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对白云潜而言,李氏算是稍有脑子但只限于后宅的女子不足为虑的话,那白云扬在他眼里连看一眼都懒得,对付就更没必要了。
留着给彭致睿折腾吧,省得这小子成天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就是闲的。
忙起来谁还记得一个死对头。
回头裴静深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说得挺大气,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跟左相家那位小少爷经常别苗头,还打群架来着。
“以后这种小事不必汇报了。”裴静深道。
清芷愣了一下,才道:“王爷对王妃倒很是信任。”这才多久,按照他们的身份,怎么也该再多看一段时间。
“您就不怕,王妃这些其实都是装的,只是想降低我们的防备心?”
裴静深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是别人若许会,若是他……”
那人干脆利落,行事直白,纵然有脑子干这种事情,却也是懒得花这个精力的吧!当然最重要的是,就算老大和老二再傻,也不可能真的放白云潜这么一个人才进他府上。
截断人家的青云梯,虽然这人看着好像也没打算往上爬,就想活成一条咸鱼样儿。但这样的人物,就是不能用心为自己办事,也绝对不可能去得罪的。而且若是白云潜想,勿须多做什么,凭他的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想在他府上做什么不行?
说起来都这么久了,他的人都没发现一次人是怎么到他屋里的,就偶尔见到出去,还是人家从大门正大光明出去的时候。
一个个现在都在怀疑人生呢。
清芷也不是傻的,而且他们向来唯裴静深的命是从。至此以后也省了每天一跑,只是她又发觉一桩奇怪的事儿,就是王妃怎么好像时时刻刻嘴里都嚼着东西。
她没看错,白云潜是在吃东西。他最近又解封了一个小世界,最近的小世界解封度实在太慢,所以每解封一个就是惊喜。
新解封出来的小世界里面是一盒混装巧克力,一个特别漂亮的三层盒子装的。里面有白巧克力黑巧克力牛奶巧克力夹心的酒心的榛子的等,号称是让你享受到各种不同口味的巧克力。
巧克力如此美味,尤其还不跟樱桃荔枝似的不是要剥壳就是得吐核,自然是相当受白云潜的青昩。
别说,这巧克力的质量也是杠杠的,入口即化,口感极佳。
不能更好吃了。
他这会儿在清芷他们面前有时候也懒得太过掩饰,总归只要不被抓到太明显的把柄就是了。归根揭底还是他并不怕,被认为妖也罢,觉得他身怀巨宝也算,只要是人,就伤不了他。
神器啊,在修行界都是被众人抢夺的,那些翻手是云覆手有雨的大能们,能移山倒海的准仙人们都对他趋之若鹜,那是何等厉害,又岂是普通人类能动手害了的。
所以说他先前戏说什么冒牌货运气好他比较倒霉都是说说而以,冒牌货运气的确是挺好,毕竟不是每个人死了之后还能再借具身体重来一世的。但他的运气却显然更强,纵然过去了就是收拾烂摊子,但他有这个本事,如今所得也是数之不尽。
要真说天道待他不公,那才是丧了良心。事实上但凡能成为神器的,都是天道宠儿。
他之所以之前经历了点儿磨难,还是因为轮回镜出自魔界,欠下了些因果落到了他头上。像是莹玉剑白灿灿前辈,那可是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的。
果然清芷也当是不知道,一来这是小事,不在要向王爷汇报的大事之内。二来当然是卓上的确摆着些点心,她虽觉得那些点心吃得太慢,王妃嘴里时刻好像都有东西,但到底也只是怀疑,没什么证剧。
吃得差不多了,白云潜便起了身,“走,出去逛逛,午饭就不在府上吃了。”
反正今天裴静深也不回来。
秀色可餐的秀色都没了,他也没必要非得在府上吃,出去尝尝鲜也好。
静王府的厨子虽然说都不错,又有他新折腾出来的新菜,但世上的美食总是无穷无尽的,更别提就算是同一道菜,用料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也是有些不同的。
家里是家里的味,店里是店里的味,就连路边摊都有其独特的风味,让人欲罢不能呢。
白云潜招了招手,带着清芷清瑶还有轻岚就出了门。京城怎么说也是南梁的国都,人多热闹生意也好,各行各业的翘楚不说齐聚京都,但也绝对不少。尤其是饮食行业,因为来往人多,客栈酒楼是甚多。
上次去的是醉霄楼,这次白云潜便换了个地方,去了一个跟醉霄楼齐名的酒楼。
他一去,立即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这家店跟醉霄楼不同,醉霄楼二楼开始就是雅间,散座只有大堂。这家店的风景却是不错,二楼没有雅间,全是散座。而且因为地势原因,旁边就是一小片湖泊,坐在二楼窗边甚是惬意。
只有三楼有雅间,但靠湖的那边和不靠湖的价格差距也很大,当然也比别家店的要贵。
纵是如此,每日也都是供不应求。
如果没有提前来说的话,肯定是订不到的。当然,如果你的地位足够高,自然也是有人会让出位置的。
但白云潜不行,毕竟他这个静王妃虽是地位在那里,但到底是个连皇帝面儿都没见过的,可见不受宠的程度。再加上静王是什么样的人,也没人觉得会在意他,给他出头什么的,所以人家压根就都当不知道,没人露面。
好在他也不在意,直接在二楼挑了个好位置坐下,便让小二上菜。
此间酒店二楼的风景果然很是不错,这个时节望出去还能瞧见渔船,到了再过些天天冷了估计还会有戏冰的人在上面。
而且这里最出名的当然还是菜,这里的红烧狮子头可是一绝,还有东坡肉也是此店招牌,另外白云潜还点了手撕鸡,梅菜扣肉和凉拌猪耳。为了怕腻好歹是加了一道素菜,拍黄瓜。
想一想,还挺期待的。
楼上,一间雅间内。
平阳侯世子不可置信的瞧着这一幕,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白云潜。虽的确是不熟,话没说过三句,但靖远侯的儿子,还是嫡子,又不是啥鸟窝窝里面出来的,他能真没见过?但如今眼下看着,跟他以前见的真是一个人?
要说不是一个人吧,脸长得一模一样,但如果说是一个人,这变化也实在太大了些。
以往虽然也好看,但一眼望去,最先注意到的当然还是那嚣张的德性,要不就是见了他们低头哈腰讨巧献媚的模样。如今往那一坐却是贵气天成,此刻正微笑的看向外面,露出精致昳丽的侧脸,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啊!
身边的那个丫环似乎正在跟他说话,也是一脸笑容,并没有那么颐指气使。
这人……“这人以前不是这样的吧!”平阳侯世子转身看向屋内的人:“看着总觉得变了很多,若不是清楚静王的为人,我都要觉得这是被苛责出来的。”
要不人家好好的嚣张贵公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温和可亲了?
屋内的人没有理他。
平阳侯世子也不在意,直接自己走了回来坐到那里,“我才进京还真是第一次见他成亲后的模样,不过听说前几日轻墨在他那吃了点儿亏?玩心思没玩过。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屋内另一个人放下了茶杯,若是白云潜上来瞧一眼,就会发现这个人他也见过,姓谢,叫谢展亭。
正是那个兵部侍郎郑小伍的男妻,也是当年的状元郎。
“轻墨是跟他久了不自觉的忽视了,要你天天瞧他这副模样,看着人要吃这要喝那,爬个墙还得架梯子,也很容易忘了这是个厉害人物。”谢展亭道:“我没见过平日里面的他,只在那里南郡王府的宴会上见过一面,看着……不简单。”
平阳侯世子道:“那日的事情外面也没少传,据说就是不要脸的怼了人而以,虽没吃亏,但也没觉得多有本事。”
谢展亭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位侯府公子怕是觉得当众做出绝美诗句才叫打脸。但事实上以静王妃的名声,就算做出了好诗估计也会被人怀疑是在哪抄来背的,到时候传得更离谱。那不是打脸,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那位看起来也不像是真在意自己名声,想要刷出一个天才人设的(要是想,哪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痛快不就得了。”谢展亭道:“人生在世,总有更重要的事情。”
平阳侯世子闻言笑了,“懂懂懂,像你更重要的就是赖上人家郑侍郎,为此都没进朝堂。”
谢展亭看了他一眼,“若真一世无能,如何护得住他。”
“也是,等日后……”平阳侯世子估计是怕隔墙有耳,这话没明说,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到时就算身为男妻,你也不是不能入主朝堂。”毕竟从龙之功,再加上确有本事,到时飞上云霄指日可待。
他们正说着,就听见下面闹起来了。
平阳侯世子一下就窜了起来,又回到了方才他所站的地方。这地方视野好能看清下面的情况,这一看,竟发现下去闹起来的人中间有他们刚刚正在谈论的静王妃。
这事儿倒不是白云潜先找的事儿,他又不是冒牌货,突然来了这里,成了人上人,可劲儿的造。
他到底是真正世家贵族出身,虽然只在这边呆了三年,但后来在当神器时的地位可比半点儿不比皇帝少。再者又不是没见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他就算回来变成静王妃,有了地位,但也绝不会太得瑟,更对欺负别人没兴趣。
都是活着的,只不过别人难一些,又何必再让人家过得更难。
所以这回的事儿,是找上门的。
隔壁桌的那位少爷发脾气,一脚就将手底下的小厮给踹了,这也便罢了,你打自己的人,但他这位置没挑好,直接把人踹到白云潜这边。
一下子,桌子翻了菜洒了,白云潜眼急手快,也就抢出来了一道手撕鸡。
他现在正一手筷子一手盘子,桌子都翻了还稳稳的坐在那里。这边动静一起众人看过来时,就见着他将盘子往身边清瑶手里一放,然后拿着筷子接着吃。
那桌踹人过来的少爷也站起身走了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静王妃在此,打扰了王妃用餐。”
再看一眼现场,继续笑道:“王妃可是饿了,我那边也是刚上的菜,还没动,这便重腾出一桌给您摆过来?”
这是明摆着在说人饿死鬼投胎的,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吃。
平阳侯世子当即就怒了,“这不是欺负人么?”他跟谢展亭道:“你不方便下去,我这就下楼看看。”
然而谢展亭却阻止了他,“再看看。”
平阳侯世子道:“还等什么,这明摆着是故意的。纵然咱们这也不真是一国的,但他现在到底是静王妃,欺负他不等于欺负静王?”
“你能忍,我可不行。”
“再等等。”谢展亭依旧是这个意思。
平阳侯世子:“上次静王可特意让你出山防着他被欺负,要让他知道你我在这里却不出面……”
谢展亭叹了口气,“你真该学学清瑶。”
平阳侯世子:“???”
清瑶有什么本事……马上的他反应过来,这是让他脑子不聪明别自作聪明,听聪明人的话呢。
“你就不能不损我?”
“你就不能别多事?”谢展亭道:“你先前不是问我,对他有什么看法么,看法就是不好惹,谁吃亏他都吃不了。”
楼下,白云潜并不搭理那人,只是又夹了两筷子鸡肉,这才侧头看向清芷,问:“这位是???”
他这不认识的模样可给对方气坏了,但是那人也算是沉得住气,只是道:“静王妃贵人多忘事,我乃礼郡王之子裴江鸿,给静王妃请安了。”
“哦。”白云潜抬手把筷子扔了,他倒不至于真不认识这人。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若说冒牌货跟彭致睿是京城世家公子中两大纨绔子弟,那这位也好不到哪里去。之所以没跟冒牌货相提并论,是因为他们只知道打来打去,人家段位比他们还要高些。
不见彭致睿如今不敢惹白云潜了,这位却还敢来这套么。
只是这会儿白云潜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问了才说:“原来是礼郡王的儿子,你父亲在皇上那里有些颜面,也的确够你不将我放在眼里。”
裴江鸿也不傻,这话当然不能认,当即道:“王妃何出此言,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是误会,所以我也不好怪罪。最重要的是我没什么好不能惹的,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以后可能也见不着,就算见着了估计也说不上话,或者说不至于告这一状,告了你们也有说法,毕竟是误会。”
白云潜一笑,“至于静王那里就更不用提了,他或许你们还怕一怕,我嘛……他估计不会替我出头。”
裴江鸿打的的确是这个主意,先前还跟狐朋狗友炫耀了一翻,看看,就算是静王妃又如何,还不是得给他这个面子。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光棍,直接就敢说。平阳侯世子也惊了,进而大笑,“有意思。”
裴江鸿到底还是稳住了,笑道:“王妃莫要乱说,我可真没这个意思。您该知道的,我这脑子平日里吃吃喝喝也就罢了,哪想得到这些复杂的东西。”
他是料定了,就算白云潜知道也只能忍了。纵然对方说出来又如何,倒是更显得弱势。
然而白云潜只是笑了笑,上前两步,问道:“你是那一桌么?”
一看这,裴江鸿自觉此事已经过去了,得瑟道:“正是,我让人……啊!”就见白云潜已经调好位置,一角踹过去,将其踹到了桌子上面。
哗啦啦一阵声响,他自己的那一桌也被砸了。
众人皆惊。
礼郡王府上的下人们更是吓坏了,赶紧过去扶自己家少爷。倒是白云潜从清芷那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我这个人其实不太喜欢告状,但你如果喜欢,这会儿可以哭着回家求你爹做主了。”
礼郡王府上的下人们赶紧将人扶起来,裴江鸿道:“王妃这是在做什么,我已经请罪……”
“就是你的请罪我不接受,当然,你要是觉得我欺负你也成,不是让你去告状了么?”白云潜侧头看他,“怎么,我拦着你了?”
裴江鸿:“……”
白云潜却不搭理他了,只是看向旁边的店小二,轻漫道:“菜再上一份,那位地上躺着的付帐。”
“是,是是。”店小二马上回神,当即就道,又看了看四周,想寻个好点的位置……这一下,二楼靠窗剩下的几桌赶紧起身,一副可以让位的模样。
楼上,谢展亭这时才道:“你要是想下去,现在可以了。”
平阳侯世子这才知道,他是怕自己下去坏了这事儿。也是,他若下去控了场,也绝对不会有这般效果,更不能真把裴江鸿给一脚踹了。而且日后众人提及静王妃,还是那般反应。而如今却不同,此事一出,谁还敢再小瞧静王妃。
纵然他不得宠,到底身份在那,你还敢对人家动手不成,但人敢啊!
你去告状,你去啊!
“厉害!”平阳侯世子感慨道:“这是真不吃亏啊,你踹小厮我干脆踹你。就这性子一传出去,日后没两把刷子的,谁还敢寻他的麻烦,怕不是嫌自己身子骨太硬,想被踹上几脚。”
“他想得很明白。”谢展亭说:“静王妃如今身份特殊,皇帝可以用忙碌为由不召见,却不能轻易惩罚,不过踹了一个郡王的儿子,还是在别人先惹事的情况下,纵是告了上去,皇帝也断不会如何,相反谁告谁倒霉。”
“只要他自己立得起来,便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而看这模样,哪像是立不起来的。
能人有能人的立身之法,他这样纨绔自有纨绔的立身之法,就是干脆不要脸了,一力降十会,省时省力,你奈我何。
今日过后,怕是全京城都知道这新任静王妃纵然倒霉的被继母算计得嫁了人,却也不是轻易欺负得了的。
而如今刚刚威风完的静王妃在做什么呢?
平阳侯世子继续看下去,发现人已经换了桌,正在等上菜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桌上刚端上来的水晶肘子,模样乖巧,光看这,是万万想不到人刚刚才干了那么一桩‘大事’。
平阳侯世子想,翻脸比翻书还快,娘的,这人太可怕了!