人一剑砍了。裴静深又不是傻的,哪里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不由有些无语。
怪不得这人这些年也没个什么出息,就这……还不如白云潜一个小辈看得清呢,那小子也就是瞧得太明白了,才敢在他面前各种放肆。
白妍珠就是在这时候到的,二叔也不敢赶她啊,只能给她使眼色,但人家根本当没看见,径直过来就要跟裴静深说话。
这要是靖远侯在,早黑着一张脸让她滚了,但二叔一家在这个家里也没啥地位,根本惹不起这小祖宗。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红着脸,悄悄的看着裴静深,故作好心的来给他哥白云潜说好话。
什么就是脾气大了些,但心还是好的……总之乍一听都是好的,但其实嘛,全是眼药。
二叔都要愁死了,你当静王爷是什么人,人家整天争的是啥,是皇位,人家是哪里出来的,宫里的。宫里什么都少就是不少你这种人,这些小招数平时你也就哄哄白云潜那个傻子,还想骗静王爷?
二叔眼看着再说下去更没法善了,也就好在静王爷对白云潜不是真心,不然就这几句,人家就能给你一剑。
没听过这位的名声么你……
他正咬着牙的准备阻止,就见白妍珠脚底一划,就要往池子里面倒去,慌乱中手一抓,就抓向了旁边的裴静深。
白云潜就是这个时候到的,看了个全场,自然也看清楚了他家静王爷眼皮都没抬一下,稍稍侧身,就躲开了那只手。哈哈,白妍珠也不想想,那可是领军抗敌的将军王爷,手上真有功夫的,不是软脚虾,哪能就这么让你碰瓷了。
他也是真没想到,白妍珠会来这一出。不过也是,就裴静深那张脸,还是很吸引小姑娘的。
只是他们俩个淡定,二叔却是着急了,赶紧喊人,“来人,救人啊,救……”
“急什么。”白云潜走了出来,“水又不深,不过半人高,她但凡要是肯站起来,情况就远没有现在这么危险。”
也就是冒牌货,当年竟然也信了她这一手,还觉得是白妍姿干的。
不行,不能想,想想就是一肚子的火。
他的妹妹,他乖巧的亲妹妹……白云潜一把将要去喊人的二叔拎回来,令他不许动,然后就站在池子边,看白妍珠在那扑腾。
“唉,让王爷见笑了。”一边看,他还一边跟裴静深说话。
裴静深也跟着他站在池子边,“好说。”
“也是,咱俩的情况说起来,你还不一定如我呢。”皇家那更是一个烂摊子,这谁都知道,不过也就白云潜敢直接说。
他干脆往池子边一蹲,侧头瞅了一眼身旁的人,“的确长得好,也怪不得人家要碰瓷你。下一步估计就是说毁了人清白,定然得娶她过门。”
“心性不佳,进府也就是个烧火丫头。”裴静深道。
白云潜一愣,然后猛的笑开了,狠,静王爷这是真的狠。烧火丫头,真亏他想得出来。不见白妍珠脸都绿了么,连救命都不喊了。
过了一会儿,她自己一个人泡凉水泡得没劲,才要往上爬。却被白云潜拦住了,“可别,你好歹也十三四了,早到了该男女大防的年纪。等我们先走,走了你再上来,不然搞不好就只能让你去当烧火丫头了。”
白妍珠咬牙,“那哥哥赶紧走啊,下面好冷的。”
“不急,你跳都敢跳,怕什么冷。”白云潜半点儿没有起来的模样,蹲在那里,“唉,瞧瞧,头发都湿了,回头不会感冒了吧!”
这恶毒的丫头,以前可是故意往他亲妹妹身上泼水,害他妹妹感冒了不说,还倒打一杷说是白妍姿要泼她,结果一个不稳倒自己身上了。
也就冒牌货肯信,也幸好他回来时对方已经魂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不然非给他捸住一顿揍不可。
白妍珠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都要哭了,白云潜才觉得差不多,起身带着裴静深走了。
边还和裴静深说着:“瞧瞧这惨的,也不知道李氏会不会告我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